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收放自如
「既然來了，就叫他下來見一見吧。」一人道。
「信天居士堅持人齊了他才下來。」曲清道。
前一個說話之人笑了，臉上卻無半點笑意：「怎麼，把自己當成一個人物了？還要壓軸出場？老連和老葉都沒擺這陣勢！」
曲清繼續解釋道：「信天居士沒這意思。俗話不是說道不同不相為謀嗎？大家換位思考一下，若自己是信天居士，會自找不痛快嗎？」
國手館這群人，早已是走過大半生，心境養得極好，平時不易動怒，但此刻，前一個說話之人騰地一下站起來，一臉怒容，指著曲清道：
「曲清，你這是在問我嗎？道不同不相為謀？敢問這信天居士有道嗎？不痛快？若一個人行得正走得端，問心無愧，又哪來的不痛快？曲清啊曲清，枉我昔日那般敬重你，你真是太讓我們這群老友失望了！」
那人一臉怒氣不爭的樣子，說完就立馬坐下下來，撇過頭去，似乎看都不想看曲清一眼。
曲清嘆了一口氣。當初連城給他打電話，說明張信天也會來此一聚的時候，他就有些猶豫，他可是知道他那群老友的脾氣的，儘管已經料到眾人臉色不好看，但沒想到會鬧到這種程度，若不給個說法，恐怕他與林修竹將很難再保持以前那樣的關係了。
曲清不禁求助地看向其他的老友，但隨著看過去，曲清的心越來越涼。因為些些往日的老友，竟沒有一個要為他說話的意思，當他看過去的時候，那些老友都是轉移開視線。就連眾人中脾氣最好的連館長，倒沒有避開他的眼神，但也是嘆了一口氣，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
就在曲清獨自黯然的時候，一向與他關係不對付的葉河圖大聲地笑道：
「信天這個人啊我了解，好靜不好動，就讓他自個兒待著吧！我與老曲對立這麼多年，歸根到底不就是理念不合嘛！沒想到老曲倒是開竅了，我記得你對信天比對我更加反感啊！你要是早幾十年這麼博納包容，我們倆早就成為好朋友了！不過現在也不遲！哈哈！」
葉河圖看似為曲清說話，但若是仔細尋味，就可發現其中的擠兌之意。
最了解自己的往往是敵人。
和葉河圖鬥了這麼多年，曲清了解葉河圖比了解自己還多，葉河圖的話中的意思他哪裡不明白。
但曲清卻無可奈何，因為事實就擺在眼前。
「老曲，人是你邀請的，還沒到齊嗎？」「連館長」轉移開話題道。
「還沒到齊。」曲清有些抑鬱地道。
「哦。」連館長見曲清心情不太好的樣子，便簡單地應了聲，隨即帶起一個話題讓眾人聊了起來。
場面和最開始的時候差不多，但氣氛明顯冷淡了下來。
……
院中小亭子里連城，一邊傾聽著屋內的動靜。
聽到有人說到張信天的家傳之寶時，他不由得多看了幾眼院子中央的那隻鼎。
只見那鼎二耳三足，造型古樸。通體呈烏黑色，鼎身有龍紋盤繞。
看上去與尋常古董鼎無異。若說有什麼區別的話，那就是這隻鼎的顏色。
大部分挖掘出來的鼎都是綠色，以青銅所造。這隻鼎卻是烏黑色，倒不知是用和金屬所造。
連城看了幾眼，便轉移開注意力。
又聽說還有人沒來，連城不禁看了一下手機，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有一個多小時，於是，連城一般聽著屋內的交談，一邊神遊去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
連城突然聽得有一個聲音響起：「老曲，到底還有誰沒來，都這麼久了！」
是「周正」的聲音。
……
屋內，隨著周正的話音落下，其他人也都安靜下來，看向曲清。
「那麼著急幹什麼？難得見上一面，利用這些時間溝通一下感情不好嗎？」與周正不對付的諸葛雷道。
這倒不是諸葛雷故意找茬，是他確實覺得閑聊挺好的，這一天的時間都拿來閑聊更好，可以讓他與葉河圖的關係增進幾分。
「幾十年的時間都處下來了，是朋友的自然會是朋友，不是會朋友的怎麼溝通都沒用。」周正皺著眉道。
「人都是會變化的，何況幾十年？幾十年前話不投機成為不了朋友，不代表現在不能成為朋友。」諸葛雷立馬反駁。
「哼！目的是不是為了成為朋友，大家都心知肚明！」
「有些人總是以小人之……」
諸葛雷正要繼續反駁，卻被葉河圖打斷了。
「好了好了！我也挺好奇到底還有哪些人沒來，都快過去一個小時了！如果我沒記錯，馬上就要到約定的時間了吧？」葉河圖看了一下手錶，皺起眉頭道。
說實話葉河圖也覺得這些閑聊的時間有些浪費，朋友不朋友的到了他這般年紀早就看透了，以他對國手館眾人的了解，大概會提前一到兩個小時到場，他算得滿滿當當，準備壓軸出場，可還有人似乎比他還大牌，這都快到點了，還沒個人影。
諸葛雷本來想說周正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卻被葉河圖打斷，但諸葛雷毫不著惱，反而笑呵呵的，一副和葉河圖極其親近的樣子。
打斷人說話是一件極不禮貌而又令人反感的事，但關係近的人自然是不在乎這些的。
「這次聚會是討論培元丹的事情的，還沒來的人對於這次聚會極其重要，他不來的話大家就當個茶會吧。」曲清望著眾人道。
極其重要？不少人都是神色一動。
有人問道：「可是那個提供培元丹藥方的人？」
顯然，這個人問出所有人心中的疑惑。所有人都望著曲清，等待著他的回答。
曲清點了點頭。
與此同時，站在曲清身後的葉無道突然彎下身子，對葉河圖耳語了什麼，葉河圖頓時眼睛一亮。
雖然心中早就有了一個猜測，但得到曲清的肯定回答后，不少人都皺起了眉頭。
這架子拿得也太大了吧？！不到最後一秒不出現？！
自葉河圖出現，就沒有其他人到場，想必一小時前就差那一個了！這意味著他們足足等了一小時！
要國手館的一群人等一個小時！？呵！這架子不是一般的大！
還沒見面，國手館的眾人便對這位傳說中的「連先生」反感起來。
葉河圖瞧見眾人的臉色，大聲笑道：「連先生是個有真材實料的奇人，有點脾氣是正常的。等等也是應該的！」
葉河圖這麼一說，不少人的眉頭皺的更深了。葉河圖的話有讓他們覺得這位「連先生」有些恃才傲物了。
而一旁笑著的葉河圖，見到眾人的臉色變化后，目中閃過一道不明的光芒。像是某種算計得逞。
葉河圖也露出微笑，像是想到了什麼。
……
而小亭子一直聽著眾人談話的連城卻是一愣。
汗！感情一直沒來的人是他啊！
連城有些不好意思，連忙站了起來，準備進屋去。
……
屋內。
諸葛雷對著身後的一個中年人道：「剛子，你去外面替葉兄候著連先生。」
中年人著一身黑色西裝，像是保鏢，但又有些不像，因為這中年人體型微胖，頸部有一紋身，眼神閃爍，眼中不時掠過的陰狠，倒像是一個混社會的，絲毫沒有一個保鏢應有的沉穩。
聽到諸葛雷的吩咐，中年人連忙彎下身子，道：「我現在就去，見到連先生我就說是葉老叫我去迎接他的。」
這話說的……就連葉河圖都不禁多看了這中年人幾眼，還點了點頭。
雖然這巴結之意赤裸裸的，但葉河圖絲毫不覺得討厭，相反，他還很滿意。
有眼力勁兒！會來事兒！
其他人也不禁看向那叫「剛子」的中年人，鄙夷有之，羨慕嫉妒者有之。
鄙夷者自然是周正那一群人了，都是暗道——物以類聚！
但諸葛雷卻笑呵呵的，本來保養極好的他就算笑，也看不到太多的皺紋的，但此刻臉上的皺紋很明顯，笑得跟菊花似的。
……
連城正走著，也聽到了屋內的談話，不過沒怎麼在意。
從亭子到大門，還是有段距離的，再加上連城是躺在搖擺椅上的，是以葉河圖、葉無道、張傲菡三人來的時候，一個都沒注意到亭中的連城。
對於國手館的大多數人，連城是滿含敬意的，和崑崙遺族一樣，一直為本土的產業努力著。
是以讓這麼多人等他這麼久，連城是有些歉疚的。
「這就是那個『剛子』吧？」
連城打量了一下從大門內走出來的微胖中年人，瞬間皺起眉頭。
眼神閃爍，狡猾陰狠，似乎手上還有人命！這是連城對「剛子」的第一印象。
而「剛子」也看到了連城，打量起來，一開始還有些收斂，但看清連城帽檐下的面龐后，眼神開始變得毫無遮掩，肆無忌憚地上下打量起來。
連城本來沒準備搭理「剛子」的，但他不理麻煩，不代表麻煩不理他。就像路人不想理路邊的野狗，但野狗偏偏要對路人吠一樣。
「剛子」眼珠一轉，似乎想到了什麼詭計，對著連城道：「站住！」
聲音之大似乎想要所有人都聽見。
「有事？」連城皺起眉頭。
「這裡私人住宅，而且大名鼎鼎的國手館眾老在這裡聚會，你擅闖民宅就算了，若是打擾了國手館眾老商量事情，怎麼辦？」「剛子」厲聲道。
屋內眾人顯然聽到了動靜，有一老者走了出來。
連城見他頭髮半白，身材健碩，精神飽滿，眼神明亮。
「什麼人在這裡大聲喧鬧？」
老者一出聲，連城就知道是誰了——諸葛雷。
「是一個擅闖進來的人，交給我處理就行了。」「剛子」語氣一變，對著諸葛雷有些恭敬地道。
諸葛雷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快把他攆出去！可別打擾了葉兄等人！」說完諸葛雷便轉身進去了。
「放心吧，交給我就行。」剛子」說道。
隨後「剛子」看向連城，一臉厭惡地道：「趕緊滾出去！」
連城不禁笑了，他已經猜到了「剛子」的意圖，不就是利用他討好諸葛雷和葉河圖嘛！
「如果我不滾出去呢？」連城好整以暇地道，他倒要看看「剛子」接下來怎麼處置他。
「吆！是根碴子啊！」
「剛子」上下打量著連城，陰狠地笑道，「我剛子就喜歡治各種不服。」
剛子一邊說著，朝著連城逼近過來。
在距離連城還有五厘米的時候，「剛子」停了下來。
連城不禁往後拉開上身。
「剛子」有些輕蔑地笑了。
「怎麼，現在知道怕了？」
「誰說我怕了？」
「你是傻子吧？嘴倒硬得狠，你不怕往後縮什麼？」剛子滿是好奇地打量著連城，像是在看一個奇特的生物。
連城有點想笑，沒見過這麼自以為是的人，竟然以為他是在畏懼。
也或許剛子是對的，但他遇到的是連城。
「想知道我為什麼往後縮嗎？」連城忍住笑，問道。
剛子顯然沒想到連城會問出這個問題，此刻看向連城的眼神完全就是在看一個傻子。
「媽了個巴子竟然是個傻子.……」剛子咂巴了一下嘴，有些索然無味的自言自語道，隨後臉上又露出感興趣之色，看向連城，「那你說說吧，你為什麼往後縮？」
「因為.……你的嘴很臭。」
剛子腦筋似乎一下子沒轉過來，眼珠轉了一下，隨後表情瞬間僵硬了，接著臉色逐漸變紅，呼吸也變得局促。
「小子，你是找死吧。」剛子咬牙切齒地道。
這次連城往後吐了幾步，和剛子拉開幾個身位，一臉嫌棄的樣子。
他確實是被「剛子」給熏到了。
對剛子而言，連城的表情，無異於無聲的羞辱。
剛子臉上的笑容消失，只有煞氣。太陽穴上的青筋鼓起。
但剛子似乎是第一次遇到這種狀況，在加上現場的重量人物太多，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處理。
「活得好好的，為什麼要找死呢？」連城故作疑惑地問道。
重生后經歷了許多事，從最初的隱忍，到現在這般從容，前世那個張揚的影子似乎回到了連城的身上。
只是現在的張揚，卻沒有了前世的肆無忌憚。
什麼時候露出自己的獠牙，什麼時候收斂自己的鋒芒，連城收放自如。
他成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