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梁山泊智取祝家莊
張員外雖是壽張首富,但畢竟只是個商賈,祝朝奉倒也不是真怕了他,只不過之前因為理屈,才不得不忍著。
眼看著他越來越過分,祝朝奉臉上也沒了笑模樣,「我不知道親家是聽了誰的挑撥,但我可以明確告訴你,令愛在祝家,從沒有遭受過半點委屈!」
祝朝奉冷了臉,張員外卻也不怕他,冷笑著瞪著他道:「既是如此,那你為何不敢讓我見她?」
祝朝奉信誓旦旦道:「我方才已經說過了,他們夫妻二人昨日去了東平府,親家是記性不好記不住還是耳朵不好沒聽到?」
「你放肆!」
張員外怒道:「祝朝奉,你莫以為我治不了你?」
「你狂妄!」
祝朝奉絲毫不退,硬懟道:「凡事太不過一個『理』字,我雖只是鄉野村夫,但也不是誰都能欺負的!」
張員外氣得臉色發青,渾身亂顫,八字鬍一抖一抖的,「既然你要與我講理,那我也不客氣了!吩咐咱們的人,給我搜!」
後面那句話,卻是吩咐他的兒子張小員外。
張小員外三十多歲,平日里也最寶貝自己的幼妹。心裡早已急得不行,張員外一聲令下,他再無猶疑,陰著臉轉身就往外走。
「我看誰敢!」
祝朝奉爆喝一聲,滿臉陰霾,「多少年了,還沒有人敢在我祝家莊內撒野!」
祝龍見局面僵持住了,擠出了一絲笑容站出來打圓場道:「父親與張家叔叔都消消氣,莫要傷了和氣。傳揚出去,只會讓外人看笑話不是?」
張員外甩了甩手,「你們祝家都不怕丟醜,我又怕什麼?」
祝龍乾笑道:「張家叔叔且聽我說一句,出嫁從夫,令愛既嫁入了我祝家,便是我祝家的人。她與我弟祝虎夫妻二人,若能琴瑟和鳴自然最好。可這世上,勺子沒有不碰鍋沿的。小夫妻兩個平日里,也就難免會有些小摩擦。咱們這些外人,管得太多了,我以為並沒有什麼好處。張家叔叔以為呢?」
張員外冷哼道:「若只是些小摩擦,我自然懶得管。可我聽說,我女兒卻險些喪了命,可有此事?」
祝龍連忙搖頭道:「無稽之談!張員外的掌上明珠,又何嘗不是我祝家的珍寶?我弟祝虎,雖粗魯了些,但卻是個憐香惜玉的人,又如何能做出那等禽獸之舉來?」
張員外直勾勾盯著祝龍,緩緩問道:「此話當真?」
祝龍滿臉坦然,「千真萬確!張家叔叔若是不信,等那小兩口叢東平府回返后,我便命人在第一時間將他們送往壽張縣省親。」
張員外臉上,多少有了些動搖。可小張員外,卻冷冷地開口了,「祝家大哥,聽你方才話里的意思,是我小妹嫁過來之後,是生是死,便都與我張家沒了關係,是也不是?」
祝龍擺手笑道:「自然不是。兩家結為秦晉之好,便是一家人了。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大弟此言,就有些見外了。」
張小員外不為所動,沉聲問道:「那我妹,何時能歸?」
祝龍為難道:「這誰也說不準,興許小夫妻倆玩的開心了,逗留個十天半月也保不齊。」
張小員外皮笑肉不笑地擺了擺手,「無需那麼麻煩,我與父親,在這等著家妹回來便是。既是通家之好,祝家莊應也不會將我父子攆出去吧?」
祝龍神情一怔,旋即乾笑著搖了搖頭,「這自然不會,兩位想住多久便住多久。」
張小員外便不再說話,靜靜地坐在了他父親下首。
祝龍站在那裡,留也不是,走也不是,只覺得渾身都不舒服。想要說點什麼打破尷尬的氣氛,卻又不知從何說起,只能是暗暗嘆了口氣,心裡將祝虎那個不省心地罵了無數遍。
但就在這個時候,門外急匆匆地跑進一個庄丁來,附耳對祝龍悄悄說了一句話。
祝龍眼前一亮,頓覺得輕鬆了許多,拱拱手對張家父子道:「兩位且安坐,家中來了客人,小侄要去相陪片刻,還請恕罪!」
張員外也只是愛女心切,才有些失了態,倒並不是個不講道理的人,因此也就沒有勉強他,點點頭道:「有你父親陪著我即可,你自去忙吧。」
祝龍告了謝,轉身走出了正堂,這才問那庄丁道:「那李應帶了多少人來?」
庄丁臉上帶著古怪道:「一輛接著一輛的江州車,一眼望不到頭,也不知道車上裝了什麼,看上去甚是沉重。」
庄丁滿頭霧水,祝龍卻是心裡有數,這是李應給自己「還錢」來了。
將方才的不快丟到腦後,祝龍美滋滋地迎到了寨門處。
李應滿臉灰白地站在那裡,身上哪還有半點英雄氣?倒更像是個老無所依的垂垂耄耋。
祝龍笑逐顏開地抱拳拱手,「李叔叔果是信人,說好了今日還錢便一日也不肯拖延。」
李應強擠出一絲笑容,「賢侄說笑了,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只是有些錢,拿著燙手不說,花起來也損陰德,賢侄可要注意些。」
祝龍滿不在乎道:「李家叔叔多慮了,我祝家莊祖上陰德庇佑,任何小鬼邪魔都近不了身。」
李應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如此,最好!」
祝龍笑吟吟地看著李應,滿臉勝利者的志得意滿。
李應心裡膈應,臉上便帶了出來,不耐煩地咳嗽了一聲,「烈日當空,又熱又燥,賢侄若別無他事,還是快些清點入庫吧。」
祝龍拱手笑道:「這是自然,這大熱天里,勞煩李家叔叔親自過來一趟,小侄心中甚是過意不去,清點之事最是瑣碎,莫不如交給手下人去辦,李家叔叔且隨我去涼亭中稍坐,避避暑氣吧。」
李應想也不想就拒絕道:「前車之鑒猶歷歷在目,李應又不是個忘性大的,豈能不多加小心?」
祝龍笑了笑,也就適可而止,沒有再說下去,伸手邀道:「既然如此,那李家叔叔,請進!」
一輛輛江州車,迤邐推進了祝家莊的錢倉。
祝龍站在一旁,強忍著心中的狂喜,儘可能平靜的對李應道:「世人皆言獨龍岡李大官人富甲一方,小侄之前還有些疑慮。如今看來,倒是不假。」
李應平靜如水的臉上,沒起半點波瀾,只是淡淡應道:「賢侄說笑了,與祝家莊的財大氣粗比起來,我李應還差得太遠。而且怕是從今日起,李家莊再無資格與祝家莊並列了。」
祝龍撫掌贊道:「世上愚人太多,似李家叔叔這般識時務的,實在少而又少。」
李應笑而不語,青筋暴起的右手,卻放在腰間的刀柄上摩挲著。
一輛又一輛,滿載著銅錢的江州車推進了錢庫,然後又空著車子出來。
祝龍的一張臉,已經笑開了花。他無比確信,從今天起,祝家莊內再也無人能和自己相提並論了,哪怕是自己的父親也不行。
俗話說,樂極生悲,就在祝龍喜滋滋地做著大權獨攬的美夢時,突然從遠處跑來個三五個滿身是血的庄丁,滿臉驚惶地呼喊道:「少莊主,大事不好了,有敵襲!」
祝龍神情一怔,滿臉的不敢相信,猛地拉住了一個庄丁嘶吼著問道:「是誰如此大膽?」
那庄丁滿臉后怕地搖著頭,「為首的是一個和尚,那禪杖只是輕輕一揮,兄弟們就好像紙片一般地飛了起來……」
祝龍不耐煩聽他講敵人有多神勇,不耐煩地打斷道:「來了多少人?」
那庄丁一臉驚懼地搖著頭,「無邊無際,根本就數不清楚。」
「沒用的東西!」
祝龍一腳踹飛了那個庄丁,拔出腰間寶刀來,氣沖沖的就要往寨門那邊去。
可是他不過只邁出去了一步,便再也抬不動腳了。
后心處傳來劇烈的疼痛,散去了他渾身的力氣。
祝龍慢慢轉回頭來,便看到了李應那張猙獰的面龐。
「為,為什麼?」
祝龍嘴角溢出了殷紅的鮮血,滿臉的不解。
李應冷哼一聲,拔出刀來,狠狠啐了他一口,「自作孽,不可活!」
祝龍總算明白了過來,是他做得太絕了,斷了李應所有的後路。
可是,已經太晚了。
祝龍的身體,軟綿綿地倒在了地上。
「動手!」
一直扮作隨從,侍立在李應身邊的石秀,拔刀在手,大喝一聲。
瞬時間,一個個原本憨厚老實的車夫,化身成了悍匪,紛紛叢車上抽出暗藏的兵器來,在祝家莊內大殺四方。
門樓下,魯智深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一條六十二斤重的水磨禪杖,舞得風生水起,沾著死碰著亡,哪裡還有人敢靠近?
從他的身後,源源不斷地衝進來一個又一個滿目猙獰的山匪。
阮氏兄弟領著人,在祝家莊內四處放火。林沖領著一隊人,直撲祝家而去。
祝家府上,此時早已得了消息。祝朝奉急令欒廷玉,帶人去平亂。可是一行人剛出府門,便迎頭撞上了林沖。
欒廷玉也不開口,在馬上輪動鐵棒,直取林沖。
林沖也不懼他,挺槍跨馬,上前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