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免費之弊
「規矩知道嗎？」小花把剛進入酒家說出要求的人領了出來，指著告示牌，「符合條件才可以，個個都像你們一樣，要把湯帶回去，我們哪有這麼多可以侍候你們？」
「姑奶奶，家裡老母親風濕厲害呢，咱們又沒這麼多銀子捉葯吃，就讓我們帶一碗回去吧。」為首一個穿短打，滿腿猙獰疤痕的高個男子，好說歹說，小花就是不答應。
「李強，老母親上來也不可能了，算了吧，別為難人家。」同行的勸說。
「那你老爹不也想嗎？」李強抓了抓頭，盯著告示牌，不願意離開。
排在隊伍前頭那同個老嫗，有些惻隱，「孩子，要不過會我領了一碗給你先帶回去？」
李強感激地說：「大娘，不必了，您領著。」他們一行六個人，自己承情領一碗，另外五個怎麼辦？
算了。
「姑奶奶，叨擾了。」李強領著幾人走。
小花臉色有些不自然，轉身就進了廚房，尖聲問：「雞骨草湯好了沒？趕快的！」
廚房有人應道：「小花姐，第一窩可以上了。」
小花和端大湯鍋的廚工趕快去了側門，準備分湯時，陸鳴和姚飛霞一起坐馬車來了。
排隊的老少聞到一陣陣帶著藥材味的湯，帶著一些藥材的苦澀味，還有大骨頭的香味，不禁群清洶湧，都踮腳探頭，希望可以快點輪到自己。
「今個兒是派湯食？」姚飛霞知道金滿堂的計劃，也不驚訝。
「姚四小姐，是呢。」小花擠出笑容。
「那我們一起幫忙。」陸鳴已經好了很多，雖然身體還有些孱弱，但很少咳嗽了。
小花當然不願意了，這本來是她的工作，突然回頭望了李強等人離開的方向，看到他們六人與金滿堂碰上了，心裡一緊，差點打翻了湯碗。
大家也都順著小花的目光望過去，看到金滿堂招呼李強等人一起往酒家走時，登時鴉雀無聲，兩眼放光。
一是因那龍姿鳳章的少年，二是因今非昔比的金滿堂。
「咱們邊走邊說，」金滿堂眼觀六路，覺得大家安靜下來更好，「我是有心學姚大善人做善事，這也是我奶奶王氏和東哥的心愿，但你要知道，我不可能天天燉著大骨頭湯免費往外送，你明白嗎？我是個生意人，手底下這麼多工人，都得開飯呢，我得賺銀子是吧。」
「是是是。」李強哪裡有還嘴的份兒。
金滿堂接著說，「我也知道你們一片孝心，明知道不合規矩還想爭取，莫不過是一個「孝」字為先。」
「對，金大姑娘說得對。」李強躬身應著。
金滿堂忙虛扶他，「這樣，我今個兒剛好有差事要找人幫工，你們兄弟幾個若能幫我把事情辦好了，我不止饋贈雞骨草和大骨頭，還會按市價計算工錢，如何？」
李強激動地道：「太好了，金大姑娘，你有什麼要我們兄弟做呢？」
金滿堂指了指若水堂的方向，「我想移植一棵槐樹，它能結出槐花籽，這也是去濕和預防風邪入體的好食材。」
「懂得，金大姑娘，我剛好祖上都曉得養樹。」李強覺得真是老天爺賞賜，恰好是自己曉得的手藝。
「嗯。」金滿堂點頭。
幾人已經來到了酒家大門，有好幾個穿著得體的客人也站那兒聽著。
金滿堂朝他們見了禮，才對李強道：「今個兒不早了，你們到縣裡趕集久不歸家，家裡頭肯定擔憂，如今你們先把食材帶走，明日巳時中，準備到這裡來，會有人帶你們去槐樹那兒。」
李強大驚，忙道：「這可使不得，咱們不是來訛詐的，肯定要上工把事情辦好才敢領酬勞。」
金滿堂沖裡面喊道：「來個人給我準備六份雞骨草大桶骨湯料，二十息內打包好給我送出來。」
掌柜忙應話：「東家稍等，馬上就好。」
須臾后，果然有夥計拎著六份湯料跑到門口，氣也不敢喘一下，恭敬地提拎在金滿堂眼前。
李強哪裡敢領受，慌忙推遲，「金大姑娘，使不得，我們斷不敢接受啊。」
金滿堂氣勢非凡地說：「你們和我打交道，就要聽我的話。」
李強幾人你眼望我眼，從來沒有這個先拿酬勞再上工的理，雖然金滿堂不似有假，自然是不敢接受的。
章珩寫完一個訂單，咬著他自己專用的毛筆走到門口，強壯的身板稍一使力就擠進了人群，看到夥計手都勒紅了，只好親自拎起來一人一份塞進那些人手裡，「去去去，別給臉不要臉，影響我們做生意！」
總要一個唱紅臉的，章珩捨身當了，可是夏欣和金滿堂沒理他，快步入了大堂，坐到訂菜間里，立刻有人來接過夏欣手上的水桶提進后廚。
金滿堂把剛才發生的事，擱進心裡去了。要她把免費贈飲的湯惠及十里八鄉真的很有難度，像今日開了這個大骨頭的先河，往後也是麻煩一丟丟。
「夏公子，雞骨草可以送，可能大豬骨，戶戶都送，還真送不起。」她想聽夏欣意見。
夏欣不以為然地說：「他們用勞動力換取報酬，與送何干？」
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金滿堂覺得自己辦事還是很穩妥的，「其實我送食材倒是可以的，或者他們挖到什麼好東西送我這裡也是可以的，像紅豆綠豆那些，他們……對了，我們可以開一個收購側門，專門收十里八鄉村民種出來的小玩意，價錢其實和雜糧店一樣就可以了。」
夏欣贊同地說：「足稱就好。」
金滿堂出乎意料地看著夏欣，「你怎麼知道他們不足稱？喛，看我說的廢話。」夏欣懂得經營，自然明白市井的奸詐。
不一會兒后，章珩滿頭大汗地跑進來，往屏風內探了探頭，「表妹，人龍越來越長了，我們一大鍋湯已經派完。」
金滿堂眨眨眼，驚訝地問：「縣裡頭這麼多老人家？」不是說了古代人不長壽嗎？
「章公子，快些，讓他們抬出來。」姚飛霞的聲音傳進來了，章珩連忙跑進廚房。
金滿堂支著下巴，心想姚飛霞這個眼高於頂的千金小姐居然在外面拋頭露面給窮人派湯？
真是奇事。
夏欣敲了敲桌子，神情有些凝重，「我朝除了邊戍外，各州府人口都相對穩定，只是近年西北打仗，征了很多男丁外出。」
金滿堂白他一眼，「老提打仗，你要不要去打仗？你有沒有破敵大計，你要有咱們打仗去。要是沒，以後別老說。」煩不煩，難道不知道她也有一顆木蘭從軍心？
「表哥，你搞快點，我們要回一趟家裡，先跟我鄰姐把事情說一說。」她站到屏風旁，居然看到章珩挑著兩個大湯鍋出來，步履沉穩，一滴不濺。
夏欣注意了他下盤，確實很穩，但武藝比他出眾，又有文才的青年才俊多了去了，難得是他這顆赤誠之心，確實適合給那人手底下辦事。
曲無商老頭做事，向來滴水不漏。
「表妹，等我忙完，我要分湯呢。」章珩興沖沖，簡直比他考科舉還要積極。
金滿堂帶著夏欣，在他放下扁擔時就拖了他走，「那個，姚四，這裡就交給你們了。」
姚飛霞頭也不回，「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