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苗梔
日上三竿，林子楠用手揉了揉眼睛，昨天莫名睡著之後心神空放，反倒是讓他對身體的掌控更加靈活。
走出破草屋，空氣中仍舊飄散著絲絲血的腥味。
不同於屋子裡的潮燜，林子楠敏銳的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活躍氣息。
「怎麼會這樣？連一口空氣都讓人上頭？」
扭了扭脖子，甩了甩腿，大病初癒他也不敢做一些過分的動作，慢慢的增加身體的協調。
他所在的草屋離寨子中心有些遠，但是三三兩兩的行人還是對他的行為指指點點，像是看傻子和瘟神似的。
「楠，你怎麼出來了？巫希望你能好好修養！」
一套老年養生太極打完，也沒見身上出汗。聽到梔的聲音，深呼一口氣后沖著她笑了笑。
「快回去，要不然，我又要挨罰了！」
梔見林子楠沖著她傻笑，一陣無語，拉扯著他就要回屋。
「我～嗑～」其實也不是他不想說話，只是一早醒來感覺嗓子黏糊糊的，十分的難受。
「還犟？你知道昨天我把黎米熬壞了么？你知道我差點兒被趕出寨子？……」
「好～我～回！」
其實以梔的身份哪怕是熬壞了黎米，糟踐了點糧食也不會被攆出寨子的，畢竟作為籹的巫徒，也不是誰都能懲罰的。
可是楠作為籹的弟弟，梔如此不上心，籹肯定不會心慈手軟。
「今～嗑……」
「嗯～？你等會兒，我給你弄點兒清湯，消嗑清肺！你說話就不會這樣難受了。」
梔一邊說著，一邊從自己身上的小葯簍里翻出了幾株青翠的小草，用青竹板碾碎，汁湯碎末一塊兒倒入一個竹筒之中。
「來，喝掉！」梔將竹筒中加入清水，晃了晃后遞了過來。
「呃……咕咚，咕咚！」略作遲疑，林子楠就一干而盡。
「把碎末兒咀嚼吃掉！」
「咳咳，咳咳……」
「浪費……」
看著噴洒掉的碎末，梔一臉的心疼，林子楠無言以對。
「這是什麼？嗯～？」
林子楠想著解釋幾句，緩解下自己的負罪感，於是開口，可是話還未說完，自己就被自己的聲音震蒙了。
「玉竹草，跟玉竹長在一塊兒的，我也是今早給羊舍打草時才發現的，就這麼沒了……」
梔低著頭，用小葯鏟將地上的碎末跟竹筒內的殘留裝了起來，蓋上蓋，放回了葯簍里。
「這東西很難找？……咳咳，你就用這個竹筒裝……」
「是很難的，不是每一株玉竹都會伴生……怎麼了？喔～我洗過的！」
抬頭看到林子楠的目光定格在竹筒上，梔一臉茫然不解的回了一句。
「咳咳，嗯，那你回收這些殘渣做什麼？」
看著那無辜的眼神，林子楠實在是不好意思深追到底，所以岔開話題。
「這個還可以用，拌在草料里餵羊，可以使得青羊更加聰明！」
「咕嚕……咕嚕～」肚子一通感慨，讓林子楠很是尷尬。
「對了，你吃了沒有？還有那青羊是寨子里圈養的肉食嗎？」
「我，我吃過了……，這不是剛回來，就來你這了，我去給你做點兒。巫說，最近不能讓你吃生冷硬的食物。」
兩人的年齡身體狀況都差不多，此時的林子楠竟然有種被長輩訓斥的感覺。
也許在梔的世界里巫就是天，巫說的話就是聖旨，看著她忙碌的樣子，林子楠心底感慨又羨慕。
「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回去？回去了，還能不能見到爺爺和爸媽！」
林子楠蹲坐著神遊天外，那痴傻的樣子讓忙碌中的梔對巫心疼不已。
「不想了，我那該死的大伯，希望他老人家能大發慈悲，無論是南柯一夢，黃粱一夢，不管是啥夢，放過我就行！」
想著想著，林子楠就開始絮絮叨叨起來，那雙手合十禮拜得模樣，嚇得梔趕忙對他施救。
「楠，你怎麼了？中了降頭？」
「阿嚏，啊～阿嚏！」
林子楠揉了揉鼻子，看到梔正拿著一根泛黃的小草在他面前晃來晃去。
「啊～啊～嚏，你手裡拿的是什麼啊？這麼嗆？」
「我這不是看你迷神了么，用這養元通氣草給你回回神。」
梔仍舊一臉探究的表情，好似在確認林子楠是否真的好了。
「得，咱們還是先吃飯的，我還想著去阿姐那看看，看看能不能幫得上忙！」
「嗯，昨天受傷的族人很多的，確實需要人手，快些吃吧，要不然真趕不上了！」
兩人不在言語，林子楠開始瘋狂的扒飯，那吃相看得梔偷偷的舔嘴唇。
「我吃完了，你怎麼不吃？剩下浪費了！」
「好……我吃過了！這些下午加入些藥草再熱一下是不會壞了的。」
梔身子頓了頓，但是收拾東西雙手卻沒有停下。
「咱們趕快過去吧，去早一點或許還能幫上點兒忙。」
「去哪裡？」
「祭壇？」
「哪個？」
「族祭祭壇！」
兩人一路走，一路說，倒也沒感覺時間的流逝。
「這麼多人？不對啊？我印象中寨子里得有上千人，怎麼只剩這麼點兒？」
「哪有那麼多！最近幾年附近的外族人經常跟我們起衝突，七里峒的本族那都死了不少人，更何況是我們！」
梔一手幫著受傷的戰士換藥，一手指點著林子楠，還時不時的解釋上幾句。
「其實可以用麻布將藥膏固定，這樣既透氣又能使得草藥充分吸收……」
「哪有那麼多麻布！寨子里皮子，草繩，草墊倒是很多……」
「那要不這樣，你將膏藥塗抹在草墊上，用草繩扎系住兩端，如此一來就能避免，受傷部位的皮膚腐爛了。」
「嗯～倒也不錯，別只動嘴，搭把手！」
梔忙起來的時候真的不知道怎麼形容，不過林子楠在這種環境中適應的不錯。
「熊，下次把這些草墊兒讓你阿娘編的再密一些，四周的草繩頭兒打上結，這樣清洗清洗下次還能用，對了，做好後送到祭壇那裡，巫會給你們賜福的！」
「真的？我家的草墊可以掛到祭壇那裡？」
「會的！不過還要改進，你們可以去問問巫，也許她有好主意！」
「好，梔，！我這就去跟阿媽講！哈哈，我家也有東西送到祭壇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