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六、擴張
西羌候，陳少陽早有耳聞。控制著數十個中型營地，統治著十餘個直屬中型營地，本身人口超越五十萬的大型營地統治者——西羌候。
陳少陽甚至懷疑過西羌候的封號，似乎十分尊崇公侯伯子男的爵位等級。如果按照古代分封制來算的話，一個中型營地的領主大概擁有的土地和人口還真和古時候的子爵差不多。
西羌候的威名雖然傳遍這一片黑暗大地，但是卻不見得有那麼的具備威懾力。實際上黑暗大地實力錯綜複雜，人類還要小心翼翼地避開異族，因此哪怕是實力強大的西羌候也不具備統治理論底盤內所有營地的地步。
所以他們只是號稱控制著數十個營地，真正能夠掌握的只有十幾個直屬中型營地和本領地罷了。類似於黑白營地，周山營地和北水營地這樣的，全都是獨立的，只接受名義上統治的領地。
當然，攝於西羌候的威名，大部分領主都不會明面上表示反對，甚至也可以幫助西羌候做一些事情，其中包括每一年進貢五分之一的營地收益。
所以李百丹跳出來的時候，陳少陽猜測他應當就是今年來索要收益的人。或者還有什麼別的目的。或者兩種目的都有。
「陳領主不必緊張，我只是收到了消息，說這邊有奇怪的人出現，恰好這個人又是主君想要的，就過來看看，沒想到撲了個空。」
李百丹站在被子彈打掉了一半的城垛上，臉上帶著笑，只是笑得很假很虛偽。
「沒想到恰好碰到陳領主這邊大戰將歇，真是慘烈啊。」
李百丹的目光落在了周威的頭顱上，似乎感慨非常。
「周領主是個很好的人，也正是他向我通報了這個線索，我接到通報立馬趕過來，沒想到緊趕慢趕，周領主卻已經死在了戰場上，真是遺憾啊。」
他說得每一句話，似乎都要用一個拉了長音的啊來結尾，聽得人感覺很奇怪，十分的不協調。
「呵呵，沒想到李統領忽然到來，倒是我這小營地沒有準備，讓李統領見笑了。若是早些通知我，我定然先去斬了周威來，沒得讓李統領看了笑話。」
陳少陽冷峻道，他現在心情不佳。李百丹的目的再明顯不過，就是來敲竹杠的。或許他要找的人就是陳少陽，只是沒有找到證據，於是想先敲打一番，勒索些好處。當然，李百丹也不僅僅是打著西羌候的名頭在做事，而是確確實實有那個實力。
若是真的有誰以為頂著西羌候的名頭就能在西羌候的治下橫行無忌的話，這樣的人大概率第二天就會死在黑暗的荒野上，或許連屍體都不會被人發現就被某隻過路的凶獸吃掉了。
這裡可是黑暗大地，不管是誰，說話之前都要看看有沒有與之匹配的實力。
李百丹當然是有的，使能者圓滿級的實力，足足比陳少陽高了兩個小等級。這兩個小等級的差距，對普通的修行者來說便等同於天塹。正常情況下，圓滿級對中階，都能格殺。
若能越一小階者，那是天才，越兩階者，那是不存在的神話。
陳少陽直視著李百丹的眼睛，目中看不見絲毫的畏懼和討好，只有無盡的冰冷之意。荒謬的是，以李百丹的精神修為，竟然也感受到了一絲的寒意。
「李統領若是有什麼要求，直說就好，我能做到的，絕不推辭。」
分明是討好之言，為何從陳少陽嘴裡說出來就給人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呢。李百丹強忍著自己的不快，伸出了自己的一隻手攤在陳少陽的面前。
「聽聞你這邊有一個能量晶礦，不日主君會派駐軍過來駐紮開採，到時候我幫你說兩句話，也能順手護佑你們平安。還有一事，周威已死，他身上的有樣東西你要給我。」
這個李百丹果然來者不善，更為可惡的是周威，竟然已經事先將能量晶礦的事告訴了李百丹。周威到底是打著什麼樣的想法，來入侵自己的營地呢。
「什麼東西？」
陳少陽面露迷茫之色，假裝自己從來沒有看見過，也不知道什麼碎片之類的東西。陳少陽篤定這個所謂的李統領也看不出來碎片就在他身上，因為兩塊碎片的融合，現在它們已經變換了形態，甚至連氣息都全變過了。
不再是帶有營地的那種淺薄和輕浮，帶上了一絲絲的古樸蒼涼之意。
「一塊碎片，你確定沒見過嗎？」
李百丹的眼睛眯起來，盯著陳少陽。只要他在陳少陽臉上發現一絲一毫說謊的痕迹，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出手將其滅殺。
李百丹此行的目的，確實有兩個，一個是公幹，一個是撈私活兒。
公幹，就是為了尋找主君所說的「神隱」之人。這是異族那邊交代過來的活兒，哪怕是主君也不得不認真對待，派下了大批得力手下幫助尋找，並將此人的氣息印入了這些人的腦海以便確認。
私活兒，就是李百丹接到了周威的消息，想讓他幫忙滅殺一個鄰近的領主。理論上講，李百丹不得插手下屬營地的爭鬥，最多進行公正的裁決。但是那只是理論上，當周威提出了一個尚未開採的能量晶礦作為報酬的時候，所謂的規矩就已經不存在了。
不過是一個小領主而已，滅殺了也無人知曉。
懷著這兩個目的，李百丹便這麼來了。只是沒想到自己來得晚了一些，周威竟然已經死了。不但死了，而且他身上李百丹覬覦了很久的碎片也不知所蹤。
不過死不死都一樣，他李百丹該拿的報酬還得拿，晶礦一塊兒都不能少。所以才會假說主君西羌候會派兵過來開採，實際上，來的只會是他李百丹招募的心腹。
「希望你沒有騙我，要知道那個碎片可不是什麼好東西。他背後的人你絕對招惹不起。」
周威身上的古器碎片，李百丹也恰好知道一點，實際上他一直覬覦，卻不敢奪取，因為那是一個強橫的存在賜予周威的。這造成了一個怪像，周威此人，與他同級的領主可殺，但西羌候等大型領地的人、雇傭兵，都不能殺。否則他們背後的實力便會遭受雷霆一擊。
這件事情可是主君親自關照過的。
但是現在周威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營地領主殺掉了，那麼碎片也可以想一想了。李百丹正打算跟陳少陽好好嘮嘮感情，忽然左側的山頭爆發了一陣精神力。
「什麼人？」
陳少陽暴喝，就要拔地而起追過去。他的肩頭忽然被李百丹按住了，重若千鈞的力量壓得他無法動彈。
陳少陽不解而焦急地看向李百丹，李百丹淡淡看了陳少陽一眼，似乎沒有察覺到什麼異常，又細細感受了一下山頭爆發的精神力，面色變了變。
「你大戰方歇，先休息，此人恐怕是周威的同伴，我正好有事問他們，先幫你查探一下。」
李百丹的話說得大義凜然，而且誠意十足，好像真在為陳少陽考慮一般。
陳少陽沒來得及點頭，李百丹就已經不見了蹤影，再看時已經越過了山頭，出現在剛剛爆發精神力的地方。
那裡什麼也沒有，只是橫七豎八地擺著幾具屍體。一點淡淡的精神力殘留朝著遠方奔逃，李百丹面沉如水，順著痕迹追了下去。
李百丹被支走了，魯班老爺子穿著一身外骨骼機甲越過幾具屍體，來到陳少陽面前。
「那是什麼人？看樣子似乎來者不善？」
「自稱是來自西羌候營地的統領，叫什麼李百丹。確實來者不善，沖著能量晶礦來的。」陳少陽答道。他沒有吐露古器碎片的事情，這事兒既然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力，那就越少人知道越好，知道得多了反而會帶來禍患。
二人正聊著，坦克也上來了。身高兩米的坦克身上帶著兩道恐怖的傷口，卻不危急。他的臉上掛著笑容，一如當年一起出任務的時候險死還生的模樣。
陳少陽和坦克相視而笑，在他肩頭狠狠捶了一下，扯動了坦克的傷口疼得他齜牙咧嘴的。
二人便沒有了多餘的言語，男人兄弟之間確實也不用再多的話語，並肩作戰就夠了。
不光是坦克，柴榮，李興，方盛，這幾個人都帶著痴痴傻傻的笑容走到了陳少陽的身前。
眾人看向臉上帶著疲憊的陳少陽，看著有些虛弱好像不堪一擊的陳少陽，目光浮動了一下，卻終究化作了一片片的狂喜。
「領主！我們贏了！」
柴榮沉聲喊道。他本以為這次死定了，周威都喊出了屠營這種話，他們肯定跑不掉。從一開始，知道周山三兄弟都來了的時候，柴榮就沒想過自己的黑白營地能夠獲勝。
不光是柴榮有這個想法，其他人高層人士也差不多是這樣認為的。畢竟周山營地強橫多年，黑白營地前身的影皇營地也不過只有低聲下氣而已。
這些使能者超能者不像是底層的那些士兵一樣好糊弄，陳少陽三兩句話就能勾動他們戰鬥的心思。這些人不到黃河心不死，若不是周威暴怒發誓屠營，他們還真不一定下死力參戰。
但是讓所有人都沒想到，竟然贏了。竟然就這麼輕輕鬆鬆的贏了。
周威被陳少陽逼得自刎，周武被怪獸一般的如花一爪子拍成了蚊子血，周山營地攻城拔寨無所不利的炮兵營地被自己城牆上奇怪的光炮熔成了鐵水…
今天黑白營地的人見證了太多不可思議的事情，也在心底里萌發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再回頭看這片營地，為之戰鬥過，流過血的土地，似乎變得更加可愛，也更加溫暖了。
陳少陽看到的東西就比他們更遠一些，他看到了即將惶恐不安的周山營地，即將迎來新一輪政變的大風營地。看到了那些潛藏在別的營地里閃閃發光的碎片和資源…
陳少陽輕輕一躍，來到了城寨的最高處，手中是再度展開的骨劍。
「黑白營地，大勝！」
「大勝！」
「大勝！」
所有人都為這慷慨激昂的嘶吼所鼓舞，瘋狂地喊叫起來。片刻后，勝利的歡呼就從城寨傳到了營地深處，營地里不安惶恐的人們終於反應過來，陷入了狂喜。
老人們老淚縱橫，小孩兒們捏緊了拳頭儘是嚮往，酒館外摩拳擦掌等待上陣的傭兵們嘆息了一聲又鑽進了酒館開始混沌度日，等待著下一次大戰到來能否被雇傭。
短暫的慶祝之後，陳少陽開始有條不紊地安排善後工作。所有戰死者家人擁有免稅政策，可以免基礎稅五年，貿易稅三年，家中小孩可以在學堂就讀至十八歲（正常只能讀到十四歲）。並且在小孩子成年之前，可以從內政廳領到一筆不菲的撫恤金，每年都有。
此政策一出，所有人都驚呆了。本來以為當士兵是一件苦差事，只有微薄的補貼，大部分還要靠撈些外快才能養活家人，沒想到戰死之後的撫恤這麼豐富，搞得很多暗恨自己為什麼沒有戰死而是受了重傷…
當然，戰爭終究還是有傷亡的，原來的三個軍團長死了兩個，超能者小隊也是死傷過半。普通士兵死了四百多，只剩下八百多。更重要的問題是這八百個士兵竟然還要看守來自周山營地的近千俘虜，甚至還要看守其中歸降的超能者、使能者。
人口的缺乏，土地的缺乏，營地需要擴張的想法在陳少陽的腦海里一出現就無法按下去。
不但營地需要更多的人口組成一個正常的，穩定的，繁榮的社會，碎片也需要更多人來提供精神力。
而且陳少陽發現，越是幸福、滿足、快樂的人提供的精神力越精純，因為他們往往精神健旺，甚至提供給碎片的精神力根本不影響他們自身。
陳少陽認為，這才是他們的良性循環。
大戰後的第二天，陳少陽叫來了柴榮、坦克、李興方盛四人，站在地圖面前，手指指向了不遠處的周山營地和大風營地。
「周山營地我全都要，大風營地，至少一半。」
陳少陽的語氣肯定，毋庸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