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自殺型附身
「不好意思，請問你們跟李巧雲他們家的關係是……」
「巧雲是我的親生姐姐，我們從小一塊長大，感情很好，後來我嫁到了外地，我們兩個人就相約一個月一聚，過幾天本來是約定碰面的日子，卻沒想到發生了這樣的事……」
中年婦女說著說著忍不住落下了眼淚。
沈離原在腦海中思索了片刻，想起之前找到的受害人的手機，裡面的確有她跟妹妹的聊天記錄，情況也大致跟這位阿姨所說的一樣。
他記得頁面上方的名字備註是巧慧，而旁邊這個黑髮男孩估計就是他們聊天中時常掛在嘴邊的侄子江鵬。
「我就是想著讓他臨行前能吃上一口家裡的熱飯，巧雲她在天之靈應該也是願意讓我這麼做的。」李巧慧看著手中的飯盒，輕聲說道。
「媽，那傢伙他都這樣對雲姨了，你還為他做這些幹嘛，這種人就是死有餘辜，不值得同情！」
「還有你以後出遠門，能不能事先跟我說一下，別自己一聲不響地就買了大巴票連夜跑過來，害得我和我爸到處找你，以為出什麼事了。」
江鵬此刻因通宵趕路再加上尋人心切，心裡憋悶得緊，藏著一肚子氣。
一旁的李巧慧聽到之後，眼淚幾乎在下一秒奪眶而出。
場面一時間變得有些一發不可收拾。
「好了好了，媽，你別哭了，我替你走一趟還不行嗎。」
江鵬見此沒有辦法只好先服個軟，他輕輕拍了拍母親的背，細聲細語地安慰著，像哄小孩子一樣。
聽到兒子的話，李巧慧她立馬停止了哭泣，不敢置信地問道。
「真的？」
看著自家老媽萬分期待的眼神，他無可奈何地又說了一遍。
「真的，比珍珠還真。」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對方這才展露笑顏。
之後的時間裡，沈離原幫他們辦理好探監必要的手續，然後將其中的流程和注意事項為他們一一講解。
由於探監需要提前預約，最快也得到明天早晨，所以母子二人打算先到附近的賓館留宿一晚。
沈離原送他們到停車場的位置，然後拍了拍面前這個人的肩膀。
「方便單獨談談嗎？」
江鵬愣了一下，隨即俯下身對著車子內的李巧慧說道。
「媽，你先在車裡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回來。」
兩人走了一會，來到一處僻靜的地方。
就在沈離原想著如何開口時，一旁的江鵬先有了動作。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包煙，抽出一根遞到對方跟前。
「抽嗎？」
「不了，剛戒不久。」
沈離原笑著擺了擺手，回絕了。
「嗯，戒了挺好。」
江鵬拿出打火機，點燃手中的香煙，深吸一口，緩緩吐出一個煙圈，接著自顧自說道。
「我媽總覺得雲姨的死跟她有關係，所以一直特別內疚。」
「為什麼這麼說？」
這番話讓沈離原有些始料未及。
「那傢伙一開始還沒染上賭癮的時候，人還不錯，後來交了些不三不四的狐朋狗友，就變了。第一次去賭的時候，正好被我媽撞見，她過去勸了幾句，但一個人哪抵得過幾張嘴，那傢伙架不住旁邊幾個小混混的慫恿，最後還是去了。」
「這幾天我媽她老是在想如果當時死命把那小子拉回來，是不是他就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雲姨也就不會死。」
「這不是阿姨的錯。」
「可她總過不了心裡的那道坎，這次替她走一趟，就當是了卻她的一樁心事吧。」
江鵬深深嘆了一口氣，緊接著突然想起兩人出來的目的。
「哦對了，警察同志你不是要話要對我說嗎？」
「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
「什麼？」
警察居然說有事要讓自己幫忙，這讓他感到十分的意外。
「張神威是不是欠過你錢，還沒還。」
「嗯，三千塊錢。」
「到時候見到他，我想讓你提一下這筆錢的事情，然後把他的反應告訴我就好。」
「哦哦。」
雖然江鵬不知道為何沈離原要讓自己這麼做，但還是點了點頭答應下來。
時間很快到了第二天的早晨，他提著飯盒來到監獄的接見室。
等了一會，一個略顯瘦削的身影進入他的視線。
張神威臉上是肉眼可見的疲憊，厚重的黑眼圈，有些發青的臉色還有許久未剃的鬍子。
沒等對方坐下多久，江鵬就直接開門見山表明了來意。
「這是我媽給你的，吃完的飯盒不用還回來，省的我還要拿去丟掉。」
「幫我謝謝你媽，還有替我對她說聲對不起，讓她失望了。」
張神威眼眶微微發紅，努力剋制著不讓眼淚掉落。
「呵，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江鵬語氣滿是嘲諷，而後想起了沈離原交代給他的事。
「還有你欠我的那三千塊錢，我也不要你還了，就當是我給你燒的紙錢吧！」
跟面前的人同處一片空間下，讓他感覺每分每秒都很煎熬，當場就想轉身走人。
「小鵬，你等等！」
「你聽我說，書房靠牆的桌子抽屜里有層暗格，那有張銀行卡，裡面有兩萬塊錢，密碼是你叔叔的生日，三千你留著，剩下的都轉交給你媽吧。」
江鵬聽到這個稱呼愣了一下，平日里只有雲姨才會這麼叫他。
從這個人嘴裡說出來，讓他著實感到有些噁心，隨即厭惡地說道。
「你別用那個名字叫我，誰要你的臭錢，再說了那錢也不是你的，是雲姨辛辛苦苦掙的，關你屁事！」
說完直接頭也不回地走了。
張神威望著江鵬憤然離去的背影，壓抑已久的眼淚轟然決堤而下。
傍晚時分，牢房內
他安靜地坐在桌前，看著今早送過來的那個飯盒，眼神空洞而又灰暗，整個人像被抽幹了活力一樣。
良久，他伸出雙手打開盒子，那幾道再熟悉不過的菜式就猶如鋒利的針一樣深深刺痛他的眼睛。
全是他最愛吃的那幾樣啊。
雖然已經涼透了，但他顯然並不是很在意。
他大口大口咀嚼著，吃的很快，像是餓了幾天幾夜的肚子。
飯菜很香，但張神威不知為何吃到嘴裡時，全是苦澀的滋味。
沒過多久，飯盒就見空了。
之後他按照往常一樣，開始打坐誦讀經文。
突然一個聲音打破了此刻的寧靜。
「我要出去！快放我出去！李巧雲，我可是你兒子，你就這樣對我嗎！」
張神威似乎對此已經習以為常，沒有多加理會，直至經文念完才緩緩睜開雙眼。
他伸出右手捂住心口的位置，輕聲說道。
「小威，誦經時大喊大叫這是對佛祖的大不敬。」
一開口是一個略顯蒼老的女聲，與白天全然不同的聲調。
正如沈離原猜測的那樣，此刻李巧雲的魂魄正寄宿於張神威的軀殼內。
雖是最為平常的附體，但又有所不同。
一般來說附體只能維持一天。
但李巧雲硬生生打破了這個記錄。
強行延長時間會導致魂魄受損，無異於自殺性行為。
再加上年輕的靈魂比起年老的靈魂力量要強大許多。
李巧雲的附體其實一開始進行得並不是很順利，後來她想了一個方法，先找到一個突破口，然後再將自己的靈魂逐漸滲透進去，就如同病毒一般在對方身體內逐漸蔓延開來。
沈離原過來錄筆錄的那天，她正好完成了全部的靈魂附體。
至於她的兒子則被她暫時囚禁於心髒的位置。
「什麼狗屁佛祖，他要真這麼神通廣大，你怎麼不求求他把我從這個牢房裡弄出去！」
被困於心室動彈不得的張神威歇斯底里地大吼大叫，儼然已經瘋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