看遍了周圍一片廢墟,林靜溪卻再也找不到那個身影。
隨著一陣昏沉感襲上大腦,她整個人癱坐在地,用滿是鮮血的小臂,顫抖的拿出了手機撥了一個電話。
在電話被接通知后,她虛弱的說了「初雲山」三個字后,便昏迷了過去。
而此時在她的不遠處,那被余歆踩斷脖子而死的金閶,已不再是的一個金髮帥氣男生的模樣,而是變成了一個黑髮的中年男人。
十幾分鐘后,一群從解鈴市中趕來的林家護衛便衝上了山頂,將重傷的林靜溪送去了附近的醫院救治,並對山上三具屍體以及一灘血泥進行了調查。
山腳下希希散散的行人,紛紛將之前用手機拍下的視頻發布到網上。
這場大爆炸堪稱驚天動地,整個山腰都已經被炸成了廢墟。和以前風景秀麗的初雲山相比,現在的初雲山上全是被塵埃覆蓋后的灰色。
這件事發生后不到半天的時間,山頂上的幾具屍體就被確認了身份。
那被余歆踩斷脖子的「金閶」,其真名為喬金,年齡四十七,曾是帝國西域的一名雇傭兵。
此人心術不正,修鍊天賦拙劣,也不知從何習得欲道宗的法門,七年前因假扮西域高官肆意作惡,被當地公安組抓住並判處了死刑,但卻又不知用了什麼手段從監獄中逃了出來。
而至於另外兩具屍體,其中一具沒有頭無法確認身份,但那具被割了心臟的屍體,可以確定是帝都陶家的人。
在確認這些屍體的身份后不久,帝都林家上下震怒,事發當日就與帝都陶家發生了許多明面上的碰撞。
也正是因為這件事,負責維護帝都治安的天道門,這幾天可是忙得不可開交。
余嫣身為天道門的一員,自然也是因此累得夠嗆。
今天陶家的拍賣行被炸,明天林家的丹藥公會被燒……每當這種事情一出現,她就要跟著一群天道門的前輩們,將那些鬧事的傢伙給抓起來。
兩個大家族的矛盾,也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才能罷休。
——
暖陽普照的小世界中,余歆極為吃力的睜開了雙眼。他雙眼很痛,睜眼的時候就感覺像是被刀子給割開一樣。
他搖搖晃晃的起了身,發現自己身上的傷口大多都已經完全癒合,就連手臂也已經可以活動。
但唯獨被林靜溪打入銀針的右肩膀,會在他活動的時候傳來陣陣鑽心的刺痛感。
「妍希?」
看到不遠處躺在草地上的一個紅衣身影,他就邁著乏力的步子向前走去。
只見妍希雙目緊閉,眉頭死死的皺著,她臉上依舊掛在面紗,但不難看出她痛苦的樣子,而且她臉上的紅色面紗,現在已經被一灘凝固的血污染的有些發黑。
看來這次初雲山之行,是把她的內傷給加重了許多。
余歆緩緩蹲下身子,看著她臉上被血污沾滿的紅紗。從他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他就非常好奇她長的是什麼樣子,但他從沒開口問過她能不能一睹容顏。
因為以前她在用手帕擦拭嘴角的時候,都是用手遮擋著臉部,所以他覺得,就算他開口問了,她肯定不會同意讓他看臉的。
余歆輕輕的用手碰了碰妍希的肩膀,口中喚了幾聲她的名字。
很快他就看到妍希那修長的睫毛顫抖了幾下,隨後她眼皮輕輕的張開一些,露出一雙如水般柔和的雙眸。
「你的債還的怎樣?」
妍希用手臂撐起了上半身,對余歆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中充滿了疲憊。
余歆見她剛一醒來,不去關心她自己的身體狀況,反而關心債務問題,就不禁覺得她在這方面有點像都市中的工作狂,只關心「工作」問題。
隨後余歆便摸了一下儲物手環,從中取出前緣石。
自從上次他在莽延山上差點將前緣石弄丟之後,他就對這顆石頭的攜帶方式變得倍加小心。
絲絲絲——
只見整顆前緣石原本透明的內部,已經被紅色的光芒填滿,而且在它的上方,還有一些紅絲在正不斷的注入它的內部。
「這段債算是還完了嗎?」
余歆微微的嘆了口氣,心中卻沒有多麼喜悅。
他再也不想回憶起這段還債的日子,因為那位債主賜予他的,都是心酸與痛,以及再一次的不信任。
就在林靜溪將那枚銀針打入他體內的那一刻,他布滿傷痕的心臟,就已經碎的連渣都不剩。
「還沒有。」
妍希回答的三個字,讓余歆不禁皺眉。
「它不是已經被紅光給填滿了嗎?」余歆道。
「你看它的頂端,還有那麼一絲的空白。」妍希說。
余歆看向前緣石那正被紅光注入的頂端,發現確實還有一點點空白的地方。
這讓他的心情忽然很難過,他不想再去主動的見林靜溪,而且在那天下午的時候,他就已經說過,那是他最後一次去主動找她。
妍希見他這般模樣,自然能猜到他心中所想的,便開口說:「就算以後你不再見她,這段情債也可以被還清。這顆前緣石正不斷的被注入著紅光,這就代表你也在不斷的還著她的債。」
聽了她這句話,余歆的心情終於稍微有了些好轉,但同時他也不禁很是疑惑。
「可為什麼前緣石在自動注入紅光?」
「因為你的體內有著她親手刺入的銀針,只要這枚銀針無時無刻的在傷害著你,那你的債就會不斷的償還。」妍希說。
余歆看了一眼自己的右肩,既然他不想再主動的去找林靜溪還債,那麼這枚銀針就必須留在體內。
只不過這鑽心的刺痛感,確實有些難以忍受。
「話說你的傷勢怎樣?我看你好像已經不能自行療傷了,如果有我能幫到的地方,就儘管開口。」余歆道。
「無礙,只需靜養即可……咳!」
妍希這句話才剛說完,就又猛的咳嗽了起來,柳眉緊緊擰在一起:「真是厭煩這般苦口的感覺。」
見她說傷勢無礙,余歆就要從空間手環中拿出手機看看時間,但他忽然想到了什麼,便又停下動作,向妍希問:「在這個小世界中,時間流速是不是無法影響到我空間手環中的東西?」
「不錯,空間手環中是屬於另外的一個空間,它裡面的時間流速與大世界相等。」妍希道。
余歆這也就明白,為什麼之前他曾幾次來到這個小世界,而在他離開的之後,手機的時間卻沒有任何的變化了。因為那幾次他的手機都是放在了空間手環中。
看來以後在進入小世界之前,他必須提前把手機放手環中才行。
「我昏迷了多久?」余歆又問。
為了避免手機上的時間錯亂,他也就不打算給拿出來了。
「即將一百日。」妍希道。
「也就是說,外界的時間才過了三天左右。」
余歆心中不禁慶幸,在他昏迷的時候,還好有這個小世界的幫助,否則他昏迷這麼久,情債的懲罰早就把他的經脈給毀掉了。
不過一說到昏迷的事情,余歆就不由得想起自己之前吞下的兩顆狂心丹。
那丹藥簡直太要命了,所給他帶來的痛苦簡直無法用語言形容,如果以後沒有必要的情況,他寧願斷胳膊斷腿,也不願意再去吃那玩意。
「對了,我的境界跌了多少……」
余歆忽然想起妍希曾告訴過他,在狂心丹藥效結束之後,他的境界會出現暴跌式的下滑,而且他以後很難再去突破境界。
運轉了一下體內的真氣,余歆整張臉都苦了下去。
他現在的境界已經跌落到了聚氣境巔峰,相比於以前的鑄心境半步巔峰,他是活生生的掉了一個大境界!比他剛入學的時候還要弱!
聚氣境巔峰……這個修為,連進入刃宣修真學院隨緣系的資格都沒有。
畢竟在聚氣境界巔峰之後,才是鑄心境的初期,而鑄心境初期,才是刃宣學院招生的門檻。
好吧,他現在已經是名副其實的隨緣系吊車尾了。
「我以後是不是想回到鑄心境也都很困難?」余歆無奈的問。
「不錯,這就是強行提升境界帶來的後果。」妍希說道:「不過還好你有前世的意識作為保命手段,否則兩顆狂心丹的藥效就足以殺你十次不止。」
余歆重重的嘆了口氣,苦澀的搖搖頭:「我那前世到底是造了什麼孽……」
妍希開口道:「既然你付出了這麼多還都沒有將這段債給還清,那你就可想而知,她前世因為你付出了多少。」
聽此,余歆臉上的苦澀就更濃了。
因為他在前世的記憶中,並沒有看到林靜溪為他付出過什麼,只看到了她對他的不信任罷了。
而且就算到了今生,林靜溪也還是沒有信任他。
「往事隨風吧。」余歆說著站了起來。
現在他只要稍微的活動一下右手,那股鑽心的刺痛感就會襲來。
所有前世關於情感的記憶,對於現在的他來說,都是像個痛苦的枷鎖,他只想將它擺脫,不想留它片刻。
那一晚的春夢妙美,讓他心潮澎湃;初雲山上的現實,讓他遍體鱗傷。
所有的美好幻想,最終還是被烈火燒給成了灰。
接下來,余歆又和妍希聊了幾句,便離開了這個小世界。
他這幾天又是突然消失,葉沐軒那個傢伙應該是焦心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