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遍體生寒
回到屋內入了內室坐到梳妝台前，定定地瞅著銅鏡中的臉面，越看越是歡喜。人人都說她雖然是個庶出的，可長得那是福相，而且陸賀馬上就要攫升了，都是她旺夫之故。
後來聽說幾個後生想見陸鳴也沒阻止，一個將死之人，也沒什麼好為難。
陸鳴聽到姚飛霞要見自己，激動得差點從榻上滾下來，還是兩個壯健的小廝扶住了。他命五個婢子侍候自己儀容儀錶，一再檢查沒有任何差錯后，再添了兩個香囊后，居然自己站了起來，彷彿沉痾盡除。
儘管如此一眾奴婢還是不放心，緊緊圍著他。
「退下！」陸鳴怒斥，心裡憋著勁兒，一口氣走到院門，就能望見雞心亭中一名穿水藍衣裳亭亭玉立的少女，巴掌大的臉兒，短小的一字眉使她看上去十分靈敏且有主見，杏眼桃腮一點朱唇，真是神氣極了。
陸鳴激動得喘起氣來，僕人以為他又要病發，連忙備好茶水湯藥，緊張地看著他。
姚飛霞察覺了火辣辣的目光，往那兒瞥去，只管看到一個皮包骨臉無血色凸著一雙血絲大眼的少年，渾身汗毛倒豎。
莫非這就是陸鳴？怎麼會病成這樣……
是陸鳴，他左邊顴骨有顆黑色小痣，她認得！
姚飛霞呼吸急促起來，遍體生寒。
金滿堂見狀，一腳將姚飛霞踹了出去，罵道：「還有時間給你們郎情妾意眉地傳情呢，趕快說正事兒。」若然那個厲害的回過神來找渣，沒好事。她自己也沒料到一句拙劣的恭維就搞定了這個主，兀自尋思，都是誰暗中找她麻煩來著？
陸鳴見此情形，心頭抽緊，怒道：「哪裡來的野丫頭，居然敢踢霞妹妹。」
「哎喲，酸死我了。」金滿堂不屑地拖長了尾音，在她眼裡陸鳴就是個廢物，給人毒得半死都不曉得反擊。目前依她看來，姚飛霞定是在不經意間被陸鳴瞅上了。這個古代宅男就是這麼樣，見識的女人太少，又是個幼的不需要背負家族聯姻使命，一旦看中哪個堪稱生死不渝。
「金姑娘，拜託你多少給點兒面子。」姚文浩苦笑，也不打算和她講道理了。
「我今次來是要求你想辦法搬出陸府到別院去住，你儘快解決，到時我們見面再詳談。」姚飛霞用儘力氣控制住內心種種複雜的情緒，才沒表露出像見鬼似的難堪，而裡衣已經被冷汗浸濕。
「都聽你的。」陸鳴說完這句，不可自抑地咳起來，直咳得白袖見血方休。「你先回去。」他側身避開她的目光，儘管胸中翻江倒海，依然把話說了個明白。
姚飛霞一個沒忍住，又氣又惱哭道：「你，你怎麼就這個樣子了！存心要我陪你一起死是么。」
一顆心仿如刀絞。
陸鳴怔住，灰白的臉突然漲紅，踉蹌回了屋內，倒是一聲咳也聽不見了。
金滿堂扯出絲帕塞到姚飛霞手中，翻眼哼道：「哭個鬼啊，不是還沒死。瞧你這個花臉貓就這點出息。咱們是經過事的人好嗎！」大家都在閻王殿走過一遭，都通透些。
姚飛霞好歹是個見過世面的富家千金，被金滿堂這小無賴一再揶揄，也是怒了，低聲斥道：「你這小潑皮！我們小時候見過，他可是一表人才，當時三哥也誇他文章做得好，準備考舉人了。」
她朝姚文浩看去，姚文浩附和，是有這麼回事，若然考都和他一樣中舉了。
「得了，咱們走吧，如果他能到別院去住，我們有話好好說，如果不能……」金滿堂目光倏沉，後面的話沒說，卻教人心裡沉甸甸。
姚飛霞立時止住了眼淚，回時和來時可不一樣，那神態十足原來那個矜持、自負，看上去不好相與的千金小姐。
金滿堂謝過姚文浩，又故意損了姚飛霞幾句，才和陳東走了。
陳東把馬車駕到幽靜處，掀起車簾劈頭就要罵金滿堂，誰知見她歪著腦袋呼呼大睡的模樣兒，心一下子就軟了，還道這髮髻稍為擺弄擺弄果然好看，尋思著要定製些姑娘家用的珠花給她，哪裡還記得要她在外頭別太放肆這回事。
將馬車緩緩駛到李阿婆門前，陳東才將金滿堂喚醒。她揉了揉惺松的眼睛，探出車簾張望，待發現是李阿婆的小攤時雙眼一亮，連忙跳下馬車。
「東哥，我有長安大街的兩家鋪子。」金滿堂笑嘻嘻地把房契掏出來給陳東過目。
陳東看過後，折好交回她，「先用著，到時如果你做開來了，還是盤下屬於自己的店面較好。」
兩人見了李阿婆，就在門前那張吱嘎響的桌子坐下，寒喧兩句直奔主題。阿婆炒了碟白果，送上兩碗野菊茶。
金滿堂喝了半碗，才把書契掏出來交給李阿婆過目書契。她也沒特別留意誰的小動作，只是天生目光銳利。她看到阿婆接過書契后居然往上頭仔細看，而不是虛掃一眼。
李阿婆仔細地看了沒兩秒鐘又移開了眼，說自己不曉得字，要拿進去給犬子看看。
說來奇怪，一個婦道人家怎曉得認字？明明曉得又扮作不識字是何緣故？
金滿堂覺得自己已經上道了，把心一橫不管不顧。
沒一會兒，李阿婆就出來了，說她兒子同意，可是有個要求，想住到店裡方便照應。
金滿堂看了陳東一眼，他臉色一直不太好，仰面把速達野菊茶喝下，才對她笑了笑。
「沒問題。到時我要回去陪奶奶，店裡也要有個照看的人。」金滿堂覺得妥當，將紅泥掏出來，率先按了手印。
李阿婆也爽快，按下手印后，書契各據一張，便說起店面的事兒來。
金滿堂道：「我已經有兩鋪面了，關於裝修，呃，修繕和請大廚二廚方面，我想張貼街招。」她把自己的意思詳細說了一遍。
誰給出的裝修方案好，價格合理她就找誰做，因為她不懂，所以要藉助別人的創意。
「姑娘，你先告訴阿婆，你店裡賣啥？」
「賣健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