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章 攻心計
等了沒多久,芳紋帶著一群人回來了,她們神色凝重,沈懷風見到那樣的表情就知道,她們一定翻找出了什麼東西,心也一分一分沉了下去。
芳紋從攏袖中拿出一包小紙包遞與楚傲寒,楚傲寒打開看了一眼就給了趙穹宇,趙穹宇聞了聞點頭確定道:「確實是意芸草碾磨成的毒粉。」
「回皇上,這是從鳳儀宮蓮心的房內搜查到的。」芳紋老老實實回答道,她們一路到鳳儀宮,將整個鳳儀宮正殿翻了個底朝天也沒見到半分毒粉的影子,倒是在那蓮心的房間里翻查到了這包毒粉,雖然懊悔但東西在鳳儀宮就不怕皇后能翻天。
「既然東西是在鳳儀宮中奴才的房中找到的,那娘娘自然是脫不了干係了。」南婉儀一面小巧的白玉扇子輕輕扇動,捲起絲絲涼風,拂動額前碎發。
「宮中魚龍混雜,又怎知東西在我鳳儀宮就為我鳳儀宮的東西,豈知不是哪位有心人故意嫁禍與我。」沈懷風目光厲厲,刮掃著在座的每一位,她強自辯駁妄圖殺出一條血路。
「不是的,奴婢不知這東西是怎麼混到我的手中的,只是這一切與我家娘娘無關,還請皇上明鑒。」蓮心連連磕頭,她也驚心,這毒藥怎麼會混到她的房內?鳳儀宮一向守衛森嚴,一律是不準外人隨意進入的,會不會是……剛才去搜查時被放進去的?
楚傲寒自然是知道這件事與她們倆無關,眼前的一切顯然是有人故意設計陷害,他閉上眼,思考著要怎麼樣才能讓她們脫罪。
「蓮心,沒想到是你。」一聲厲喊打破寧靜,沈卉雲的貼身婢女盈兒衝上來對著蓮心沒頭沒臉就是一頓亂打,周遭眾人連忙將她拉扯住,沈懷風一把推開盈兒將蓮心護在身後,盈兒不死心狀似瘋癲,一邊打一邊罵:「蓮心你這個黑心腸的東西,故意告訴我晶芨石斛可下心火去內熱,我念在我們二人都是從沈府出來的信你,想不到你居然利用我,你自己為保主子地位下毒害人,還差點害了我家娘娘,想讓她替你頂罪,今日我和你拼了。」
蓮心被抓得一身一臉的血口子,她躲在沈懷風的身後無言以對,晶芨石斛是她家鄉的產物,那日盈兒與她閑聊時說起她也確實告訴她這東西可降心火,可她也確實告訴她一定要根葉同食,誰能想到那白妃娘娘也會向惠妃娘娘討要。
事情的發展越來越曲折,越來越離奇,讓人應接不暇,捉襟見肘。
「大膽,小小奴婢居然在御前如此放肆,來人將她拿下。」沈懷風也被盈兒瘋癲的狀態嚇到了,她的臉上也被抓傷了幾處。
楚傲寒見鬧鬧哄哄不禁皺了眉頭,「別鬧了。」
「如此胡鬧,沒規矩。」張幼蘭一個飛眼示意芳紋將盈兒拉出去,她只需要盈兒剛才的那一句話就夠了,其他的就沒有必要了,她眼角笑紋飛升,低下頭不想讓別人看見她的心思。
「既然娘娘說自己是無辜的,那麼就把這私藏毒藥的宮女拉到慎刑司好好拷問拷問,若是受了他人的指示故意構陷皇後娘娘,殘害龍子,那可就……」呵呵一笑,女子笑聲中的嘲諷一覽無遺。
楚傲寒長嘆一口氣,只覺身心疲累不堪,他心中思量許久,目光周旋於張幼蘭,沈卉雲與沈懷風的面上,最後定格於沈懷風,她面容清瘦,盈盈水光溢與明眸,相較從前從容的模樣,今日的狼狽之姿略顯窘迫。
他定了神,背在身後的雙手狠命的捏成無措的形狀,他的心有一下沒一下的顫動,他下了決心,可又搖擺不定,他想要救她,就必須犧牲蓮心,只有將她推出去把所有的罪責都拋給她,懷風才有脫身的機會,可他若是這麼做了,懷風和子都處.……
沈懷風突然意識到,構陷自己的人的強大。
因為她看出了楚傲寒的想法,他的目光落到了蓮心的身上,沈懷風下意識的將自己的身軀阻在了蓮心的面前,她發現下局之人,心思之深沉令人髮指,布局之人勝在操縱人心,她了解在座的每一人的心思,算到了每一步,她知道楚傲寒一定會為救沈懷風而拋出蓮心,而沈懷風卻不會眼看著蓮心背罪而無動於衷,蓮心也會為救沈懷風而承認下毒,到時候沈懷風就背上了指使殺人的罪名,這場迷局看似萬中無缺,可有許多地方卻是經不起推敲的,比如頭面上的毒藥,誰都有可能做手腳不一定會是她沈懷風,又比如若真是蓮心下的葯,她又為什麼不丟掉那葯反而要放在自己房內惹人懷疑,這一系列的問題只要時間足夠,就一定能找出破綻洗脫嫌疑,可目前,這些人虎視眈眈希望下一秒就將她們就地正法,若是遂了她們的心愿讓蓮心認罪,她定會立即被處死的,畢竟在這深宮之中,奴婢的生死根本不在她們的眼中,所以她也不得不做出決定。
她深吸一口氣,不給羽林衛任何帶走蓮心的機會,她死命的拽住即將要被拖走的蓮心叫喊道:「皇上,皇上饒恕蓮心,聽我一言。」
楚傲寒知道她要說什麼,與她對視一眼,示意她不準說話。
沈懷風搖搖頭,她不得不說,「毒,是我下的。與別人沒有關係。」
蓮心錯愕的看著沈懷風,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娘娘您瘋了,沒有做過的事您怎麼能認,放心好了,蓮心就算到了慎刑司上了刑罰,也是不會說一句不利您的話的。」
沈懷風無可奈何,她為蓮心拂去唇角沾著的碎發,笑著說:「毒,是我下的,你不用去那種鬼地方,我倒要看看誰敢把我怎麼樣。」
芳紋走過兩步,又呈上一件物品,給張幼蘭,張幼蘭接過笑了笑:「娘娘這麼理直氣壯怕是以為咱們找不到您戕害龍子的理由罷了,如今我等確實沒有找到,可卻找到了私通的證據。」手中展開絨布袋子,掉出一枚色澤溫潤的勾玉,剔透晶瑩,惹人憐惜。一張細小片簽順勢落出,上面蒼勁有力的字明顯是男人的字跡。
落款雲墨是沈懷風和沈卉雲最熟悉的,沈卉雲瞪大眼接過那張片簽,臉色漲紅,簡直氣憤到了極點:「姐姐,想不到你進宮這許多年仍舊不能忘懷老情人,這樣不守婦道的事竟來自當朝皇后,今日你不僅毒害后妃,戕害龍子,更與人私通。你當真是為皇上蒙羞,為家族不齒。」
楚傲寒黑墨一樣的眼看向窗外,黑色的天際與灰色融成曖昧模糊的顏色,月光的皎潔逐漸黯淡,轉換成灰敗的顏色,這一夜竟就這樣過去了,看著攀落的月牙,他身上柔軟的衣緞也帶了幾分簌寒。
垂首微思,那黑長的發從耳邊垂落,看不清他的眼,薄樣的唇淡淡抿出的弧度牽扯著沈懷風悸動的心懷,就在轉瞬間,眼前身形一晃,沈懷風被一個力道打倒,臉頰頓時熱浪疊起,她整個人摔在地上,一個深吸,她感覺到地上灰塵飛揚,鑽進了她的鼻腔。
現在的她彷彿站在了懸崖的邊口,那獵獵的風鞭撻著她脆弱的心懷,這狠狠的一巴掌就像是黑暗的手掌,將縹緲無依的她使勁推入萬丈懸崖。
「賤人。」冷若冰霜,不帶半絲情感,楚傲寒捏住她小巧的下巴,迫視她與他對視,「滾去冷宮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