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入武安候府,外公好!
想見武安候納蘭凌只是她的一時心血來潮,可是一旦有這個想法了,楚容珍便很快的行動起來。
纏著納蘭清帶著他去了武安候府。
納蘭清一路陰沉著臉,似乎格外不喜歡去武安候府,可是那不喜的臉下又隱隱的帶著一絲期盼。
估計,是個矛盾的人吧?
楚容珍一襲略嫌簡單的素衫,淡雅脫俗,秀麗天成。深蘭色絲線在衣料上綉出一朵朵怒放的彼岸花,從裙擺一直延伸到腰際,看去卻不顯妖媚,反添了幾分清冷的氣質
青絲一半綰成盤絲髻,一半密密編成纖細的長辮,只用一隻月白玉簪裝飾,凝著一種柔弱和嬌媚。
哪怕她現在的極為普通的易容,可是精心打扮之後雖不是傾國傾城,卻也是美麗大方。
楚容珍跟著納蘭清來了武安候府,當先是一座掛著武動堂匾額的建築,這是武安候府的客廳。
用來招待最尊貴的客人,通常是不打開的。
楚容珍進入內宅,透過重重疊疊的山石,不經意間掃了一眼武動堂,裡面擺放著珍貴的青花瓶以及珊瑚,瑪瑙等珍貴的物件。
穿過這一片院落,前面便是一扇大門,走過大門,便是武安候獨自一人居住的後院。
來來往往都有不少的年輕貌美的女人,偶爾會有衣裙華貴的中午婦人走過,風姿綽約,美艷動人。
楚容珍跟在納蘭清的身後,不動聲打量的來往的女人,幽幽道:「女人真多!」
納蘭清聽著她的話,笑眯了眼,「嗯,父親他從以前開始就喜歡府中滿是女人,說起他這些年估計又有不少的子女吧,哼,怪誰?當年他的子女被他自已弄死弄殘光了,活該老來孤獨。」
話雖這麼說,可是納蘭清的語氣中能聽得出來心疼。
楚容珍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撇撇嘴。
非墨牽著楚容珍,眼中是揮散不去的擔憂,那個詭異的老人他見過,總覺得有些不放心。
萬一珍兒出事怎麼辦?
心中千思百轉,非墨一路上都十分的沉默。
「珍兒,等下萬一有什麼不對勁,你就立馬行動明白嗎?你的暗衛估計進不去父親的院子,父親的手中有不少暗衛高手,想要接近他真的比較難!」
楚容珍點點頭,給納蘭清的話讓她又多了一層思量。
來到一座院子門口,楚容珍,非墨,納蘭清三人停在院子門前,因為,門前站了一位中年男子,男子雙手背後。
相貌儒雅、俊朗,穿著四團蟒袍,腰間一串九龍玉牌系著如意穗,頂冠上十顆東珠微微顫動,晶瑩生光,富貴逼人中又帶著清華文雅,舉手投足一副大家風範。
「二妹!」
納蘭清看著來人,停下腳步,笑了起來,「喲,大哥,好久不見!」
納蘭洛浩不雅的翻了一個白眼,「我一直在京城沒有離開過,是你自已滿大陸跑,什麼叫好久不見?」
「哈哈哈……別在意別在意!」納蘭清大方的拍著納蘭洛浩的肩,行為動作還是脫不了男兒習慣。
納蘭洛浩也見怪不怪,目光,淡淡的放在了非墨與楚容珍的身上。
微微皺眉,細細打量著非墨,過了很久才道:「他……不是太子吧?」
他的話一出,納蘭清沉下了臉色,隨即不在意的晃了晃頭,「你都能猜到,看來父親那邊知道更早了。」
納蘭洛浩讓開了腳步,帶著納蘭清幾人邊走邊回答:「估計在太子回來的那天父親就知道了,哪怕消失了一兩年,可是性格不會有如此大的轉變,再加上龍墨淵與太子完全不相的長相,父親心裡早就有過懷疑。比你更早的時候就發覺了龍墨淵的身份,已經派人找了很多年……」
納蘭清的表情一頓,撇撇嘴。
老不死的,老是偷偷的干這些讓人心酸的事情。
她才不會感動。
幾人走到院子的一角,。院子中央搭著一架藤蘿,此刻正是開花的時節,散發出陣陣花香,隔開老遠,便聞見那沁人的香氣。
一陣風吹過來,枝枝葉葉都隨風擺動,看起來彷彿一片綠色的波浪,整個小院生機勃勃。
這院子的裝飾,彷彿是文人的嚮往。
「父親說了,太子留下!」正準備進去的非墨腳步一頓,雙眼微眯盈滿了暴怒。
他是一百個不放心,不放心珍兒進去。
可是……
納蘭洛浩好像沒有看到他生氣的表情一樣,呵呵笑道:「太子也別擔心,父親雖不好相處,但是有二妹在怎麼也不至於重傷重殘,對了,要去我的院子休息一會么?」
非墨直接無視,抬頭,看著院上站著的黑衣人,一個個氣息內斂,將鳳優他們全部攔了下來。
好像,有人不在……
非墨下意識的掃視了四周,並沒有發現鳳魅的身影時,這才鬆了一口氣。
不動,也沒有離開,只是靜靜的站著,靜靜的等著,全身都做出了戒備姿勢。
納蘭洛浩轉身要離開的時候,身上,一根天纏絲把他緊緊纏繞,無聲無息,根本不知道什麼時候纏繞上他的腰身的。
「這是何意?」
天蠶絲快速爬上他的頸間,一圈圈的纏繞在一起,非墨表情冷漠,並不解答。
納蘭洛浩微微皺眉,「如果你想拿我威脅父親,那麼要本無用。父親除了二妹根本不會在乎別人的死活……」
非墨偏頭,漆黑詭異的雙眸中劃過一抹冰寒,幽幽冷笑:「你太小看自已了,如果武安候真的不在乎子女的生死,那麼你是怎麼在納蘭清的爭鬥中活下來的?」
納蘭洛浩:「……」
他還真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曾經,他被殺過。
可是沒有死。
父親說還需要他這顆棋子,所以一時半會不會讓他死。
想想,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非墨與納蘭洛浩就這麼靜靜的站著,一個不願意離開,一個是不能離開。
納蘭清與楚容珍走進小院之後,直接來到一個涼亭,那裡,有一位老人正獨自從地涼亭之中飲酒。
涼亭四周都是垂下來的紗帳,根本看不清他的身影,但是能辯得清裡面坐著的是一位老人。
納蘭清複雜的看著亭中老人,好像有好幾年沒有見過了。
「父親!」納蘭清輕輕喚著,聲音輕柔並不僵硬,好像是發自內心的認為眼前老人就是她的父親。
或許以前是對手,是敵人,可是說到底,卻也是她的父親。
納蘭凌飲酒的動作一頓,偏頭,目光之中劃過一抹溫和,很快,卻又消息不見。
「找本候有事?」
官方的問話,彷彿這不是父女交談,而是一場官場的對話般。
納蘭清雙唇輕輕挪動,好久,都沒有說出半句話。
一時半會不知道如何開口。
納蘭凌透過紗帳看著她的表情,眼中劃過回憶的留憶,劃過一抹看不透的柔情,冷冷道:「還是說你找本候是為了求饒?這次權利之爭本候決定相助赤王,哪怕你是本候的女兒,你的兒子是本候的外孫,這個結果都不會改變!」
納蘭清那爆脾氣,一聽納蘭凌的話,整個人像是引燃的炸彈一樣蹦了起來,蹭蹭蹭的衝到納蘭凌的身邊,鑽入紗帳,一把扯著他的衣領爆吼。
「開什麼玩笑?老子會輸?就是再來十次爭鬥輸的都是你……你真以為你還是當年的那個納蘭凌?你已經老了,而我還是當年的納蘭清!」
楚容珍愣愣的看著納蘭清一腳踩到對方的酒桌,一手提著對方的衣領的模樣,直接愣了。
好歹也是父親,要不要這麼無禮?
納蘭凌彷彿是習慣了她的脾氣,拿著龍頭杖重重的敲到她的頭上,語氣冷冽如冰渣。
「放肆,這麼多年還像是只野猴子,沒教養!」
「老子沒教養怪誰?琴棋書畫你教過老子哪樣?現在還說這個,丟不丟人?」納蘭清頭一痛,雙手抱頭,直接蹲在納蘭凌的面前低吼。
少了剛剛的拘謹,多了十分的隨意。
「滾下去,有事說事,沒事本候有事要處理,不奉陪!」武安候的語氣不好,而納蘭清的脾氣也好不到哪裡去,聽著他的話,立馬就彈了起來,「死老頭,你哪來的事情要處理?閑得蛋疼沒事找事……」
砰的一聲,一龍頭拐杖直接敲到了她的頭上,武安候的臉色如同蒙了一層冰渣,冷冽嚇人。
「死老頭,你有完沒完~」
納蘭清冷不及防又被敲了一杖,立馬發出一陣陣的高吼。
楚容珍伸手捂著眼睛。
她什麼也沒有看到,什麼也沒有看到。
哪像她說跟自已父親不合?
明顯關係超好啊!
吵吵鬧鬧,納蘭清直接后跳,一屁股坐在楚容珍的身上,冷哼:「算了,看你一時半會是死不了了,那我們走了。」
說完,納蘭清就要站起來,想要帶著楚容珍離開。
楚容珍看了她一眼,還沒有動作時,納蘭凌那中氣十足的聲音直接響起,「混帳!」
楚容珍微微一笑,看來,是不捨得她們離開。
兩父女的性格還真像,火爆又傲嬌,明明一個想留下,一個想留人,偏偏啥也不說。
哎……
就像小孩子一樣。
楚容珍伸手拉了拉納蘭清的袖子,微微一笑。
納蘭清冷哼,這才一屁股坐了下來。
楚容珍從一邊石凳上拿起一個禮盒,慢慢的走到了納蘭凌的面前,雙腿跪地,把禮盒放到了納蘭凌面前桌子上,微微笑道:「外公好!」
納蘭凌看著楚容珍那含笑溫軟的模樣,雙眼微眯,在兩人都看不到的地方眼中劃過一抹異色。
「你,是誰?」
他的語氣冰冽,意味十分明顯。
你是誰?
不是問身份是誰,而是在問憑什麼喚他外公。
納蘭清一聽,一巴掌又拍到了桌子上,挑眉怒瞪,似乎不滿他的態度。
楚容珍微微垂眸,像是完全沒有聽明白一樣含笑回答:「外公叫我珍兒就好,這是我準備的一點雪山細尖茶葉,聽說外公喜茶,不知道這茶可合心意?」
納蘭清茶著酒杯的手一頓,雙眼中冷銳的目光瞬間浮現,透過紗帳打量了她好半響,幽幽道:「本候不喜茶,喜酒!」
「外公有所不知,這雪山細尖本身帶著酒味,喝起來如同飲酒一般香醇……」
「嗯?世間有如此奇茶?給本候泡一壺!」納蘭凌隨即淡淡道。
楚容珍溫順的接過納蘭凌小廝弄過來的茶具,有條不紊的清洗著,治器,納茶,候湯……
楚容珍垂著頭,細細的泡著茶,絲毫不理會上首傳來的銳利的目光。
楚容珍沿著三個茶杯一圈圈、循環的斟沏,一點一滴平均分注,動作要連慣。
最後,將熱茶推到了納蘭凌的面前。
「請!」
納蘭凌拿著茶杯放在鼻端聞香,只覺濃香透鼻。
接著用拇指和食指按住杯沿,中指托住杯底,舉杯傾茶湯入口,含湯在口中迥旋品味,頓覺口有餘甘。
一旦茶湯入肚,口中嘖!嘖回味,又覺鼻口生香,咽喉生津。
一碗喉吻潤,二碗破孤悶,兩腋生風,回味無窮。
「好茶!」納蘭凌輕輕嘆道,彷彿品嘗到了什麼頂級茶葉般。
「茶香醇厚,如酒香醉人,入喉甘冽,回味無窮。」
楚容珍微微一笑,「外公喜歡就好!」
「你們什麼時候成親?」突然,納蘭凌直接跳越了話題,連納蘭清也有些反應不過來,透過紗帳看著納蘭凌那蒼老卻又模糊的臉,眼中滿是驚醒。
丫的,天上降紅雨了?
難不成這茶葉真的有酒味?不然父親怎麼會破天荒的稱讚人?
楚容珍跪坐在桌前,身體挺得筆直,笑了笑,「之前辦過簡單的婚禮了,所以……」
「大婚不可少,待事情落幕之後,有機會,本候會去觀禮!」
楚容珍微笑沒有任何波動,眉如墨畫,神若秋水,說不出的柔媚細膩。
直如雨打碧荷,霧薄甭山,說不出的空靈輕逸。
「好的,到時請外公一定要參加。」楚容珍微微點頭,大婚之事非墨跟她提過,說五年前的婚禮太過委屈她,所以一定要找個時間重新補辦一次大婚。
五年前的婚禮若說沒有遺憾那是假的,所以她也沒有拒絕。
納蘭凌接過楚容珍遞過來的茶,兩人你一杯,我一杯,靜默不語。
納蘭清不知道什麼時候撐著頭睡著了,或許是太過無聊。
「會下棋么?」在飲了好幾杯之後,兩人一陣無言之時,納蘭凌淡淡出聲。
楚容珍抬眸,漆墨幽亮的目光中劃過一抹愉悅,隨即點頭,「會一些!」
「下一盤!」
「好!」
很快,納蘭清貼身的小廝也就是管家派人抬來了一個棋盤,楚容珍從茶桌面前起身,移步到了棋局面前。
納蘭清沒有動,只是靜靜坐在那裡,淡淡道:「本候不便行動,如此下棋,不介意吧?」
「當然不會!」楚容珍搖頭。
年少之時她常常這麼下棋,爺爺有事情要處理之時,就會坐在正廳,而讓她坐在偏廳,由爺爺親口說出下子的地方,再由她來對棋,復棋……
「白子與黑子,你喜歡哪種?」納蘭清的聲音傳來。
「黑子!」楚容珍沒有隱瞞,直接說了出來,她確實習慣黑子。
「黑子後行,看來你比較喜歡觀棋呢!」納蘭清幽幽的聲音傳來,楚容珍拿著黑子的手微微一愣,有些不明白。
微微垂眸,不語。
「罷了,黑子讓你,你先下!」
握著黑子的手立馬僵硬住,楚容珍抬眸。
白子先下,黑子後行,這是圍棋的規矩,他不可能不知道。
為何……
似是看清了楚容珍眼中的疑惑,納蘭清雙手搭在龍頭拐杖上面,漫不經心的打量著她的表情,透過紗帳雖然看不真切,可他卻能明白。
納蘭清那假小子敢把她帶來,就表示這是宣戰。
不是她對自已的宣戰,而是這個小女娃。
納蘭清她似乎有意參與這盤棋局,可是確沒有打算左右棋局的打算,把這個小女娃帶過來就是告訴他,這個女娃才是棋手?
如此年幼的女娃……
微微眯起了雙眼,看著楚容珍那張並不艷麗的臉,目光,停留在冒著熱氣的茶杯上。
伸手,拿著茶杯輕輕喝了一口,淡淡道:「白子先下,黑子後行,這是誰定下的規矩?與本候下棋,自當遵守本候的規矩!」
他的語氣瞬間變得冷冽起來,納蘭清打了一個寒顫猛得驚醒,抬頭看著散發著冰寒冷意的涼亭,一時半會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楚容珍右手握著幾枚棋子,手微微用力。
隨即,含笑抬頭:「外公說得是,不過我並不知道外公的下棋規矩,所以這盤棋還是不要開局比較好。相信過一段時間就能摸清外公的規矩了,希望到時外公能認真陪我下一局!」
楚容珍含笑說著,可是語氣也不相讓的帶著深幽。
這場戰爭的棋局之後一定是你死我活,能不能活到最後都是難事。
還能不能認真下棋也是未知數。
納蘭清一瞬間就聽懂了她語中的冷意,雙眼眯起,如獨狼般幽暗滲人。
「不清楚本候的規矩不要緊,本候給你機會慢慢熟悉,但是僅僅是短時間,一旦本候失去了耐心率先開局,到時別怪本候不近人情了。」
納蘭清聽到他的話,所有的困意消失,直接坐直了身體,幽幽的盯著納蘭凌:「死老頭,我警告你一次,不準打她的主意,你的對手是我!」
納蘭凌伸手替自已倒了一杯茶,哈哈大笑,似是十分的愉悅。
「她比你有趣多了,你從哪裡找來如此有趣的苗子?啊……這就是所謂的『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么?還真是可惜啊!」納蘭凌是真的可惜長嘆,彷彿在嘆息自已已老。
老卻之後,卻出現了一個有趣的棋手。
真是可惜……
楚容珍從棋局上站了起來,走到納蘭凌的面前,低頭,替他再煮了一壺開水,愉悅的勾唇:「外公不是還活著么?只要活著想要做什麼都可以,哪怕是下棋也一定會有對手!」
「哈哈哈哈……」納蘭凌突然笑了。
納蘭清像是見鬼一樣看著他,因為她從未見過父親這麼愉悅的笑過。
納蘭凌從懷中摸出一個東西,是一個古老的木質令牌,上面刻滿了古怪的圖騰,直接放到楚容珍的面前,「你叫珍兒么?不錯,很會討本候歡心,這次之爭本候給你一個月的時候準備,並且不會告訴赤王有關於你的存在,希望你與赤王奪權大戲本候能看得愉悅。」
楚容珍沒的拒絕,從容的拿起眼前古老木牌看了兩眼,最後什麼也沒有看明白,直接放進了懷裡,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神情帶著幾分溫軟。
「謝謝外公!」
納蘭凌的話說很明白了,赤王的對手會是她楚容珍,而他會給她一個月的時間,一個月的時間中沒有弄倒赤王的話,他就會摻和其中。
不過,哪怕摻和進來也沒事,沒有任何利益關係的同盟,想瓦解起來格外的容易。
楚容珍與納蘭清離開之後,納蘭凌的管家走了過來,彎腰收拾著面前的茶具,不忘說著好話,「這位小姐真有禮貌,不僅主子也能得到二小姐的庇護,是個有趣的人呢!」
小心的看著納蘭凌那微微愉悅的表情,管家又接著補了一句,「從未聽過雪山細尖,不知道這是什麼茶葉?主子,老奴能嘗嘗這殘茶么?」
納蘭清的眼中劃過一抹微不可察的興味,「嗯!」
管家拿起沒有喝完的茶水給自已倒了一杯,他別的不好,就好茶葉。
端著茶杯喝了一口之後,他一口直接噴了出來,「咳咳……主子這……這……」
納蘭凌玩味的看著管家皺眉的模樣,哈哈一笑,聲音清脆似孩童。
「主子,這小小姐也太……這就是普通的茶葉啊……這……」
「哈哈哈……酒味茶葉,世上怎麼可能會有?也只有你會當真,那個小娃娃啊……哈哈哈……有趣……」納蘭凌第一次笑得這麼開心,因為遇到一個不按常理出牌的小輩,比納蘭清那假小子還要跳脫。
哈哈哈……
真是有一個有趣的女娃。
管家並不知道納蘭凌笑什麼,他只知道這位小小姐的膽子也太大了,上門拜訪連上等的茶葉都不送,僅僅只是一盒百姓家的粗茶。
可是主子卻沒有生氣,反而笑得極為開心。
真是奇怪。
要是別人做這種事情,絕對會讓主子生氣,可是主子不僅沒生氣,反而還順著她的話稱讚這是一壺好茶。
果然,跟在主子身邊幾十年,依舊還是看不透也想不透。
納蘭清跟楚容珍一起走出了納蘭凌的院子之後,門口,是石化般的非墨與納蘭洛浩。
非墨看到楚容珍走出來的身影,立馬鬆開手中的天蠶絲,目光將她上下打量得十分仔細,不想放過任何一個地方。
因為他不放心。
納蘭洛浩不動聲色摸了摸脖子,感受到頸上天蠶絲線的滑落,微微抿唇。
非墨沖了過去,一把把楚容珍抱在懷裡,里裡外外檢查得格外仔細。
納蘭清無奈的翻了一個白眼,「放心,完好的帶進去自然完好的送出來!」
非墨完全不理會她,而是確認楚容珍身上並沒有大礙之後才鬆了一口氣,拉著楚容珍就要離開的時候,納蘭洛浩淡淡出聲,「你們幾個留下來吃個飯吧!」
原本要離開的綱蘭清回頭,想了一下,隨即點頭。
「也行,珍兒,可以嗎?」
楚容珍看了非墨一眼,扯了扯他的袖子,因為這貨扳著臉好像誰欠了他百八十萬一樣。
最終,楚容珍決定留下來,這些人都是墨的親人,沒必要把關係弄得這麼僵硬。
正廳之中,裡面,已經有人等桌邊。
看著走向來的納蘭洛浩,一個個站了起來,「父親!」「候爺!」
「嗯,坐!」納蘭洛浩板著臉,微微點頭,神情冷淡。
回頭,對著楚容珍幾人淡淡道:「請坐!」
楚容珍點頭,正準備坐下去之時,一道尖銳的聲音直接響了起來,「是你?賤人,你還敢上門來?」
楚容珍回頭,對上一雙冒著怒火的雙眼。
納蘭清不經意間看到楚容珍,立馬脾氣控制不住直接站了起來,雙手重重拍在桌子上,眼中滿是怒意。
昨天被人從太子府扔出來,簡直丟臉死了。
全是這個死女人做,現在倒好,還敢上門來?
納蘭洛浩瞬間臉上布滿了暴風雨,低吼,「閉嘴,沒大沒小!」
「父親,就是這個賤人讓女兒昨天丟盡了臉面,她挑釁咱們候府,絕對不能放過她……」
「本候說了閉嘴!」納蘭洛浩的語氣不好,臉色早就陰沉如墨,這個女兒是什麼性子他明白,不去惹別人就差不多了,怎麼可能會被別人欺負?
性格嬌蠻,百教不聽。
看來,需要強勢一點的手段了。
「靜兒,不準對客人無禮!」這時,一個美貌夫人站了起來,一把強按著納蘭靜坐了下去,沖著楚容珍幾人微微彎腰,「幾位對不住了,靜兒昨天罰抄經書有些睡眠不足,一時肝火重了些,還請見諒。」
不得不說這位婦人行為處事十分圓滑,一番話就說出了納蘭靜的無禮只是因為狀況不好。
想想昨天的傳言,再故意提起罰抄經書,再又說肝火重,一切水到渠成,說話密不透風。
「無礙,年少不懂事,這是正常!」楚容珍淡淡掃了納蘭靜一眼,雙眼微眯。
雖說是龍墨寒的桃花,可是她莫名的就覺得不爽。
「多謝這位夫人,多謝太子殿下!」婦人微微行了一禮,微垂的雙眸不動聲色的打量著楚容珍,目光敏銳的發現桌上兩人緊緊牽在一起的雙手,眼中的神色更加的幽暗起來。
納蘭洛浩與納蘭清坐下之後,納蘭洛浩指著一邊的人一一介紹著。
「太子殿下,這位是微臣的長子納蘭純!」
一個年輕男子站了起來,看起來二十幾歲的模樣,黑色長發被鬆鬆的綰起,冰藍色的眼眸多情又冷漠,高挺的鼻樑,紅潤的櫻桃小口。
一身藍色的錦袍,手裡拿著一把白色的摺扇,腰間一根金色腰帶,腿上一雙黑色靴子,靴后一塊雞蛋大小的佩玉。
深不可測,溫文爾雅,他是對完美的最好詮釋。
男子漫不經心的掃了非墨與楚容珍一眼,微微彎腰,「見過太子殿下!」
非墨點頭,目光,卻停留在楚容珍的身上。
納蘭洛浩指著一邊坐著兩位年輕少女,皆十六七歲的模樣,道:「這位是微臣的二女納蘭靜,三女納蘭妙!」
沒有過多的解釋,不過從她們身邊的女人打扮能看出,兩位分別都是姨娘所出。
是庶女。
兩人起身,一一行了一禮。
不過相比納蘭靜的不耐煩,納蘭妙倒是溫軟淺笑,不過神情有些謹慎膽小。
幾人一一見過面之後,楚容珍才不動聲色的整理出了信息。
納蘭洛浩的正室好像很早的死去,納蘭純是嫡子,也是府中唯一的嫡出。
府中有一位側夫人就是納蘭靜的生母,還有納蘭妙的生母是妾侍,沒有資格出席這種宴會。
後院之中還有好幾位的姨娘,膝下無子無女,好像是各方贈送進來的美人。
武安候納蘭凌沒有出席飯桌,好像一直都是獨自一人居住,所以納蘭洛浩的妻女加起來也並不多,與平常人家之中相比就少了不少,一頓飯吃起來就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的煩心事。
子女多,明爭暗鬥也多。
除了納蘭靜那殺死人的目光之外,飯桌還算是平靜。
飯後,納蘭洛浩與納蘭純,納蘭清,非墨,楚容珍幾人移步去了院中湖心亭,或許是幾年都難得見一次,所以閑聊的事情很多。
楚容珍與非墨側坐在亭邊,看著湖中開始衰敗荷花,楚容珍伸手,拔弄著流水。
這湖中的水是活水,不知道從何而來,也不知道會流到哪裡去,活水為湖,真的十分少見。
湖水清澈,可以看到底下那些遊動的魚蝦,隱隱的,還有很大隻的螃蟹在慢慢的橫爬。
一直跟在楚容珍身邊的舒兒一直都十分安靜,可是現在之後,她真的無法再安靜下來了,一個招呼也不打,噗通一聲跳到不深的上直接抓了起來……
一下,就引起了交談的納蘭清幾人的視線。
納蘭清淡淡看了水中的舒兒一眼,摸了摸鼻子,「沒事,那個丫頭是個貪吃鬼,估計是看上水中的蝦蟹了。」
納蘭洛浩與納蘭純露出一個原來如此的表情。
不過也有些無語,就算想吃也不用直接跳到人家的池中直接抓起來吧?拿個什麼工具直接撈不就好了?
他們無法理解,連楚容珍都無法舒兒的行動。
有時她問過舒兒為何一定要親自動手去抓,舒兒當時的回答說:世上的一切都是生命,她所吃的食物也是生命,親手獵殺它們的生命是對它們的尊重。
楚容珍不理解,很多人都無法理解。
為何自已的食物一定要自已動手捉?酒樓里有大把的食物花錢就可以買……
當時舒兒一臉嫌棄的看著她,直說:不知道狩獵的樂趣,真是無趣的人!
或許舒兒在愛吃的同時也在尊重著一切的生物吧?
弱肉強食是世間不變的道理,她很明白,所以在面對敵人的時候不曾手下留下,而是十分認真的面對每一個對手,不管對手是強是弱,她都會全力攻力。
這是對對手的尊重吧?
楚容珍趴在涼亭上,沖著眼前有摸著蟹的舒兒輕輕問道:「舒兒,之前你不是說蝦蟹不好吃么?今個兒怎麼想到要吃這些硬殼的傢伙?」
舒兒頭也沒有抬,只是淡淡的回答,「因為我變了口味,肉乾吃多了才發現,一時沒有它也不會難受。」
楚容珍雙眼微眯,好像聯想到什麼,輕輕嘆道:「失敗了?」
舒兒站直了身體,認真的看著她,微微搖頭:「我沒跟他說,想了一下,他連我的心意,連我想要的東西都發現不了,那我又有什麼期待?在我與軒轅珊之間做不出選擇,我的痛苦就永遠無法消失。我討厭心痛的滋味,所以我決定放棄了。」
舒兒的臉上劃過一抹痛苦,眉目間帶著絕決的隱忍。
她想過很久很久,本來打算去認真的詢問狐狸喜不喜歡她的,可是當時她真的去了。
印在她眼前的卻是狐狸與軒轅珊兩人的談笑。
他笑得溫柔,明明剛剛跟她發生過爭吵,可是面對另一個女人的時候他卻笑得溫柔。
當時她就明白了。
她與軒轅珊的事情只是一個開端,如果他做不出選擇的話,這種矛盾永遠不會消失。
而且最重要的是,有一個軒轅珊就會有第二個。
那是,她才真正的想明白。
原來她的心很小,小到容不下任何女人,小到忍受不了他被別的女人觸碰。
與其將來一點點消耗掉她與他的情誼,倒不如從未開始過。
楚容珍伸手划著水,趴在欄杆上,幽幽道:「舒兒,你的選擇是對,軒轅珊的事情只是一個開端,如果他在軒轅珊與你之間遲遲做不出選擇的話,那你會永遠的陷入痛苦之中。但是舒兒,這麼放棄之後你會後悔的,收拾好情緒把這個問題放在他的面前,讓他去選吧?」
舒兒正打算回話同時,楚容珍幽幽輕嘆傳來,「你是我的妹妹,我希望你幸福,然而你現在的行為不叫放棄,叫逃避。如果真的想要做個決定,就直接的問他,如果選擇你的話就永遠遠離那個女人,如果不願意放棄說給他時間思考的話……舒兒,你到時再放棄也來得及!」
舒兒伸手抹了抹臉上的水漬,有一種心思被看透的僵硬。
微微抿唇。
「你現在的行為是在替他著想,你為他省去了選擇的這一步,讓他不用為難,還是說你害怕聽到他拒絕的決定?」
「不,我是輸得起的人,所以絕不會怕輸!」舒兒想也不想的回答,語氣十分堅定。
「那就去吧,去找他,把一切攤開來談,當做是你是后的賭注!」
從楚容珍這裡得到了鼓勵,舒兒那顆徘徊不定的心好像有一絲依靠,認真的思考了一下,點頭,從水中走出來,也不顧自已褲腳全濕,直接朝著外面走去。
納蘭清幾人從一開始看了舒兒一眼就不再多麼在意,而是三人坐在地起交談,楚容珍與非墨坐在邊,完全沒有摻和話題的打算。
楚容珍則是陷入了思考。
現在有太多的事情需要處理,好像沒有與赤王見過面,一時半會也無法知道對方的性格與心性,有些不好動手。
「你們這次來找父親,是父親做了什麼?」納蘭洛浩的目光在非墨身上停留得最多。
二妹的事情知道,自然也知道眼前的男人並不是以前見過的太子,而是當年那個被調包的小兒子。
不過看起來,這位性格明顯很冰寒,估計是流落在外吃了不少的苦頭吧?
納蘭清順著他的目光看了非墨一眼,眼中一片溫柔,隨即點頭又搖頭,「沒事,那死老頭沒事找事,現在我想知道的是龍墨淵那死小子到底是怎麼回事?以後我可沒有看過他有任何野心……」
「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他派人與我接觸了幾次,可是又沒有說什麼事情……」
聽著納蘭洛浩的話,納蘭清微微仰頭,神情嘆息又不解。
「你說我這些年雖然很少教導他們,可是以龍澤的能力來說不應該把好好的兒子教偏,以前也從未感覺過他有奪位的野心,他的身世也無人告訴過他,難不成是他自已感覺到了?」
納蘭清想不通。
她有自信龍墨淵被教導得很好,雖說不是她的兒子,可是當年的事情他也不過是嬰兒,所以她從未怪過他,反而把他當成自已的兒子一樣平等教導,應該不會走上歧路才對。
偏偏這次的事情,龍墨淵那臭小子成了赤堂的棋子,她怎麼都想不通。
「要不要找個時間見見他?親口問一下一切都明白了。」
納蘭清隨即搖頭,「現在不行,死老頭知道我回來了,怎麼可能會讓我去見他?再說了,赤王那邊如果把他當成傀儡一定就會嚴密監控,現在我們剛回京城,還不是見面的好時機!」
納蘭洛浩看向了非墨,「太子不是能見到他么?有打探到什麼嗎?」
非墨的注意力都在楚容珍的身上,有些不悅的抬眸,隨即搖頭。
隨後,帶著楚容珍離開。
納蘭清看著納蘭洛浩有些不悅的表情,再看了非墨兩人的背影,神情苦澀。
「大哥,這輩子我能聽到他喚我一聲『娘』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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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沒有二更,讓月光休息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