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楠籹
「我是誰？我在哪？我出來了~？」
林子楠睜開眼的第一瞬間就給了自己靈魂三問，可惜，此時此刻四下無人應和，倒是少了許多風景。
「這，麻衣？土坯房？屋頂……」
「靠，茅草的？」
四下里全身摸索一遍，零件一個不少，就是皮膚糙了些……
「唉呀！靠。疼，疼～明明有感覺，怎麼胳膊用不上勁？」
林子楠試圖坐起來，可是用來支撐的胳膊卻是找不準著力點，搞得自己又摔了一次，而且明顯感覺到關節處傳來的脫臼般的疼痛。
「楠？」屋外傳來了不確定的聲音。
「還真是！既然醒了，我去告訴巫女！啊，不，告訴巫！」
不等林子楠搞明白狀況，那剛從門口露出粗獷身形的大漢，眨眼間就不見了。
「嗯～？他說的話，我竟然聽得懂？」
林子楠雖有千般疑問，但是此時此地，此情此景他只能憋在肚子里，不敢說，也不敢問。
自己的身體變了，好像四周的環境也跟之前不一樣，尤其是最後出現的那人，無論從哪一方面，都是那麼的陌生又熟悉。
既來之則安之，既然自己還活著，那麼總體來說，對方應該沒有惡意。
過會兒應該會有人再來，那時候多探聽一些消息就是了。
有道是心越急，人就會習慣最熟悉的方式去解決問題，有了應對方式，心情平復下來后，林子楠竟然發現腦袋裡多了很多記憶。
記憶中最熟悉的是一個女子，一個山洞，一個祭壇，以及寨子里一群人打獵分肉的場面。
「我應該是奪舍？不對，那記憶怎麼感覺就是我的……哎，這世界不會真的有神仙吧？」
林子楠躺在草埔上，思緒又飄到了那本日記，那枚玉佩，離奇古怪的經歷讓他很是疲憊，不一會兒，竟然鼾聲四起，真不知道怎麼說他——是憨？是傻？
「楠，你醒了？我去給你準備些吃食。」
「阿姐……」
「嗯，等……楠，剛才是你在說話嗎？」
林子楠醒來后就看到一個身穿灰白麻衣的女子在捯飭著一個陶罐，自己聽到她的聲音后竟然下意識的回了對方一句。
「啊，阿姐？我，我～楠？」
林子楠三分驚訝七分茫然的用手指在對方和自己之間比來比去。
「嗯，嗯嗯！對，楠，你還想起了什麼？」
「我～阿姐還有祭壇，還有狩獵，還有爭水，還有……我是楠，阿姐是籹，阿爸阿媽……」
受到以前生活習慣的影響，兩世記憶進一步融合，就是說話語氣和排列方式讓熟悉的人聽著彆扭。
籹現在真的很高興，自己這個弟弟從那次沂水水源的爭鬥中受傷后，就變得渾渾噩噩，身體也跟著消瘦起來，怎麼補都無濟於事，這也是為什麼祭獻的族人中會有他的原因。
「梔，取些黎米粥過來，我剛熬過，應該還溫著！」
籹擦了擦臉上的眼淚，沖著門外囑咐道。
「阿姐，我好了，就是感覺做了一個夢，夢很長，我講給你聽？」
「不，不用，今天啊，什麼都不用做，好好休息。別忘了，我們曾被選做巫徒！你需要儘快將身子養好，剩下的有我！」
「巫～！首領正在找您！」
「嗯，我這就過去！楠，先吃些東西，阿姐過會兒再來。」
籹正準備多跟楠說說話，可是寨子里出了問題，她需要頂替先巫去解決，臨走時還摸了摸楠的腦袋，這讓林子楠很是尷尬。
吃著梔送來的黎米粥，狀似無意的跟她套了幾句話。林子楠對周圍的環境有了一些新的了解。
寨子靠近十萬大山，份數苗巫一系，附近有強大的妖獸和詭異的黑巫。
自己的所在的這個寨子實力還算不錯，先巫和首領都是地巫。
自己那位阿姐是現在的巫，實力不詳，聽說十歲那年就晉級了巫徒，這讓梔很是欽佩和羨慕。
「放心，你也會的，有阿姐在一旁教你，你一定行的！」
林子楠不知道如何安慰這個看起來跟小布丁似的丫頭，只能撿一些現成的話去說。
「對喔～巫很厲害，而且很善良，我一定會好好努力的。」
小丫頭也是個人來瘋，嘴裡還不停的盤算著修行每一個階段，巫徒，小巫，地巫，天巫……
可能是林子楠的說話方式溫柔或者是說話的態度平等，又或者她自己還沒有意識到楠的轉變，嘰嘰喳喳，絮絮叨叨的嘴上就沒停過。
「唉呀，壞了，粥要糊了！」
當她偶然間看到林子楠手裡的空碗時，就意識到自己又惹禍了，哭哭啼啼的向外跑去。
「哈哈，哈哈～有趣！」
林子楠莞爾一笑。也許他自己也沒意識到，之前那面對陌生環境的一絲隔閡，竟然在跟小丫頭聊天的過程中淡化了許多。
本來既定好的套話，卻變成了有問有答，好處就是對自己的過往更加清晰了。
「哎，好累啊～」
也許是虛不受補，一大碗的黎米下肚，胃竟然漲得難受。慢慢的調整呼吸，條件反射似的按照前世吐納的方式睡了過去。
睡夢中，林子楠經歷了一個個的場景，沒有時間，沒有邏輯，但是場景的銜接一點都沒覺得突兀。
在寨子里他是一個聰慧的少年，早早地被巫選做巫徒。跟在大自己十歲的姐姐身邊學習著各種各樣的草藥知識，為巫打掃衛生，分揀藥材，清理藥渣。
在小河旁，他是悍勇的戰士，為保護清洗完的藥材，與黑角寨奮勇抗爭，被對方用巫器偷襲了額頭，而昏迷不醒。
在院子里，他是楠，生命力頑強的楠木；姐姐是籹，讓寨子豐衣足食的籹……
看著林子楠臉上的笑容，籹將一張羊皮蓋在了他的身上，然後示意梔跟著她退了出去。
「明日早食罰沒，自己去給羊舍打草！」
「是，巫！」
梔不敢違背，畢竟是自己沒有照顧好吃食，以至於讓寨子生活的更加艱難。
「莫想太多，好好的照顧楠，總比被趕出寨子要好得多。」
「我明白，巫！我會好好努力的，不做寨子的累贅。」
梔抹了抹臉上干透的淚痕，目光堅定的向著籹保證道。
保護糧食，努力變強，這是每一個苗寨人的使命，只有變強才能過上安穩的生活。
「籹，原來你在這裡，我準備回去了，你真不打算跟我回谷中？」
「雲仙師，我已經是部落的巫，請代為回稟尊師，籹有負所望，但籹一定會日日為其祈禱，以報當年救命之恩。」
「如此，是易嵐唐突了。我定會告知家師汝之心意，料想家師定不會怪罪。」
「多謝仙師！」籹說完就向著對方一禮，只是對方連忙側身受了半禮。
「不必如此，你已達巫師之境，修為更勝於我，我不敢受。不過日後若有所需，直接來谷中尋我便是！」
望著那腳踏玉尺，御空飛行而去的身影，籹僅停留片刻，便轉身離開。
「巫師？有這個境界？」梔聽完兩人的對話，滿腦袋的問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