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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明日下揚州

  明嘉二十五年春


  鍾離啻和宇文素戟就這樣打打鬧鬧來到了江南揚州。


  春日揚州鬱鬱蔥蔥,街市上人來人往,鍾離啻等人受到了揚州知府唐雲的接待。


  「知府大人百忙之中接見本王,君詣實在是愧疚。」至今,鍾離啻對於「本王」、「君詣」這樣的自稱仍然有些不適應,不過為了打官腔,也算是無所謂了。


  唐雲是唐家的三公子,與唐忠乃一母所生,是唐家的嫡子,早年中的舉人,下派到小縣城做縣令,后地其兄提拔,成為揚州知府。年紀輕輕,雖無甚大作為,倒也沒有什麼大過錯。


  其人相貌俊偉,談吐亦是不凡。鍾離啻對這人印象還算不錯,至少不是什麼大奸大惡之人。


  「本王聽說,揚州這時節常有雨,今日這樣天氣倒是少見。揚州今年水稻如何?」


  唐雲知道鍾離啻並不是隨意問天氣的,於是答:「回稟王爺,揚州此間春稻正準備播種,現今這天氣倒是十分適宜。」


  這番話帶的恭維成分太高,鍾離啻一時有些難以接受——他來了,所以天氣放晴了?


  「小王爺的意思是,今年揚州水稻種了幾成!」宇文素戟憋笑,唐家的人啊,一個個都太圓滑,還不如直接來問,省了許多彎彎道道。


  唐雲慌忙賠禮並答道:「是下官不是!揚州水稻今年,大約,只有四成。」


  鍾離啻一聽,眯著眼,語氣疑問:「現如今,這絹絲生意這麼好?」


  「王爺英明,」唐雲躬身,「蘇揚絹帛格外出色,故而各大商行與各方訂貨增加,江浙一帶恐怕是比這裡還要少幾分的。」


  「各地改稻為桑,倉廩不足。若生飢荒,難道去吃絲帛蠶蛹么?」宇文素戟聽著這些官商一體的言論,有些可笑。


  唐雲低頭道:「宇文公子可不敢如此說!各地改稻為桑還是有保底的,況且如今江南幾省商糧互通,江浙的米每年都有盈餘,各省互補,倒不至於您所說那樣嚴重的!」


  鍾離啻這時攔著宇文素戟,叫唐雲退了。這二人並未住在唐雲提供的宅子里,自住了揚州驛。


  「我們不是來查鹽案的么,何必問桑稻之事?倒顯得被動,你看唐雲和稀泥抹光牆的樣子,分明是不想讓你管太多的!」宇文素戟看著鍾離啻優哉游哉的樣子,頗不解——他這樣剛上來就興師問罪的樣子,實在是得罪江浙一帶的官員。這些人雖下派地方,卻管著幾乎半個大淵的糧食絲蠶,誰人不敬三分?

  鍾離啻卻不以為然:「皇上當初叫我們查這裡的案子,本沒有大的隱瞞,那些人也自然知道我們是來幹什麼的。你看我只問稻桑事宜,他們那邊必然有大動作,倒省了我去一個個理關係,方便快捷。你看著吧,明日來這裡的人必然多。」


  鍾離啻打一個哈欠:「這幾日舟車勞頓,還是趕快去睡一睡,不然明日連午休都沒有的。」


  宇文素戟就這樣被趕出來了。


  ……


  淵皇都


  初如雪並不急著收拾東西下江南,白家在京時日已久,北疆不可無將,白啟這時對明嘉帝提了件事——白家的大公子白洛成算是儀錶堂堂的白小將軍,戰功卓著,白家欲與初氏結親。


  這矛頭指的明確,而且專挑了初如雪進宮的日子,當著初如雪面提的。


  「駿功,」明嘉帝似笑非笑地喚著白啟的字,看不出喜怒,「北疆的戰事,快了結了吧?」


  白啟回答:「胡奴猖獗,占我糾涼五郡,白氏一族就算是拼盡最後一滴血脈,也保得我大淵疆土不受外辱分毫!曾失之地,微臣定然討回!」


  明嘉帝高興道:「駿功一心為國,朕心甚慰。亦白,你看這婚事,如何?」


  明嘉帝看著初如雪的臉色,並不好看。初如雪為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皺了那麼幾下眉,隨即道:「國土未收,八國未平,亦白無心兒女之事。將軍美意亦白感恩,只是還請收回。」


  白啟知道她會拒絕,也不灰心惱怒,只笑笑:「姑娘家還是為自己早作打算,如今姑娘正當年,得夫婿庇佑方乃正道。不然白苦一生,倒是可惜年華。」


  「將軍錯付。小白將軍風華正茂,何不尋一個門當戶對能洗手做湯羹的美妻?亦白身有殘疾,到底不方便,耽誤小白將軍。」


  初如雪這算是明確表態了,白啟也不再問,只說良婿難覓。


  待白啟離開,明嘉帝看著初如雪,問:「你心裡,可是這麼想的?」


  初如雪看著明嘉帝,道:「白家看上的,不過是曾經初家的輝煌和先生的名聲,我算什麼!」


  明嘉帝笑笑:「白洛成這孩子朕見過幾面,十分不錯,倒是個好歸宿。」


  初如雪不說話——白家曾經接手初氏一族的大案,白啟的兄長白晉親自監刑,斬了多少初氏一族的人頭!初如雪縱是再怎樣,都不可能嫁給白家的人,連北方几大氏族都是不可能!


  明嘉帝自然是知道的。初氏一族如今能活著的,都不可能與白家有半點關聯,而且這樣的結果也是他不願看到的——白氏以外姓做了北疆統帥,若再與初氏聯姻,掌控整個北方,那將是很難控制的局面。


  「終歸,你還是要尋個歸宿的。朕不希望看你不幸福。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有些話朕不說你也是明白的。朕也不想多費唇舌,好與不好,全看你怎麼選擇。」


  明嘉帝這時對著初如雪,顯現出少有的溫柔。那是一種與平日大不相同的溫情。初如雪卻沒被這份溫情感動,她下意識地將輪椅轉幾下,退了幾步遠。


  「我本無心此事,皇上不必費心。」


  從御書房出來的時候,初如雪看見宮門裡初升的太陽,光有些刺眼,照著倒是暖烘烘的。她有些懶散,這感覺就像是她書房裡此時正在硯台里蜷縮著的那隻貓,嗅著那麼一縷淡淡的味道,等著不知道何時歸來的主人。


  她以後該去往何方?是閨閣深處「忽見陌頭楊柳色,悔教夫婿覓封候」的無盡等待,還是像風一樣,去大漠深處,無影無蹤?


  宮牆高高,裡面的人看見這縷陽光,可會珍惜?

  她慢慢離開了宮牆——是時候去江南看看了。北疆的大漠,到底會膩。看看江南的水,或者船。看看江南的人,興許能忘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此生,大概就這麼長。明日,下揚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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