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張員外大鬧祝家
林沖臉色不變,神情自若地背著手道:「大官人若想拿林衝去請賞,儘管動手便是,林某絕不反抗。」
李應有些意外地瞟了林沖一眼,「你不怕死?」
林沖昂著頭道:「與死比起來,林某倒更怕自己這雙招子瞎了看錯人。」
李應感興趣道:「此話如何講?」
林沖道:「人誰不死?或早或晚而已,又有什麼好怕的?但人活一世,若不能坦坦蕩蕩結識幾個朋友,又與草木何異?久聞大官人仗義疏財之名,林某早就有心結交。可大官人若瞧不上在下,那也無話可說,只當自己是看錯了人,誤將貪財怕事的小人錯認成了真豪傑,死也是咎由自取又有什麼好怕的?」
李應長嘆了一口氣,「你沒看錯,我也的確沒想過要將你押解送官請賞。但也沒可能與你結交,我李家世代清代,不能斷送在我這個不肖子孫的手上。」
林沖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崽賣爺田不心疼,李莊主的豪氣,林某佩服的五體投地!」
李應臉色難看地瞪著林沖,「不管你如何說,我寧願傾家蕩產,也絕不會與你梁山賊寇同流合污!」
林沖冷笑道:「那我請問李莊主,梁山賊寇一詞,從何而來?自我做了寨主之後,便嚴令手下打劫來往客商,更不可擾民害民。李莊主若能說出一件不法之事來,我林沖絕不再啰嗦,轉身就走!」
李應皺著眉頭沉吟了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能是恨恨道:「就算眼下還算安分,也難保以後不會作惡!」
林沖嗤笑道:「李莊主這是要以莫須有給我定罪么?」
李應霍然站起身來,瞪著林沖道:「無論你說如何天花亂墜,也改變不了你賊匪的身份!話不投機,林寨主,請回吧!」
林沖點了點頭,「不需李莊主驅趕,林某也要告辭了!卻沒想到,大名鼎鼎的撲天雕,竟是這般是非不分之人,真讓我失望啊!」
林衝要走,李應卻不幹了,怒氣沖沖地攔在他面前,「給我說明白了,我怎麼就是非不分了?」
林沖漠然道:「祝家莊巧取豪奪,手段卑劣,李莊主卻能視之為友。我苦口婆心,好生相勸,李莊主卻對我惡語相向。行事如此糊塗,也難怪李家莊的光景一日不如一日,被人騎到脖子上侮辱也不敢還手!」
李應原本就不好看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了,胸膛劇烈地起伏著,咬著牙吼道:「林沖,你莫要逼我!」
林沖直視著李應那幾欲噴火的眼睛,淡淡道:「我早就知道,我說什麼,李莊主都聽不進去。所以,我找了個李莊主的熟人來勸你。」
「李叔叔,多日不見,一切可好?」
林沖話音落下,門外走進一人來,正是扈家莊的少莊主飛天虎扈成。
扈成拱了拱手,道:「李叔叔,難不成時至今日,你仍看不明白么?」
李應木然問道:「看明白什麼?」
扈成嘆口氣道:「名義上,祝家莊與你我兩家是生死同盟,互為臂助。但實際上,恐怕在祝家人的眼裡,李家莊與扈家莊不過只是他們的奴僕使婢罷了。祝朝奉那老貨掌權時還好一些,至少在表面上,還給咱們兩家留了份顏面在。可如今大權盡歸於三子之手,又如何還能容得下咱們?」
李應皺眉問道:「難道扈家莊,情勢也不太好?」
扈成苦笑道:「起止是不好?若再不奮起反抗,須臾有覆滅之危!利劍懸於脖頸,危在旦夕之間,難道李叔叔要坐以待斃么?」
李應深深地看了扈成一眼,「這是扈老哥的意思么?」
扈成咬著牙長嘆了一口氣,「家父如今,卧床不起,口不能言,又能有什麼主張?」
李應大吃了一驚,「怎會如此?」
扈成咬著牙滿臉怨仇道:「前些日子,祝彪那廝,帶人打上門來,不由分說,強搶了家妹去。家父氣惱之下,一病不起,時至今日仍昏迷不醒。」
「賊子爾敢!」
李應跺腳罵道:「那祝朝奉,難不成對這一切都不管不問?」
扈成冷笑道:「祝家三子,羽翼已成,就算那老貨尚有一絲良知,又如何能管得了?」
李應臉上陰晴不定,好半晌才試探地問道:「那少莊主,有什麼打算?」
扈成恨恨道:「祝家莊人多勢眾,單憑我扈家上下,就算豁出了全庄性命去,怕也是很難討回公道。迫於無奈,小侄只能與林寨主聯手。」
李應變色道:「賢侄豈不聞與虎謀皮乎?」
扈成搖頭道:「李叔叔你這是當局者迷,如今貴我兩庄,人心惶惶,若梁山發兵來攻,又如何抵擋得住?如今梁山上下,只殺貪官污吏,從不禍害平民,人盡皆知。難不成李叔叔還不知道?」
李應反口問道:「那梁山為何圖謀祝家莊?」
扈成語塞,轉頭看向林沖。
林沖笑道:「也沒想過要瞞著李莊主,非是我要圖謀祝家莊,而是祝家莊的人,招惹到了我的身上。」
李應嘴角掛著嘲弄問道:「如何招惹到了你?是因為那十輛陷車么?」
林沖搖頭,「若只是如此,那我也懶得理會。這世上亂吠之犬多不勝數,我又怎管得過來?只是祝彪那廝,千不該萬不該,搶走了我的女人。」
李應愣了一下,表情古怪地看向扈成,「此話當真?」
扈成苦笑道:「三娘自小便是個有主意的,她下定了決心,九頭牛都拉不回來,我又能有什麼法子?」
李應再看向林沖的目光,便多出了一絲欽佩,「林寨主一怒為紅顏,倒是個性情中人。」
林沖道:「我知李莊主是個有主意的,也並不會強逼著你上山落草。」
李應淡淡問道:「那你有什麼打算?」
林沖嘆口氣道:「便是合我三家兵力,怕也沒有祝家莊多。正面強攻的話,就算能夠獲勝,也必定損失慘重。所以,我思來想去,也唯有智取一道。」
李應蹙眉問道:「如何智取?」
林沖笑著道:「這麼說,李莊主是同意了?」
李應閉上眼睛,緩緩點了點頭。
朝陽升起,薄霧散去。祝家莊門外,卻湧來了一夥氣勢洶洶的人。
二十多個人,大多都是家丁打扮,中間簇擁著兩個穿著富貴的員外,鬧哄哄的就要往寨門裡面闖。
守門的庄丁不敢大意,連忙上前攔住了這夥人。
「瞎了你們的狗眼,連我們張員外都不認得嗎?」
兩個僕從上前去架開了庄丁的長槍,滿臉凶神惡煞地嚷道。
庄丁吃不準對方的身份,也就不敢輕舉妄動。只能是一邊拼力攔擋,一邊派人急匆匆地去把管事的人喊來。
張員外年約五十歲出頭,大腹便便,滿臉橫肉,兩撇八字鬍一翹一翹的,張牙舞爪地喊道:「讓祝朝奉還有祝虎那個小崽子出來見我!」
庄丁節節敗退,已退到了寨門邊上,眼看就要撐不住了,他們背後響起了祝龍的聲音,「張員外大駕光臨,歡迎都來不及,你們這些狗奴才怎麼還敢攔著?」
張員外看著祝龍,冷哼一聲,「我為何而來,你心裡不清楚嗎?如果你不清楚,那就讓祝虎那個小畜生告訴你!」
祝龍哪裡會不清楚?可這個時候,也只能揣著明白裝糊塗,笑呵呵地伸手邀請道:「這裡人多嘴雜,不好說話,張員外裡面請。」
張員外又瞪了他一眼,氣哼哼道:「今天你們祝家莊要是給不了我一個說法,咱們走著瞧!」
張家勢大,祝龍也不敢輕易得罪,只能是陪著笑將他引入了正堂。
祝朝奉早已得到消息,等在了門外。見到滿臉陰沉的張員外,立即笑眯眯地迎上前去施禮道:「親家要來,怎麼也不提前說一聲?我也好親自去庄外接你啊!」
張員外陰著臉,也不理他,直接從他身邊走了過去。
祝朝奉心裡發虛,也不敢生氣,只能是暗嘆了一口氣,跟了進去。
張員外大喇喇在主位上坐下,「祝朝奉,莫怪我不念交情,剝了你的面子,實在是這事你們做的不地道。我且問你,當初是你三番五次上門提親,我才勉為其難地答應與你結成兒女親家,是也不是?」
祝朝奉唯唯諾諾地點頭,「親家說的沒錯,正是如此。」
張員外冷哼一聲,繼續問道:「那我再來問你,我女兒過門之後,可曾有過七出之罪?」
祝朝奉又搖頭道:「不曾有過。」
張員外更火大了,猛地一拍桌子,「那你告訴我,祝虎毆妻的緣由何在?」
祝朝奉猛打了一個寒戰,強擠出一絲笑容道:「親家想必是誤會了,小夫妻兩個自成婚後,一直都很恩愛。」
張員外陰仄仄地笑著道:「是這樣么?那好,祝朝奉,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努努嘴對侍立在一旁的年輕人吩咐道:「去將你姐姐喊過來,我要當面問她!倒要看看,誰敢讓我張家的掌上千金受委屈!」
祝朝奉一臉為難地皺眉道:「親家來得卻是不巧,他們夫妻倆昨日剛好去了東平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