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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眼角的液體,是血還是淚?【四千七】

  「遊戲結束!」

  聽著耳邊的陰森聲音,感受著脖子上傳來的疼痛,以及那抵在她下巴上的刀刃的冰冷,林靜整個人徹底傻掉了。

  她緩緩的回過頭去,只見那原本擔憂她生命安危的「任涵」,此刻卻掛著一張極為猙獰的笑臉。

  原來,這個被她護在身後的人,才是最想要害她的……

  與此同時,對面靠在樹邊的余歆,停下了他那即將踢在劍柄上的腳。如果他這一腳敢踢出去,那金閶就敢提前把刀子刺入林靜溪的頭部。

  他將抬起的小腿,緩緩的放了下來。

  他怎麼也沒能想到,就在他即將踢出劍刃的時候,林靜溪會捨命過去,給這個想要殺害她的傢伙擋劍。

  他雙眼獃獃的看著對面的林靜溪,內心是酸楚與苦澀,以及那極度的絕望,交雜在一起。

  一時間,他竟分不清自己眼角流出的滾燙液體,到底是血還是淚。

  他為了救她於惡人之手才淪落至此,她卻叫他怪物,還用銀針打廢他的手臂。

  甚至到這最後,她竟能相信惡人的謊言,即便他那麼拚命的在向她吶喊著,讓她不要過去,可她還是過去了。

  咕嘟!

  余歆狠狠的咽下了喉嚨中的血,微微張開皮肉炸裂的嘴角:「你為什麼……就是不願信我……」

  他的聲音極其嘶啞,咬字極其不清,聽上去就像個不會說話,卻還非要張口表達著什麼的啞巴,聲音嗚嗚的。

  可即便他聲音如此含糊不清,此刻的林靜溪卻還是聽懂了。

  她雙目看著對面這個銀甲破碎不堪七竅流血的人,內心悔恨到了極點。

  她恨死自己了!

  他才是來救她的人啊!

  而她卻害怕他恐怖的模樣,將他當做惡人,甚至還將銀針狠狠的刺入他的體內……

  她都做了些什麼?

  她一直以為自己是個謹慎的人,可今天她卻愚蠢到令她自己都為之髮指。

  滴答,滴答——

  余歆的盔甲上還在不停的滴落著血液,他全身上下都是被血染成的紅色,連從盔甲上露出的部分頭髮都沾滿了血污。

  林靜溪看著他這般凄慘的模樣,她心中的某根弦,好像是被刀刃給斬斷了。

  她腦海中關於那晚夢境的畫面,如同雲海一般不斷的翻湧而起。

  「林靜溪……你為何就是不願信我啊!」

  「這不是我畫的押!」

  「難道我在你眼中,就是狼子野心嗎!」

  ……

  此刻站在她對面的這個人,與她夢中那個渾身被打滿釘子的人,是何其的相似。

  他的眼睛,他的話語,他渾身的血與傷……

  越看她越覺得他和夢中的人是那麼的像,越看她的眼睛就越紅,淚水止不住的流了出來。

  「林靜溪,這份禮物,你喜歡嗎?」金閶見她突然流淚,臉上的笑容便更加猙獰幾分。

  「為什麼你要這樣對我……」

  金閶聽她這句話,直接是大笑了起來:「哈哈哈!你還以為我是任涵?」

  言罷,金閶直接從儲物戒指中取出一顆藥丸吞了下去,下一刻,他全身上下都開始掉落下白色粉塵,黑髮變為金髮,任涵的臉也變為了金閶的臉。

  「怎麼會是你……」

  林靜溪怎麼也沒能想到,今天來害她的人,竟然是她曾經的救命恩人。

  「為什麼不能是我?你欠我的那一命,現在該還了。」

  「既然你的目的就是要殺我,當初為什麼還要捨命相救?」

  「捨命相救?」

  金閶聽此又是忍不住大笑:「你哪隻眼睛看到我捨命了?我可不會愚蠢到,死在自己一手策劃出來的災難中。而且如果我不救你一命,我哪有機會接近你這個林家大小姐?又怎麼拿走你的轉息源?」

  林靜溪這才徹底的明白,從莽延山事件到現在為止,金閶所做出有的一切善舉,都不過是為了完成一場奪走她轉息源的陰謀。

  可她卻把這個陰險至極的金閶,當做一個極好的善人。

  她不由得回想起,那天余歆和她說起的那句話:

  「如果某天,你忽然發現,你身邊的現實都是殘酷的。那你一定要記得,你在面臨殘酷之前,你身邊的溫柔,可都是謊言。」

  現在她終於明白余歆當時為什麼要和她說這樣一句話,也明白了余歆當時為什麼會去捏金閶的傷口……

  那都是為了讓她能夠意識到,想要害她的人,就在她的身邊。

  而就在今天的中午,余歆也早已就提醒過她,讓她小心「任涵」,可她就是沒信,還把余歆所有的話,都當作是一種不可理喻。

  此刻,她萬般的痛恨起了她自己。

  早在那場爆炸發生之後,她就該明白這個「任涵」是與那三個男人有著聯繫的,但她偏偏就因為「任涵」的「死亡」而誤解了一切。

  金閶看著對面的余歆,繼續對林靜溪說道:「之前你不是很想知道,你林家的護衛為什麼沒有跟過來嗎?」

  林靜溪已經完全沒有心思再與他對話,她此刻的心情只剩了對自己愚蠢的痛恨。

  「這可多虧了你那定位手環,只要把它丟在解鈴市內,估計就算到你死的時候,他們還都以為你在市內逛街。」金閶笑道。

  怪不得離開解鈴市后,她感覺不到任何一個林家護衛的存在,原來手環早在不知什麼時候就已經被調換了。

  她再次從手環中取出一枚銀針,也不顧自己的下巴有著敵人的刀子,轉身就要向金閶狠狠的刺去。

  反正橫豎都是死。

  哧割——

  她還剛要動手,金閶的刀子就已經刺入了她的右肩。

  她痛的咬牙,手中銀針掉落在地面,鮮血立刻就從她的肩膀上涌了出來。

  「林大小姐,不要以為我受了重傷,你就能對我產生威脅。」

  言罷,金閶又看向了對面靠在樹邊,一動不動的余歆,繼續說道:「我不記得解鈴市的高手名單上,有過你這麼一號人物,不過既已為敵,那就別怪我心狠手辣!」

  說完,金閶拔出林靜溪肩膀上的刀子,又對著林靜溪的肩膀狠狠的刺了一刀,鮮血立刻涌的更狠了。

  余歆趕忙吐了口血清理一下喉嚨,急切的想要發出聲音。

  但金閶卻先開了口,對余歆大喊道:「如果你不想讓她一直挨刀子!那你就想辦法自斷雙腿!」

  聽此,余歆獃獃的目光,就落在了地面上的透明劍刃上。

  「快點!」

  金閶見他沒有立刻動手,就大吼一聲,又是將手中的刀子,刺在了林靜溪的肩膀上。

  此刻的林靜溪已經毫無反抗能力,她就像是案板上的魚,只能拚命的掙扎。但無論她怎樣掙扎,都只能使她身上的血越流越多,傷口越撕越大,痛苦也越來越重。

  余歆焦急的用腳將地上的透明劍,給踢到了旁邊的一個石縫裡,劍柄夾在石縫中,劍刃斜豎著。

  如此一來,他就能自斷雙腿了。

  看到余歆把劍給立了起來,真要自斷雙腿,林靜溪忍不住的大哭出聲:「不要聽他的!你快走啊!」

  「閉嘴!」

  金閶又是一刀刺在她的肩膀上,捏著她喉嚨的那隻手變得更加用力的。

  「咳……」

  喉嚨被捏住,林靜溪難以再發出聲音,她看著不斷向劍刃走去的余歆,雙眼中的淚水,涌的更凶了。

  她那麼的去傷害他,那麼的不信任他,最後他還要因為她自斷雙腿……她好恨自己沒能選擇相信他!

  「看到你這麼後悔的樣子,我忽然想起來,我還有最後一件事忘了告訴你。」

  金閶掐著林靜溪的脖子,冷笑道:「其實那天在莽延山上,為你擋下兩顆石頭的人根本就不是我,而是那個名叫余歆的傻貨!我到現在還都沒有忘記,那個傢伙在給你擋下石頭后,整個人被砸的有多麼的慘!

  而且最後我在過去救你的時候,他就躺在距離我三米的地方,可我就是沒去救他!我就是要讓他慘死在那裡!然後奪走他對你恩情!不過讓我沒有想到的是,那傢伙最後竟然莫名奇妙的活了下來。

  可這件事唯一的妙處就在於,他雖然活了下來,但他的身上沒有傷。他無法像我一樣,可以偽造傷口,來博得你的信任。所以那天下午,他惱怒的捏了我『受傷』的手臂,而你卻對他發怒的時候,我的內心就真的,真的,好可憐他啊!哈哈哈!」

  金閶的這一番話,將本就處於極度悔恨的林靜溪,直接給打入了更黑暗的深淵。

  她雙目死灰失神,腦海里全是過去和余歆之間發生的一幕幕,她也許永遠都無法體會到,那天余歆叫她『林靜溪同學』的時候,是懷著怎樣的一種心情。

  她只能感覺到那天的余歆肯定是委屈極了,但他卻還是故作雲淡風輕的樣子,在提醒著她不要去接近金閶……

  到了這一刻她才忽然想起,余歆是愛逞強的人,他心中越是難過,他表現的就越是淡然。

  她怎麼就會忘了這種事呢?

  她就怎麼會認為他是不可理喻的呢……

  「妍希……還有其他方法救她嗎?」

  余歆一邊向著劍刃走去,一邊疲憊的用意識向妍希傳音。

  如果他現在真的自斷雙腿的話,那也許他前世的意識說不定又會復甦過來,到時候他不能保證他自己不會誤殺林靜溪。

  「有,但我不能保證你會成功,而且你要付出極重的代價。」妍希回道。

  「你說。」

  「那就是你再吞下一顆狂心丹,在藥效還未完全發作時,抓準時機將金閶一擊殺死。」

  「可是再吞一顆狂心丹……那我前世意識豈不是又要復甦?」

  「所以這就需要你在意識還未復甦之前,立刻殺掉殺掉金閶離開這裡,否則以你現在的精神狀態,恐怕是壓制不住那些意識去殺林靜溪。」

  妍希繼續說道:「而且除此之外,有件事我必須提醒你。那就是你現在的經脈已被摧殘到了極限。若是你再吞下一顆狂心丹,它雖能助你救出林靜溪,但在這之後,你的修為境界便會暴跌,甚至有可能會導致你從今往後,再也無法去突破更高的境界。」

  「……」

  余歆沒有立刻回話,繼續向著斜豎在石縫中的透明劍走去。

  「你最好給我快點!」金閶向著余歆怒吼:「否則我下一刀說不定就會要了她的命!」

  「給我丹藥吧。」余歆給妍希再次傳音。

  叮~

  空間手環傳來一聲響。

  余歆走到劍刃前半米處的時候,身子就突然摔倒在地。

  就在摔倒的那一刻,他的手環中就飛出了一顆丹藥落在地面,因為他的雙手不能動彈,他只能把丹藥丟在地上吞咽。

  而且如果他站著吞下丹藥的話,定會被金閶看出些許端倪。

  「你最好別跟我耍花招!」

  金閶見余歆忽然倒地,聲音很是惱火。

  他手中的刀子不敢放下,他真的害怕余歆會像之前殺死他的同夥一樣,忽然就把他化作一灘血泥。

  「我數三聲,你再起身不自斷雙腿,下一刀就要落在她身上!」金閶抬起手中的刀子喊道。

  但余歆沒回他話。

  「三,二,一!」

  三聲落下,金閶立刻就又用刀子刺入林靜溪的肩膀,此刻林靜溪的手臂已是血肉模糊。

  但金閶完全不可能會去可憐林靜溪,做他這一行的,哪一個不是心狠手辣?

  這一刀落下之後,他就不由得皺了眉,因為跌倒在地的余歆,還是沒有任何的反應。

  「那傢伙真的昏過去了?」

  金閶盯著余歆幾秒,握住刀子的手緩緩的鬆了幾分,就在他稍微分心去猶豫,要不要再刺林靜溪一刀,試探一下情況的時候。

  那倒在地上的余歆忽然化作殘影,以一種超越巔峰狀態的速度,飛快的向著金閶衝來。

  「你敢!」

  金閶大慌,立刻就要拿刀向林靜溪的頭部刺去。

  不過他還沒把刀子從林靜溪的肩膀上拔出來,余歆就已經到了他的身前,根本不給他任何的反應機會,便一腳踹在他的脖子上。

  嘭!

  咯咯咯——

  一腳下去,周圍土石蹦飛,筋骨斷裂的聲音不斷作響。

  只見余歆的腳踩在金閶的喉嚨上,將金閶整個人嵌入了地面。

  金閶瞪大雙眼,嘴巴拚命的張著,他似乎想要說話,但下一秒,余歆的腳就擰斷了他的脖子。

  在殺掉金閶之後,余歆立刻就要縱身逃離,他能感覺到自己的意識正在快速消失,很快他前世的意識就要出現了。

  「余歆!」

  但就在他剛要離開的時候,站在他身邊的林靜溪忽然大喊了他的名字。

  他微微的側了一下頭,用一雙流血的眼睛看了林靜溪一眼。

  此刻的林靜溪哭得梨花帶雨,她小臂微微的彎曲著,似乎是想抓住他,但她肩膀傷的極重,無法徹底將她的小臂抬起。

  「余歆!你是余歆對不對!」

  她看著面前的血人,大聲的哭喊著,聲音傷心極了。

  她腦海中那個渾身被打滿釘子的身影,與眼前的這個人完全的融合到了一起,讓她忽然分不清那天夜裡做的那場夢,到底是現實還是虛幻。

  他還是滿身鮮血,他還是沒有被她信任,他的左肩也還是被打入了折磨他的東西。

  而她卻也是如夢中那般,她再一次的將他當做惡人,她再一次的沒有相信他的所有話語,直到最後她落入敵人之手,她才忽然明白她錯的有多麼的不可原諒。

  余歆沒有回她的話,直接化作殘影向著山下飛奔而去。

  之前他很想摘下頭部的盔甲,讓她看到他的臉,但他的雙手卻沒有力氣抬起來;現在他在狂心丹的加持下,能夠抬起了一隻手臂,但他又不願去摘頭部的盔甲,讓她看到他的臉。

  因為看不看臉,已經沒有意義。

  他不在乎林靜溪知不知道他為救她而遭了多少罪,他只在乎那情債到底還有沒有還清。

  「余歆!」

  林靜溪抬起腳就想要追他,但她剛一抬腳整個人就摔倒在了地上,撲了一臉的灰土。

  這一刻,她彷彿又看到了那個滿身傷口,拚命的離她遠去的男人。

  「你回來啊!」

  她忍不住喊出了這句話,但此刻的山上除了她以外,哪裡還有一個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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