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臨行
「你最近每天都在這裡給自己加練嗎？」
陸無雙再次見到楚子航，是在他父親楚天驕留下的安全屋裡。
楚子航並沒有動那個留聲機和那一堆一堆的唱片，唱針還是安靜地擺放在一旁；雪茄、徠卡也是原封不動地在原處。他這兩天來這裡都只是用他父親那些賽腦袋大的特質啞鈴進行著自我訓練。
他赤裸著上身，身上敷著一層細密的汗珠，襯得他筋節分明的肌肉十分出挑。他正在做划船，肌肉鬆弛、緊繃，充滿張合的韻味和力量感。蒸汽徐徐從他每一寸肌膚上冒出，誰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怎樣苛刻地要求著自己訓練著自己，也不知道這訓練已經進行了多久。
楚子航練到最後的幾組了，饒是以他的毅力都有些撐不住了，臉上的肌肉有一些抽搐，讓這個面癱的臉平添了幾分生動。但他還是喘著氣艱難地回答陸無雙：「這幾天找不到你人，我就自己來這裡訓練一下。」
「忘了跟你講了，我臨時出了個小差，」陸無雙解釋道，「你這麼練，不怕長不高嗎，我看你訓練量好大的樣子。」
楚子航舉鐵的手明顯滯了一滯，但還是繼續手上的動作。他帶著不確定的語氣說：「我們混血種，也會存在這種困擾嗎……」
「感覺可以研究研究這個問題。」陸無雙托著下巴，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語。
一會兒之後，楚子航結束了他的訓練。他穩穩的把啞鈴放在了地上，舉重若輕地沒發出什麼聲響。緊接著他拿出一塊毛巾擦拭他訓練的座椅上的汗漬。陸無雙看著他把安全屋復原如初。
陸無雙注意到這裡的傢具都沒有積灰，連酒杯都是鋥亮的。猜也猜到楚子航肯定是瞞著所有人經常來這偷偷打掃。
「在這待著，會讓你感覺好一點嗎，哦對了，你已經被卡塞爾預錄取了吧。」
楚子航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說道：「機票和通知書過兩周就寄過來了，我應該會直接過去。」
「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子即將要心碎失戀，失去夢中情人了呢！」陸無雙調笑道。
整個仕蘭，女孩們就分了兩種——追楚子航的或者暗戀楚子航的。那些比較大膽的女孩子的追求甚至可以用喪心病狂來形容，他們想著一年不行就兩年，這下好了，沒有第三年了。
心裡暗笑幾聲，旋即陸無雙話鋒一轉，「你這麼逼自己，這麼訓練，你是在焦慮害怕嗎，怎麼，擔心自己去卡塞爾不適應？」
「不，我那麼訓練是為了去找奧丁復仇，我不害怕，只要我還能揮刀，我就不害怕。」楚子航語氣平緩，面色冷峻。像是在簡單陳述一個事實。
而他洶湧的情緒又像隱藏在水下的冰山。
「這樣吧，我決定了，我和你一起先去卡塞爾學院看看。」陸無雙說道。
「你不是要先去上國內的預科班嗎？」楚子航感到有點奇怪。
陸無雙突然勾上楚子航的肩膀：「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呀，最好的兄弟！兄弟要出遠門了我光說一句『一路順風』怎麼夠啊，能陪著去當然陪著去咯。」
楚子航看著陸無雙，愣了愣。
在他的一路上，大部分人都只是想看看楚子航這一路能走多遠，很少人關心他走的一路怕不怕累不累。
「我這次陪你去上學了，等以後我要結婚的時候，你來當伴郎作為回報怎麼樣，讓那個路明非來當花童。不對，你當伴郎那你風頭就太盛了，還是你當花童，路明非來當伴郎吧。」
陸無雙嬉皮笑臉地補充道。
「當伴郎沒問題。」楚子航很認真地承諾。
「得嘞，快去洗澡吧，一身汗，」陸無雙故作嫌棄地甩甩手，跟楚子航說，「我們的劍道訓練停一天，你好好休息一下，別給自己太大壓力。」
「其實不用停訓，我沒什麼壓力，而且我也還可以練……」
「聽師兄的！」
……
兩周后，楚子航安排妥了一切事宜，也跟同學老師們道別了。
楚子航出國這件事，弄得沸沸揚揚的。一大波人沒膽子面對楚子航的冷麵親自詢問他本尊，全跑來找陸無雙問怎麼回事怎麼回事。陸無雙手機QQ提示音也每天從早到晚響個不停。
陸無雙儼然被當成了楚子航官方消息渠道，這幫子人徹底把陸無雙整麻爪了。這次他不耐煩地拿出手機查看的時候，卻是一個昵稱叫「小明」的人發的消息。
這是路明非。路明非他們班倒還有一條關於路明非的傳說就是：你見不到路明非的時候你網上找他，他一準在線。路明非就像一隻每天在線時長二十四小時的高強度潛水幽靈。
「聽說你也要出國了？」
也不知道這小衰仔是從洪流般關於楚子航消息中，哪一支小得不能再小的小支流里打聽到他要出國的事的。
「昂哈，是啊，去和國外金髮碧眼、身材勁爆的美少女耍了。」
為了避開稍有感傷的氛圍，陸無雙把話題引歪了。
「細腰長腿才是人間正道！」路明非爛話足足還是比感傷的話先出來，堅定捍衛自己的信仰。不過話說回來，路明非就是那種靠爛話活著的人，難過了也有爛話，開心了也是爛話。爛話就是他消解的表達。
「呵呵，細腰長腿和胸懷寬廣不能兩全。」
「那肯定是選細腰……不對，你還沒說你怎麼突然出國了。還有好多人說是你和楚子航要私奔去了呢。」
一會兒對面又打出了一行字。
「不會他們說得是真的吧……」
陸無雙都能想想得出來對面路明非一邊打字一邊笑得狹促的樣子。
絕了，就是有一群女生給他們取些奇奇怪怪的cp名，有的時候偷偷看他和楚子航說話他們那群人就能突然而然地笑成一團。要是問他們笑什麼，他們的回應就只是笑。最後過段時間甚至都有好多男生加入他們這種奇怪的討論。
「抱團出國讀書而已，你以後也過來唄，咱倆罩著你。」
「我出去啥呀，我這憑啥出國呀哈哈哈……」
陸無雙看著路明非的消息，似笑非笑地打字道：「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