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一表人才孫先生
玄奘的身影漸行漸遠。
「對了，那孫悟空兇狠狡詐，陰險毒辣，怨恨太深！你要小心！」
老和尚忽然喊住了玄奘。
一聽這話，玄奘愣住了：「我憑什麼讓他幫我？」
兇狠狡詐陰險毒辣的妖王，為什麼要幫他呢？
這不是讓他去送死嘛！
一腔熱血被澆滅大半。
老和尚一本正經道：「憑你的智慧，還有……」
他掏出了一本古樸的經書，「這本！」
看到書名的時候，玄奘雙手抱頭，心態爆炸，因為書封面上正寫著『兒歌三百首』五個大字！
就，離譜。
連魚妖聽得都動手揍他了，換成萬妖之王孫悟空，恐怕他命都得沒了吧？
……
與此同時。
錦州城內的客棧。
蘇然倚靠在窗戶邊的座位上，看著窗外街道上人來人往熙熙攘攘眯起了眼睛。
「小師叔，你怎麼盯著那傻小子不放了？」
段小小舔了舔有些乾澀的嘴唇，倒了杯酒喝進肚子。
沙悟凈鼻青臉腫的坐在對面，眼神頗為幽怨。
「你沒有聽到那老和尚在說什麼嗎？」
蘇然似笑非笑道：「高一千三百丈，寬二百五十六丈的佛像啊，如果傳說中的萬妖之王孫悟空被鎮壓在那麼顯眼的地方，為什麼這麼多年都沒有人找到？」
「誰知道呢！或許是老和尚在誆他？」
段小小聳聳肩膀，毫不在意。
萬妖之王孫悟空啊，五百年前可能很強，可五百年的時光，尤其是盡百年來天梯斷絕，人間湧現了不知多少強者。
那猴子即便真的出山，也掀不起什麼大風浪，完全不用在意。
囫圇吃了幾口肉，蘇然站起身來，微笑道：「行了，玄奘要走了，再不追上去就來不及了。」
「小師叔，你還沒告訴我為什麼要盯著他呢！」
「萬妖之王孫悟空，你不覺得，不見一見就太可惜了嗎？」
蘇然拍了拍段小小的肩膀，眉眼間帶著一絲笑意。
段小小眨巴了幾下眼睛，接著又咽了口唾沫，「小師叔，你在跟我開玩笑嗎？」
孫悟空放在整個人間可能不算什麼，但，但是……
怎麼都不是他們這小身板能對付的啊！！
找不到白跑一趟就罷了，萬一那和尚有什麼門路，結果真遇上了……那他們不是命都沒了？
「放心放心，孫悟空想放肆那小子也有辦法收拾他。」
「就憑他？用兒歌三百首嗎？」
「到也可以說是。」
蘇然眼裡意味綿長，他更喜歡稱呼那本書為……大日如來真經！
段小小起身，胡亂把油漬抹到衣服上后，伸出手摸了摸蘇然的額頭，滿臉擔憂：「小師叔，你……」
啪。
一巴掌把段小小的手拍開，蘇然沒好氣道：「你不信我？」
「信信信！」
段小小翻了個白眼，嘟囔道：「要是真出了什麼事兒，大不了咱倆都涼在那。」
……
一路向南。
走了足足將近一個月的時間，在東華道與南嶺道的交界線上。
玄奘終於找到了所謂的五指山下老廟。
可……
老廟破敗不堪，哪裡看得出有半點香火氣息？
更別說什麼一千三百丈高的佛像了！
「師傅又誆我？」玄奘深深的嘆了口氣。
一路上倒是無災無難。
沒撞上妖魔，至於綠林好漢卻遇到不少，瞧著自己這副德行，基本上稍微搜一下身直接放他走了。
也不知道是該開心還是該難過……
旅途奔波，玄奘肉體凡胎實在已經疲憊不堪，臉上活像個討飯的，到處都是污漬。
「說好的佛像呢？」
到處瞧了三四遍，玄奘也沒有看到所謂的大佛。
「又見面了，真巧。」
蘇然手裡拎著個酒壺喝了一口，隨後遞給玄奘：「喝不喝？」
「不喝不喝，我是出家人。」
濃濃的酒味撲鼻而來，玄奘連連後退，黑著臉道：「怎麼又是你們，到哪都能遇上！！」
「害，這不是緣分到了嗎，你們佛家喜歡講緣，這不恰好說明了我們有緣？」
蘇然面帶笑意。
「孽緣吧。」玄奘哼了一聲，頭痛道：「我師傅說，五百年前的萬妖之王就在這裡，可說好的一千三百丈高瞎子都能看到的佛像卻不見蹤影，估計你們這次是白來了。」
「那可未必。」
蘇然爽快的把所了解的信息說了出來：「你往後看看這水缸？」
玄奘剛洗好臉，聽到這話后忽然發現水缸上刻著什麼字，但根本看不清。
「看水面。」蘇然提醒道。
玄奘退後兩步，原來，赫然看到『鏡花水月』四個字躍然於眼前！
原來，雕刻著的字，竟是要靠水面反射，才能看懂其意思……
「你是說……」
玄奘若有所思。
他或許是個戰五渣，行為上也多有不靠譜之處，但既然能被看中成為取經人，悟性方面絕對是沒得說的。
「你們在打什麼啞謎啊，直接說不行嗎，可急死我了！」
段小小撇嘴，有種智商被碾壓的感覺……
玄奘沒有搭理他，靜靜的來到這簡陋佛寺之外，平心靜氣閉上雙目，再睜開時……
那重巒疊嶂與水中的倒影，赫然形成了一座巍峨佛像！
佛陀雙掌合十盤坐蓮台。
「看到了？」蘇然問。
「嗯。」玄奘點頭。
段小小這時終於反應了過來，表情詫異：「這，這也叫瞎子都看得到？」
「釋家總喜歡打禪機，話只說一半，要是那麼容易找到，你以為為什麼五百年間都沒人見過那萬妖之王？」
蘇然目光不經意間掠過玄奘放在懷中，此時露出一角的兒歌三百首。
或者說，大日如來真經。
他挺好奇，沒有原著中段小姐的撕碎拼接，兒歌三百首如何化作大日如來真經？
「那我們走吧？」
玄奘率先開口。
蘇然沉吟過後，還是決定不畫蛇添足模仿原本的劇情了，現在莫名其妙撕了這本兒歌三百首，恐怕玄奘怎麼都不肯在帶他們去孫悟空那裡了……
看似封印孫悟空的山洞就在眼前，可如果不是玄奘這個天選之子，誰能確保能夠順利進去？
所以最終蘇然點了點頭。
「嗯，走吧，事不宜遲，一同過去見一見那萬妖之王的風采。」
……
踏上山巔，一片荒蕪的山石上居然突兀的出現了一池蓮花。
在一朵碩大白蓮下，藏著一個隱蔽的洞窟，曾經叱吒風雲的萬妖之王孫悟空如今就在裡面。
蘇然走過來時，便已經注意到蓮花上縈繞著的淡淡佛蔭，簽到獲得的天眼如今都快成了他被動技能了。
沒有在意那朵蓮花，伸出手輕輕撥開。
山洞內，迎來了久違的陽光。
蘇然一馬當先首先躍下，段小小和玄奘緊隨其後。
放一落地，便看到個臉上掛著卑微笑容得人立馬迎了上來。
「你就是孫悟空？」
五百年風霜雪月，五百年歲月流轉，哪怕曾經是那個心比天高的萬妖之王，此時臉上也只剩下頹唐。
聽到蘇然的問話后，孫悟空臉上陪著笑，連連點頭，還不斷用手指指著自己：「對對對，我我我，孫悟空，齊天大聖，孫悟空！」
玄奘勉強伸出手：「孫先生，你好你好。小姓陳，陳玄奘。」
孫悟空笑容滿面，不斷用手去碰觸玄奘的衣擺，五百年孤寂歲月，簡直快把他逼瘋了！
他很害怕，眼前的人該不會是自己產生的幻覺吧？
「孫先生！孫先生！」
「終於來了……五百年了，終於來了！」
望著三人略帶質疑的眼神，孫悟空強行讓自己冷靜了起來，只是臉上依舊掛著那卑微的笑容：「不好意思啊，有點激動。是這樣的，五百年前啊，我那時候還不懂事兒，那時候跟佛祖產生了一點小過節。」
說著，他用手指比劃了一下：「就那麼億點點小過節。」
「結果呢，就被佛祖用大日如來真經給我打了下來，不過我已經意識到自己的過錯了，所以特意把自己關在這麼小的地方，五百年了，我一次都沒有出去過！」
孫悟空眯眼笑著，再度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你們快看我，這段時間，我已經把體內的魔性全部煉化了！」
說著，他指了指旁邊的石桌：「坐坐坐，快請坐。」
蘇然也不嫌棄，直接坐在了地上，另外兩人有樣學樣也跟著坐了下來。
孫悟空有些局促道：「這，這位是陳先生，剩下兩位呢？」
「我姓蘇，叫蘇然，旁邊是我師侄，段小小。」
蘇然簡單介紹了一番后，道：「孫先生，這位是來自大乘佛教的弟子陳玄奘，想要向您討教降妖之道，我們就是跟著過來湊個熱鬧，不用在意我們。」
「好好好。」
孫悟空連連點頭，立刻將目光放在了陳玄奘身上：「陳先生，一表人才啊。」
「孫先生也是。」
玄奘的神情有些拘束，還是不相信眼前這個卑微佝僂的中年人會是傳說中的萬妖之王：「但只不過跟傳說中的……好像差了那麼一點。」
「害，不是說了嗎，當年跟佛祖有了億點小過節，我在這認真研究大日如來真經的大道理！」
孫悟空雙掌指著自己胸口：「我已經把身體裡面的魔性，全部消化掉排出體外了，就連曾經妖魔的樣子也沒有了。所以呢，現在身體裡面，只剩下真，善，美。」
「所以大日如來真經真是好，真是妙，真是呱呱叫！」孫先生滿臉堆笑，伸出大拇指誇讚道。
段小小扭頭張口欲言，真，善，美？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這說話的方式，總覺得跟錦州城裡的老和尚有著八九分的相似！
「先別說話，我們看著就好。」蘇然悄聲道，刻意壓著嗓子，玄奘肉體凡胎，哪怕距離很近卻也沒有聽到他說了什麼。
孫悟空倒是瞥了他一眼，眼神中威脅的意味十分濃重。
玄奘切入正題：「孫先生，我這次來其實是想向您討教降妖之道，不知您能不能教我？」
「降妖之道啊……」
孫悟空臉色為難，思考了一會兒，拉著玄奘蹦蹦跳跳的來到牆邊：一塊上書『唵嘛尼唄咪哞』的石牌深深的潛入山體之內。
「這個就是驅魔聖火令！這是我從天宮帶下來的，它可以消滅一切妖魔鬼怪！」
「可是我並不想殺他們，我只是想喚醒他們內心的真善美而已。」
孫悟空理所當然道：「對啊，我剛才沒跟你講嗎？其實它的主要功能，就是喚醒人的真，善，美。」
「還是算了吧，太貴重了。」玄奘推辭。
「不貴重不貴重，十塊八塊的。」
「還是不要了吧，」
孫悟空臉上浮現出些許不耐煩：「你拿啊！我說送給你……你就拿啊！」
「孫先生，這個……是不是佛祖鎮壓你的封印？」玄奘走到孫悟空身邊，好奇道。
孫悟空此時背對著眾人，表情猙獰無比，但當再回頭時，已經是一片冷漠：「叫你拿你不拿……你就是瞧不起我了？」
說著，他用手指了指自己鼻子，逼視著玄奘的眼睛：「知道我是誰嗎？花果山十三太保，知道吧？我就是老大！」
孫悟空露出一抹追憶，輕輕嘆了口氣：「想當年，我手拿著兩把西瓜刀，從南天門一直砍到蓬萊東路，來回砍了三天三夜，是血流成河！可我就是手起刀落手起刀落手起刀落……連一眼都沒眨過！」
玄奘小心翼翼道：「那麼就不眨眼睛，眼睛會不會幹？」
「我干又怎樣！不幹又怎樣！這跟我說的有關係嗎？」
「我就是好奇……」
「你聽不懂我說這話的重點嗎？！我是在講我眼睛會不會幹的事情嗎？！」孫悟空險些忍不住。
玄奘抬手做了個切菜的動作：「我就是在想，那麼長時間……眼睛不幹？」
「別他媽在跟我說什麼眼睛干，或者他媽的不幹了！你聽懂沒！」
就在這時。
啪嗒。
孫悟空追打玄奘的動作僵了下來。
而本來一直在秀秦王繞柱走身法的玄奘動作也停了下來。
兩人同時轉過頭，獃獃的看著將書有『唵嘛尼唄咪哞』石碑捧在手裡的蘇然，陷入了沉默之中。
「這，這，蘇兄，你怎麼拿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