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章 離間
楚雲忽然有些頭疼，因為趙哲在這件事情上不可能說謊，呆會楚雲要是去找三皇子聊一聊，就算不直接說，也總會探知到一點消息的。
趙哲拿出了這個理由，顯然是自信，三皇子那邊不會有什麼問題，假如他說的是謊話，那麼三皇子就不可能幫他做偽證，而如果三皇子願意給他做偽證，以兩人現在的身份地位，也可以確認兩人是勾搭到一起了。
所以，趙哲說的，自己投靠了三皇子，是真話。
那麼，基於這一點成立的話，他想要做一個安樂王爺，就不可能做出殺害太子妃這種要命的事情。
所以，四皇子不可能是殺害燕依的幕後黑手。而燕依在從太子府離開的時候，三皇子已經回府了。
這裡就不考慮情報的真假了，畢竟推論，都是根據情報來的，一開始錯的話，就都錯了。
但不管趙公公給的情報是真是假，趙哲的清白都可以得到證明了。
因為楚雲的威脅，他被迫說出了自己的戰略舉動，投靠了三皇子，這一點就足夠了。
那麼嫌疑最大的，只有八皇子了。
可是，燕依是八皇子的親嫂子，他能下得了這個手么，何況，八皇子年幼，這場奪嫡之爭，他和六皇子一樣是沒有什麼戲份的。最有希望奪得帝位的，是他的親哥哥，他沒道理不抱著趙構的大腿，反倒要做出傷害趙構的事情。
從情理上來說，是這樣的沒錯，但這麼一來，沒有不在場證明的人，都會被排除掉，反倒是一直呆在家裡的人，更有嫌疑了。
楚雲轉念一想，這樣也沒錯，要殺死燕依的話，也沒有必要非得其中一個皇子在場。楚雲多少也是受到了趙公公給出的消息的誘導，潛意識就朝著出門的人就有嫌疑的方向去想了。
好在現在經過了查證，有兩個人的嫌疑基本上可以排除，四皇子，和三皇子。
楚雲覺得，三皇子在得到了四皇子的加盟之後，應該不會急急忙忙地籌備著殺死燕依，總覺得那樣太倉促了。
不過，楚雲想著，反正都在四皇子家裡坐過了，不妨去三皇子家裡再走一趟，現在在楚雲心中，四皇子是鐵定不是兇手，三皇子比較不像是兇手，二皇子，嫌疑很大。
也只有一個個拜訪過來，再做判斷。
楚雲辭別了有些不愉快的四皇子之後，便動身前往三皇子的府邸了，心中卻還在想著，之前收到的那個消息，是趙公公的刻意引導，還是無心之舉。
楚雲很困惑，既然趙公公都能調查到所有的皇子是什麼時候出門，什麼時候回來，就完全搞不清楚，兩個皇子都做了什麼嗎？難道說他們的組織，只是在幾個皇子的府上有探子，並不會有跟著幾個皇子出行的？那這樣以來，他們也很難把控幾個皇子的動向吧！
思慮間，楚雲已經來到了三皇子的晉王府。
和四皇子的府邸不同，晉王府的門房更加有禮貌，楚雲依舊是經過一番通傳，便見到了三皇子趙禮。
趙禮很熱情地對楚雲道：「楚老弟，好久不見了！」
說著，趙禮對旁邊伺候的下人道：「去準備些好酒好菜，今天本王要多喝幾杯！」
這時間已經過了飯點了，但在王府，當然是什麼時候想吃就吃，讓廚房做就行了。楚雲受寵若驚道：「殿下客氣了。」
「有什麼客氣不客氣的，來坐下說話。」
趙禮拉著楚雲的胳膊，讓他坐下，接著便坐在他的身邊，道：「楚老弟無事不登三寶殿，想來是有什麼事情要說吧？」
楚雲點點頭，儘管趙禮的熱情讓他有些無所侍從，感覺比四皇子更難招架，楚雲卻也能很快調整好思路，順著趙禮的話道：「我見到了晉王殿下的一件東西，今日是特意來歸還的。」
楚雲知道自己不能直接說是來詢問昨天晚上他做了什麼，是不是和趙哲見面了，這種帶著點審訊意味的話，他可以對四皇子說，因為四皇子的把柄太大了，楚雲可以盡情威脅他。
三皇子就不同，楚雲手裡雖然有點東西，但真要是說出去，對三皇子的影響，也不會很大。
何況，現在三皇子雖然鋒芒不顯，可是，在宣德眼裡評價那麼高，還能讓趙哲歸附，顯然是有點勢力的，敵強己弱，自然是委婉一些的。
趙禮被楚雲的話勾起了幾分興趣，道：「哦？是什麼東西？」
楚雲在懷裡掏了許久，才掏出一塊寫著晉字的腰牌，道：「這一定是晉王殿下手下的腰牌吧！」
趙禮一見，頓時面色一僵。問道：「楚老弟，這是從哪裡撿到的？」
楚雲一本正經地道：「這是在西川撿到的，當時有一個刺客想要刺殺蜀王殿下，刺客伏誅后，在他身上搜到了這個，蜀王殿下便令我將這個帶回來，還給晉王殿下。」
趙禮：「……」
你這哪裡是來送還撿回來的東西的，你這根本就是來興師問罪的好么，不過，這說法，也足夠委婉了。
趙禮正要開口解釋，楚雲卻搶先道：「晉王殿下莫要誤會，我相信，這肯定是宵小之徒撿到了這個東西，然後想要嫁禍殿下。殿下身在大夏京城，那刺客在西川，怎麼會和殿下有關係呢，是吧！」
趙禮：「……」
除了保持微笑點頭，趙禮發現自己也不好說什麼，原本他想說的，就和楚雲說的差不多，被楚雲搶了台詞，他再附和的話，總有幾分不足以取信於人。
不過，好像就算趕在楚雲之前說了，也不足以取信的樣子。趙禮也不知道，楚雲這是在故意跟他打機鋒，還是真這麼想，趙禮覺得，以楚雲的性格，肯定是對他產生了懷疑，所以才故意這樣子說。
想到這裡，趙禮忽然覺得很冤。
因為他又不是傻子，讓不能見人的手下，去執行不能見人的任務，還給他派個腰牌，這是怕身份暴露以後對方找不到證據和線索嗎？
所以，在零矢出發之前，所有關於與他有關的東西，全都留下了，零矢甚至連武器都沒有帶，因為他殺人，都不需要刀刃。
這就是零矢的由來。
然而，這位大兄弟，還是比不上追命能隱藏，剛剛到潛伏到楚雲的身邊，就被楚雲看穿了，也是，沒有人知道楚雲能看穿偽裝，所以零矢還一直以為自己藏的很好呢！
他的運氣也不好，剛好那時候太子的兩個暗子也來到了楚雲的身邊，被鎖定了之後，零矢還沒有發揮自己的特長，就被弄死了，可以說是很慘了。
而追命就不同了，他猥瑣等待了很久，甚至得知了楚雲偽裝成了七皇子這個事情，可惜，他沒有機會把這個消息傳遞出來。但他機智的一點就在於，他還在身上揣了一塊晉王府的腰牌。
死了都不忘嫁禍人。
趙禮在心裡恨恨地想，到底是哪個魂淡讓他當冤大頭，轉念又一想，自己其實也不是很冤枉，畢竟，他也的確是派了人去擊殺楚雲。
現在楚雲回來了，零矢完全沒有了音訊，不用說都知道，應該是涼涼了。
趙禮尬笑了一會，非常僵硬地轉移話題道：「楚老弟這次西行，聽說還遇到了刺客襲擊，現在安然無恙回來，想必也經歷了很多驚險的時刻吧！」
楚雲彷彿沒有注意到趙禮在轉移話題，似乎還有些聊天的興緻，剛好酒菜也上來了，這會兒也只有楚雲和趙禮兩人，倒是沒那麼多拘束，楚雲就像是說書一樣，道：「確實是九死一生，當時……」
楚雲口若懸河，和趙禮說起了當初在西川經歷的事情，當然，他是假裝自己是偽裝成了七皇子身邊的一個下人，見證七皇子遇到的那些東西。
不過，遇刺逃脫之類的，楚雲並沒有詳細說，在講到西川的政權更迭的時候，這就到了重頭戲了，趙禮很有興趣，楚雲從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來，他很想聽。
似乎，是想借鑒一下別人家的奪嫡技巧？
楚雲也就如他所願，只是把過程改了一下：「……誰也沒想到，原本該是競爭對手的三公主和四公主，竟然聯合到了一起，設下了圈套，讓長公主的名聲掃地，最終讓繼承權，落在了蜀王殿下的身上，但當時蜀王殿下身體欠佳，實際掌權人，卻是秀麗公主了。」
趙禮聽得津津有味，這事楚雲也不知覺間喝了幾杯小酒，似乎有些上頭了，說話也有些無所顧忌，道：「殿下可能不知道，這秀麗公主能成為最後的勝利者，也是有些門道的呢！」
眼看楚雲已經有了幾分醉態，趙禮心中卻在懷疑，楚雲是不是在故意借醉撒瘋，想了想，還是決定配合楚雲的表演，接過話茬道：「什麼門道？」
楚雲聞言，也不賣關子了，道：「當初西川的三公主的權勢，可是比秀麗公主要強很多的，夫家也是軍中的大家族。那時候蜀王殿下又不願讓大夏的人在異國終老，便將多數人都遣回大夏，在西川，並不能給秀麗公主任何幫助。所以，當時沒有人覺得蜀王殿下最後能當上西川的國主。」
「那後來發生了什麼呢？」
趙禮問道，說到了這裡，楚雲總算是能說出自己鋪墊了這麼久想說的話了。
「秀麗公主選擇依附三公主，兩人表面上裝作不合，實際上已經是一夥的了，之後再看三公主和長公主鷸蚌相爭，三公主被長公主算計，而長公主，也因為做出的事情暴露，身敗名裂，秀麗公主自然是成為了最後的勝利者。但其實這一切，都是秀麗公主謀划的，假意歸附三公主，實則保全自己，驅虎吞狼，此人心機之深，世所罕見啊！」
楚雲半真半假地說著西川的奪嫡的故事，趙禮聽著，不禁陷入了沉思。之後，楚雲又詳細說了長公主使用了什麼計策，最終是如何導致三位公主全都GG，讓李秀麗撿到大便宜。
這裡面的故事，當然是假的，但事件，卻是真的，楚雲不知道趙禮在西川有沒有情報系統，不管有沒有，當他有就是了，所以楚雲說了這些，就是想讓趙禮擔心。
這其實是楚雲在影射趙禮和趙哲。特別的，趙禮現在並不知道趙哲已經說出了他們已經成為了統一戰線的事情，所以他並沒有看出楚雲是在影射他們，來擾亂他的心緒，從而導致兩人離心。
不過，楚雲這一手，其實不是陰謀，而是陽謀。
就算趙禮領會到了，楚雲是不懷好意的想要離間他和趙哲，他就能和趙哲保持絕對信任嗎？
不可能的，因為有了這樣的一個例子在這裡，趙禮不可能不防。
再進一步說，就算趙禮知道，楚雲只是在編故事，那也不影響他的心態變化。因為趙禮，怕的就是被利用，被當成驅虎吞狼裡面的虎，鷸蚌相爭裡面的傻鳥。
饒是他心態很好，也難免有些表情上的不自然，楚雲雖然一臉的醉態，卻並沒有醉。
他知道自己的離間計，已經生效了，但之後會有什麼作用，之後再說，總之，三皇子和四皇子之間，不可以有非常穩固的共同陣營的關係。
而且，楚雲了解趙禮這個人，也是個心機深沉的人，擅於偽裝自己。而通常，這種人，是很不容易信任別人的，對任何人，他都會保持懷疑。
因為楚雲自己也是這樣的人，能被他完全信任的，現在還只有三個呢，一個武蘊兒，一個夏瑩，還有一個，是趙構。
而且，楚雲心中有種預感，或許再過一段時間，能被他完全信任的，就只有兩個人了。
楚雲是把趙禮心中，對趙哲的懷疑，擺在了明處，這是楚雲作為趙構的謀臣，下意識做的。
雖然說好了不幫趙構奪嫡，楚雲卻不自覺地就操作了這樣一波。
現在，他的當務之急，其實是調查燕依的死來著。
剛才閑扯了這麼多，現在該進入正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