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開帷幕二
「什麼混賬東西!哪裡聽來的勞什子話也敢在長公主府里嚼舌根子,滾!」
一位黃鸝手底下做事的女官被打了重重二十掌嘴,發賣到人牙子手裡去,還不知道有個什麼歸處。
「黃鸝姐姐!小人錯了,不該聽得那些流言蜚語,在府里信口胡謅,小人真的知道錯了放過小人吧!」
另一位較為年長的掌事女官百靈走了過來,帶著的勞力又打了她一個響亮的耳光子,「賤蹄子,在長公主府里也敢造次。」然後讓石橋一掌拍暈她,便被府中勞力拖走了。
百靈轉過身對身後圍觀眾人言:「看清楚了,這就是議論長公主殿下的下場,長公主殿下說了,如果再聽到有誰在府里嚼舌根子,說賢王殿下的事情,一律杖斃!」
「是,百靈姑姑。」
長公主府主殿——流溪殿。
女官百靈、黃鸝來報:「殿下,已經都處理好了,現在府里再不會傳出任何讓殿下不快的言語。」
長公主倒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綉著手裡的駿馬圖,「這種事外面風言風語本宮聽得多了,可就是不想在自己家也要受這種憋屈。可實際上本宮一點兒也不生氣,只是煩他們這些人,一定都是羨慕本宮得了意兒當繼子的,他們想得還得不到呢!」
「嘶……」沈凝大笑時不小心扎破了手指,卻沒有絲毫不悅,「無礙,本宮讓你們打聽的事呢?怎麼樣了。」
百靈應道:「殿下,今日我們打探的人已經從何丞相府中回來了,說陛下下旨給賢王過繼時並沒有讓嘉柔郡主褫奪封號,何丞相在朝堂上時也毫無怨言,並帶了一封信給小人。」
百靈從黃鸝手裡拿過一張白宣紙書寫的書信來:
長公主殿下親啟,臣何言知與長公主殿下和離一事須快快完善,切莫讓他人得了話柄。另,臣與長公主之後商議要事皆會以嘉柔郡主探母為由進行。臣,何言知。
沈凝折起來這張薄紙,「拿燭火過來。」一女官即刻去點了端來,沈凝掐著紙頁一側,看著火燒盡那白紙。
「都退下吧,石橋留下,今日本宮心情不錯,府里上等女官們每人一貫錢的賞賜。」
長公主自宮裡傳出來沈意要過繼給自己當繼子時就喜笑顏開,又逢女婿盛懷虹升遷之喜,更是喜不自勝了。對著外面那些議論和對自己的褒貶也不太在意,心情甚好。
百靈、黃鸝一眾女官應道:「多謝殿下,小人告退。」
沈凝用手捻著手絹輕輕一下一下掃在石橋堅硬的鎧甲上,眉眼含笑道:「石橋,蹊蹺樓人手備齊了嗎?」
石橋逾了矩,抓住沈凝的手,回道:「殿下,別這樣……等晚上再說。蹊蹺樓人手增添了三十人,殿下要這麼多人幹什麼?」
石橋拉住沈凝的手腕用力一扯,沈凝整個人貼在了石橋身上,「當然是為了防備江聞那個小狐狸崽子,頂了一個王爺的名號和本宮平起平坐,出京遊歷?都是放屁,他就是出去在江湖上奪城掠地的。」
石橋將臉埋在沈凝脖頸處吹了一口氣,惹了沈凝掙脫開來,「殿下,江湖哪有地和城池?」
沈凝嗔怪:「你怎麼一點見識都沒有。當今陛下當政以來,改朝換代,如今在樺國要想地位穩固,江湖各方勢力的支持也很重要,到時紛爭四起,要想穩穩站住腳就得提前謀划。」
石橋應:「是,殿下。」 ……
沈凝整理一下衣衫,出了流溪殿後坐在了湖心亭剪花紙當是消遣。
片刻之後,賢王到訪。
「臣參見長公主殿下!」
封了賢王不幾日的沈意,身穿深紅色繡花的交領王袍,依舊用手托著腰間金帶,帶著未來的賢王妃盛懷雨過來給長公主請安。
「意兒快坐下吧,和自家母親還客氣什麼呢。懷雨你家裡可準備好了嫁到王府的事宜了么?剛好你父親是禮部尚書,也不算是別人家的去辦。」
盛懷雨回道:「是,殿下,已經快要辦妥了,只剩下大婚當日之事了。」
長公主說了一句半句話就讓盛懷雨先回去了,單獨和沈意聊了許多關於朝堂的妙言要道。二人談笑風生之間,他們的狼子野心暴露無遺。 ……
東宮別苑
「殿下,齊錯請您去孤仃一趟,說是有些事情想親口告訴殿下,與殿下商議。另外蘇先生也說要見您,說是有些關於元旦日重石蠱毒一事。」
七進對剛剛下了早朝的沈謹言道。
沈謹身為太子朝務不能放鬆,作為陛下皇太子讀書不能懈怠,作為未來儲君,在當今格局裡,對於江湖事也不能鬆懈了。
「真是半日不得閑。」
沈謹換了一身淺藍紗的圓領袍便衣,便從書樓暗道去了孤仃,七進七出也跟在沈謹身後一同前去。
「女官齊是/齊錯拜見殿下!」
她們是一對雙胞胎姐妹,齊是常常行走於外跟著沈謹作貼身女官,偶爾去孤仃幫七進培養殺手素質。
齊錯則注重於幫七進做孤仃殺手培訓與生五門交接,以及幫七出整理薈聚坊事務。是沈謹極其得力之人。
二人站在一處沈謹也分不出誰是誰來,樣貌毫髮不爽。
「起來吧,齊是你先去忙吧,七進七出也去薈聚坊看看,快要初十了,薈聚坊開市的事務要處理好。」
「是,殿下。」
沈謹坐到了一處二層小閣外的太師椅上,看著樓上樓下的殺手訓練場和住宿小閣,裡面傳來陣陣嘶吼聲、敲擊木樁的沉悶之聲、揮劍的風聲……
是處地下的二層制筒子樓,沈謹就坐在二樓正中央,身旁立了齊錯一人。
除了這處筒子樓外,四畝地暗道相連共計六處筒子樓,生五門和暗衛各居於一處,最後一處筒子樓連著的就是地上的薈聚坊。
「齊錯,你有話說?」
「殿下,近日門徒得了消息,王爺回京之後除安頓好鴣野堂和觀星台的人外,還想去江湖遊歷,佔據一席之地。長公主殿下也讓蹊蹺樓增進了不少人手去京州各處。」
「看來上次區區殺了他們蹊蹺樓一個人並不能讓沈凝消停會,江聞也被惹火了,江湖……道士多,修的道法樣式也多。我們不是沒有人,只是不在外州罷了。」
沈謹隨意拿起身旁多寶格里一把短刀,「他們鬧吧,等到時機成熟我們再動手。」
齊錯又說:「殿下,可當今江湖人的支持,也是未來君王江山穩固的重要支柱之一,不可小覷。」
沈謹放下了那把刀,「本宮知道,我們不必多動,如果江聞是螳螂,本宮願意做黃雀。沈凝挑的頭,本宮報復過了,現在輪到江聞。不出意外他們沒什麼可以激怒本宮。」
齊錯明白了沈謹這是要按兵不動,以逸待勞,沒再多說什麼,「殿下,蘇先生說要見您,他還是在那間一層最後一間小閣,除了殿下誰也不讓進。」
沈謹起身說:「本宮知道了,你下去吧,本宮這就去看看蘇單度。」
「是,殿下。」 ……
一層末尾小閣里,蘇單度一頭白髮白衣,看起來像是一位耄耋之年的老人,可實際上他卻僅是弱冠之年。
「蘇單度,你找我做什麼?」
沈謹拍了拍正在制毒的蘇單度肩膀,他回過頭來臉上卻沒有任何皺紋,是一張分明是男子卻蛾眉螓首的面孔。
「殿下,你別鬧了,我在制毒。」
沈謹只能坐在床上看著蘇單度搗鼓著他的一大堆草藥蠱蟲。
邊制毒便說:「殿下,我聽說江湖又要開始動蕩不定了,暗衛確實是是武功高手,可不會道法呀!
生五門裡一門誰也沒見過,二門畫靈倒是修了不少道法,三門秦溯主練幻術,四門喬四娘武功確實是上成,五門雪念真是博而不精,什麼也會。」
制好了毒,收到一個木匣子里,轉過頭對沈謹說:「沈凝那群殺手倒是無所謂,人家江聞可是從小學毒學道,身邊武功高的也不在少數,殿下呢?」
沈謹勞形苦心的樣子躺在榻上,右臂搭在眼前遮光,閉著眼睛道:「他們爭他們的,我們一門是修氣的大成者,二門又不是沒有道士,本宮也遊歷許久,武功道法也明白一些,你在著什麼急呢?」
蘇單度十分無語,「行,既然殿下說無礙,我也不多說什麼,只是要是有了突發情況,你可就得手忙腳亂的到外州去臨時排兵布陣了。」
沈謹抬手道:「本宮知道外州我們的人幾乎是沒有,可是他們兩個既然想斗,便先讓他們斗好了。我們不急。」
蘇單度站起身來說:「重石解藥已經開始籌備了,我收了幾個弟子也在教著呢。還是找不到解血蠱的方法,就不找了。」
蘇單度之所以心甘情願在沈謹手底下辦事,有一半的原因是因為蘇單度的師父臨終前被沈謹搭救,下了血蠱在他們二人身上:
此蠱極其細小,肉眼不可見,下蠱的方法也跟著老頭子死在深山老林。一蠱雙生,靠宿主血液為生,一方受了點傷另一方也會遭受疼痛。
不只是蘇單度一直想要揭開如何解蠱這個迷題。沈謹也不太願意一直這樣下去,這意味著蘇單度若是死了,他也必死無疑。
老頭子是為了蘇單度給沈謹報恩,也是為了蘇單度未來有個人保護。
這麼多年,沈謹與蘇單度早就有放棄的心理。只是蘇單度想解題,幫著沈謹做重石解藥;沈謹不想命在他人手裡,又需要蘇單度的解藥束縛暗衛。二人後來相談之後不知不覺成了朋友。
二人共生關係,旁人誰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