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約定
老道人聽到鐘響,眼睛瞪得快要掉了出來,一張臉更是漲成了紫紅,彷彿連如何喘氣也給忘了。
道祖在上,那光頭的小孩到底是什麼來頭?
想到這裡,他低頭震驚的看著眼前這打扮更為富貴的孩子,他看來毫不意外的模樣,又是什麼來頭?
原本只想要哄騙兩句,從這孩子身上討點好處,沒想到……沒想到會如此,,那口鐘竟然真的響了!
「敲不得,敲不得啊!」老道人慘呼。
「什麼敲不得?」顧川看他的神情不妙,立馬問道。
老道人看顧川原本畫上童子一般的臉,剛才還無害可親,此番竟然嚴肅起來,笑意全無的看著自己,彷彿把他的心思都猜透了一般,簡直不像個孩童。
心裡就是一突,老道人拍著大腿道:「啊呀,那位小友動作實在是太快,沒有聽完就走了!關於那口鐘,實則還有一件小事,貧道剛要說起,那就是相比起敲鐘來,根本微不足道的一條規矩——若有人想要敲鐘,必須要先行在梵山派報備、獲得掌門首肯后,沐浴焚香三日,最後在眾人的見證下,才能敲響……他們的聖物啊!」
我草!
聖物!
我草!
顧川心裡絕倒,這該死的老頭,該死的書合意,自己若是隱身了不管他們還好,現在都現身出來,其他人都知道自己和書合意等人是一起來的,噹噹當聲不絕於耳,聽的顧川額角青筋直冒。
趁人現在還沒有注意到自己,顧川就想重新隱身起來。
手臂一緊,顧川黑著臉轉過頭去,只見老道人神色惶惶的拉住了自己,口中大叫道:「小友啊,你那哥哥此番敲響道化鍾,可算是惹了大禍了!你快叫他停下,隨後給梵山派的諸位道長行禮道歉——」
「誰,什麼哥哥弟弟的,樊青陽?好!你把他給我抓住了,千萬別讓他跑了!」人群那頭傳來吼聲。
顧川手臂一震,輕易擺脫老道人的挾制,反過來一把抓住對方,不理會老道人震驚的神色,顧川推開人群,直接向裡面大步走去。
那邊書合意高舉翻石槳,一聲呵斥:「呔——大膽!爺爺敲響了你們的這口破鍾,還不快請我上山挑洞府?」
「書合意!你做什麼,快停下!」妙妙急忙出聲。
趙婉冰等人跟在顧川身後,走到了人群的最前面,梵山派的大漢們早就將書合意團團圍起來,詭異的是,竟然因為那小孩手中一根拐杖,怎麼也制服不了他。
有一人捂著被拐杖打斷的小臂,回頭看向說話的小丫頭,目光一轉,露出些許狠意,抬手便向妙妙抓去。
想來,這幾個,便是那渾身一股怪力的小禿驢的同伴了!
金光一閃,啪的一聲脆響,那大漢只覺得手背猛的燒起一道火線一般,劇痛無比,慘叫一聲收回了手!
顧川一甩胳膊,被稱作樊青陽的老道人就先滾進了梵山派的包圍。
「停手!」顧川喊道。
噹——
書合意踩著他的話音又狠狠敲了一下,鐘聲悠長回蕩,彷彿穿過那口井,再從眾人腳下的地面穿出來一般,餘音久久不散。
期間梵山派的道士們臉色都是漆黑無比,咬牙切齒。
總算,所有聲音都停了下來,那大喊嘴唇哆嗦著,怒道:「還不快把他們通通抓起來!竟然如此褻瀆我派聖物,將這些小崽子全部——」
「聖物?你等等!」書合意立馬跳了起來,下一秒,他手指向扶一把老腰,還沒有站起來的樊青陽,適才無比囂張的模樣已經困惑到了極點:
「什麼聖物,剛才分明是這老東西拚命鼓動我去敲這口看起來無比靜肅氣派的大鐘,還說你們梵山派有一個最重要的門規,誰敲了這口莊嚴的鐘,讓它發出美妙的聲響,那個人便要被你們梵山派好吃好喝的對待,可以隨意挑選山上洞府不說,還可以隨意登上斷魂崖賞景,還因為實在太厲害,會被貴派掌門引為知己呢!」
每當他說一句可以,樊青陽的腿便要軟一下,最終耳邊響起那得意的知己兩字,他慘呼一聲:「我的祖宗呦!」倒在地上,十分虛弱一般,任梵山派的大漢怎麼拽也不起來。
「想貧道在這大梵山呆了這麼許多年,如今已經太老太老了,你們小輩隨意幾句話都可以這樣編排我……我……」
「不知者無罪!」顧川用眼神示意書合意趕緊閉上他那張大嘴,說道:「這老道人剛才並沒有提及此鍾是貴派的聖物,否則我們必然會十分的恭敬,行事也更加穩妥。不過有一件事,他說的很清楚,那便是這口鐘,並不是所有人都能敲響的!那敲響之後的可以選擇洞府的事,我猜也是真的罷?」
「是真是假,都與你們這些毛都沒長齊的小屁孩兒沒有任何關係!你們先前沒有請示,便已經失了資格,這大梵山,你們別想上去!」為首一人冷聲道,他的目光中更充滿了莫名的惡意,彷彿他心中對幾人的打算,不止他說出來的這些。
劉火春悄悄往人群後面藏去,不料卻被人推住了後背,又搡了回來。
趙婉冰與妙妙、楊娥等人終究也是孩子,此時看到那大漢如此陰森的表情,就不由有些害怕。
顧川感到衣服受到了輕微的拉扯,低頭一瞧,一隻蒼白細弱的小手抓著自己的袍子一角,顯然是緊張到了極點。
顧川再抬頭時,語氣也不由強硬了起來:「那我且問你,在梵山派的門規中,是敲響這口鐘重要,還是沐浴焚香重要?若是你說提前三天做足準備重要,那隨後又為何要求別人,一定要敲響這鐘,才能得到挑選洞府的權利?
既然可以挑選洞府,說明能敲響道化鍾,對貴派也是一件稀罕事、是好事,既然如此,敲響鐘的人當然更加重要,你又為何要如此對待我們?」
那為首的梵山派道士,身形好似鐵塔一般,此時向前一步,彷彿氣急了要來教訓顧川。
顧川暗中蓄力,眯了眯眼,眼前的人身後氣運衝天而起,財運、生機、壽命、富貴,無一不旺盛,可就在他來抓顧川的一剎那,血光之災同樣猛的漲了起來!
心中冷哼一聲,突然,那大漢氣運中白光一閃,他不知怎麼停下了腳步。
只見他彷彿思忖一般,忽然改口道:「你個黃口小兒,口齒倒是伶俐。此番我去請示掌門與戒律堂長老,再對你們發落!不過我提前說好,若是掌門和其他長老下了命令,你們的下場,恐怕就不比在我手中舒坦了!」
顧川一愣,發覺繞著他的那股白氣,似乎是大梵山上飄下來的一縷。
靈氣,竟然可以讓人消災解難!
顧川任由這護山道士叫人去請示,目光以道具開啟的形式看向這大梵山。
靈氣果然是比其他地方濃郁了許多倍,幾乎將整座山脈籠罩在一片肉眼看不到的白霧中。
另有無數祥和氣運,如風如雨,流轉其中。
這樣的山川大脈,顧川一路上已經看了一些,大梵山更是其中之最,氣運猶如霞帔在身,充盈富麗。
但最讓顧川驚訝的還是傳說中斷魂崖所在的最高處,那裡空氣隱隱綽綽,彷彿出現了一個遮天蔽日的極大空洞,周圍的氣運都紛紛避開那裡,又或者說無法參與進其中嚴密的規律去。
顧川極盡目力,觀察半晌,心中升起了一個猜測。
那揚花盪在這一界的入口,所謂的界碑、界牌、大門、都是同一個巨大無比、精妙無比的陣法組成!
可猜測終歸是猜測,沒有靠近去看看,或者等到大門開啟的那一刻,他什麼也無法確認。
這邊山腳下,看熱鬧的人越聚越多,總算等來了掌門給的「發落」。
「掌門適才已經親耳聽到了道化鐘聲,念你們是新來的,年齡又小,不懂得規矩,便準備給你們一個機會……僅是機會,若你們做不到,還是要為不敬聖物而付出代價!」
「做什麼?」顧川面無表情的問道。
「你們中間,若是有第二個人敲響了道化鍾,之前的罪過便一筆勾銷!若是沒有,你們所有人,便不要再想著回家去了,留在我梵山派,做一個雜役吧!」
顧川立馬沉默了,別怪我沒給你們機會,這都是你們自己要求的……
「若是我們做到了呢,僅是一筆勾銷?」趙婉冰細弱的聲音從顧川背後傳出來。
那大漢登時哈哈大笑,甚至周圍都有不少人笑了起來。
他們聽到這裡,大多覺得,此事塵埃落定了。那敲鐘的小子,大約只是有什麼特異之處,這種人一個都嫌多,又怎麼可能有第二個?
雜役就雜役吧,在這大梵山做一個雜役,年齡又都不大,可以多浸幾年的靈氣,於壽數道心都有益,真好啊。
「你們以為這聖物是什麼,若是但凡個喘氣的便能敲響,那掌門何必將它擺在這裡,用以考驗他人?」為首的大漢粗聲粗氣道:
「若是你們有第二個人敲響這口鐘,掌門說了,那便按照門規,你們可以上山,隨意挑選洞府!不過我可說好,這個小子,之前敲響的鐘聲,每一下,維持都不到三息,頂多只能挑選中品洞府!」
「那……」趙婉冰從顧川身後探出頭來,小心問道:「若是有第三個人敲響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