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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千夫所指

  「雷子,你終於願意來見我們了?我可記得你當初離開時的眼神,一副混不出名堂就不來見我們的樣子,怎麼,現在是發達了?」葉河圖半開玩笑地道。


  其中頗有挖苦的味道,諸葛雷卻毫不著惱。


  「若不是我了解葉兄,還真以為是埋汰我了。我這小打小鬧,在葉兄面前又豈敢稱生意,更不要說發達了。」諸葛雷道。


  「哈哈,雷子還是像以前那樣會說話。」葉河圖笑道。


  其他人紛紛和葉河圖打招呼。這稱呼卻有所不同。


  周正那一群人稱葉河圖為「老葉」,顯得親近,卻無多少利益的因子,想來葉河圖在國手館那群對醫術孜孜以求的人中也頗得人心。


  確實,葉河圖是一個頂尖的商人,但醫術也是頂尖的。


  諸葛雷那一群倒是「葉兄」一口一口地叫著,整得跟混社會似的,巴結之意顯露無疑。


  連城對於後者並無鄙視之意,相反他還挺佩服的。敢問誰能徹底的放下臉面去迎合別人?而且還是在眾目睽睽之下。


  哪個上位者不喜歡狗?狗聽話,叫它往東就往東,而且還能擔責任,出了事還能幫主人扛著。


  「河圖,來了就別站著了,先坐下來聊會兒吧。」


  連城聽到這是那個姓「連」的館長的聲音。
……

  「怎麼,人還沒到齊嗎?」葉河圖掃了一圈。


  「放心吧,還輪不到你壓軸呢。」曲清語氣平淡地道。


  一出口就滿是火藥味兒。


  曲清和葉河圖的嫌隙到現在已經難以彌補了。


  以前只是理念上的不和,屬於君子之爭,但培元丹出來后,葉家接二連三使小人手段,先是葉無道大鬧拍賣會,差點讓曲家名聲掃地,背上賣假藥枉顧人命的惡名,后扁鵲會坊開業,葉家千方百計地利用輿論詆毀曲家,還派狗仔跟蹤曲家,接著又聯合三湘苗家奪走了培元丹的生意,生意被奪走不打緊,但卻讓曲清差點失去連城這個忘年之交。到了曲清這個年紀,還有什麼念想,不就是自己的愛好嗎?

  憑以上這些,若曲清還能和葉河圖好聲好氣地說話,那曲清就不是人,而是一塊石頭了。


  「我哪裡敢壓軸出場,你說這話把老連的位置放哪裡?」葉河圖笑道。看上去爽朗至極,卻不著痕迹地反擊了下,挑撥連館長和曲清的關係。


  曲清還沒說話,連館長溫厚的聲音響起,化解了曲清和葉河圖的這一輪交鋒。


  「河圖,你這話說的可就不太好了,我雖然被推舉為國手館的館長,但我和大家都是平起平坐的,都是對醫術孜孜以求的人,你說是不是?」


  葉河圖哈哈一笑:「是是!怪不得當初你的選票比我的多,看來大家的眼光都還是可以的。」


  「既然老連你是館長,那你可要為我主持一下公道啊!」葉河圖有些怨氣地道。


  「怎麼了?」


  「你可得好好問問老曲!國手館早就打算一聚,好容不易選在虎門,老曲身為地主邀請眾人,除了那些實在有事抽不開身,其他的人都收到邀請函,唯獨我沒收到,老連,你說說,老曲這是幾個意思?」


  曲清睨了葉河圖一眼:「你的鼻子不是出了名兒的靈嗎?哪裡有好事,一聞味兒不就知道了?還要我通知你?」


  「老連,你看看!你看看!!」


  「河圖你別說了!誰不知道你們兩個看對方不對眼,你先坐下。」連館長嘆了一口氣道。


  「這是無道吧,好久沒見到了。」連館長看著葉無道,轉移開話題道。


  「連爺爺好,各位爺爺好。」葉無道終於出聲了。


  「無道都這麼大了啊,我記得我還抱過你呢,不過你可能不記得我了。」諸葛雷道。


  「怎麼會不記得,您就是諸葛爺爺。」


  諸葛雷一副很高興的樣子:「不愧是葉兄的孫子,就是聰明,有一句話怎麼說來著,『虎祖無犬孫』,生孫當如葉無道啊,哈哈。」


  這馬屁拍的.……不少人都皺起了眉頭,就連葉無道都垂下眼眉,倒不是不好意思,是尷尬.……

  諸葛雷猶自不覺:「我諸葛雷其他的不說,這看人的眼光還是有的,在同齡人里,想必葉無道是獨領風騷吧?」


  過了好一會兒都沒人搭話。


  葉無道連忙道:「謝謝諸葛爺爺的誇獎,我可沒您說的那麼好。」


  「哎——無道你可不要謙虛,男人優不優秀就看身邊的女人怎麼樣,這是你女朋友吧?」諸葛看著張傲菡道。


  「她是張伯伯的女兒,暫時還不是我的女朋友。」


  「暫時還不是?那就是了。」諸葛雷笑著道,「你這張伯伯是何方人物?」


  「家父張信天。」張傲菡巧笑著回道。


  「張信天?」


  「張伯伯是當今古法煉丹之術第一人信天居士。」葉無道道。


  「哦!是他啊!我聽說信天居士很得葉兄的器重,想來定是一個奇人,我早就想見識一番了!」


  諸葛雷眼睛放著光,也不知是真的想見張信天這個人,還是想通過張信天和葉河圖拉近關係。


  但場上不少人聽到「張信天」這個名字時都是皺起了眉頭。


  古法煉丹之術在科學上是講不通的,而且社會上有不少以此行騙的人,不但於人無益,有時還有害,極大地敗壞了中醫的名聲。


  國手館的人都是擅長中醫之術的人,是以對於張信天這類人極為反感。


  「古法煉丹之術第一人」這個名頭在場上絕大多數的人看來都是一個笑話,無他,張信天頂著這個名頭小半輩子了,都沒拿出像樣的東西來,醫壞人的傳聞倒是不少,偏偏葉河圖還把張信天視為上賓。


  儘管心裡不滿,但心裡不會說什麼,因為葉河圖不論是醫術,還是商業頭腦,都令眾人心服口服。


  但現在諸葛雷等人因為葉河圖的緣故,都對張信天極為追捧,眾人可就非常不爽了。


  「古法煉丹術士」被人視為上賓。一旦這形成風氣,古法煉丹之術受人追捧,那中醫的名聲估計要敗光了。


  「所謂的古法煉丹之術,從科學上是講不通的,這種風氣可縱慣不得!」


  想必這周正是心直口快之人,直接出口駁斥。


  「存在就是合理的。『古法煉丹之術」有那麼多的疑問,科學都能拿出依據推翻嗎?」諸葛雷道。


  「哼!歷史上那麼多死於『古法煉丹之術』的人就是依據。」周正道。


  「那是因為那些死去的人沒有遇上真正會古法煉丹之術的人。」


  「那你找出一個真正會『古法煉丹之術』的人給我看看。」


  諸葛雷隨之一堵,竟說不出話來。


  「怎麼,找不出嗎?」


  「誰說我找不出!張信天不就是嗎?」


  說前一句的時候,諸葛雷還聲音頗大,但說到后一句,聲音立馬弱了下來。


  「呵呵。」周正沒有再駁斥,只是輕笑輕聲。


  諸葛雷頓時老臉微紅。


  因為這一場爭論輸贏已定,儘管諸葛說出了一個人名,但連他自己都說服不了,又如何說服得了眾人。


  場面僵硬間,葉河圖爽朗一笑。


  「好久沒見到這麼爭論過了,讓我放佛回到了年輕的時候啊!這趟算是沒白來了!」葉河圖突然話頭一轉,「老曲,我在院里都看到信天的寶貝了,難道他的人沒在這裡?」


  張信天的寶貝?難道院里的那個鼎就是張信天不離身的家傳之寶?那張信天肯定就在這附近了!


  眾人臉上先是思索之色,轉即又是不屑。


  雖然院里的鼎滿是歲月的痕迹,但撐死了也就是一個古董而已,絲毫感覺不到傳聞中的那般不同尋常,想必都是用來招搖撞騙的噱頭。


  眾人紛紛想道。


  葉河圖的問題一時沒人回答,眾人紛紛望向曲清,畢竟他是東道主。


  眾人望過去的時候,卻發現曲清一臉尷尬之色,一副難以啟齒的樣子。


  和曲清關係不錯的人都轉過頭去,而有些人則是裝作不知地注視著曲清,似在等待著曲清的回答。


  若一一調查一下那些一直注視著曲清的人,會發現,這些人要麼和曲清有過嫌隙,要麼本身是個勢利之人,一直嘗試向著諸葛雷、葉河圖二人靠攏。


  場上會出現這一種情況,是因為在國手館大多數的人心裡,與張信天為伍是一件丟人的事。


  看曲清臉色,明顯知道張信天的事。


  人艱不拆,更不要說關係不錯的人之間了。為免曲清更加難堪,那些和曲清關係不錯的人紛紛轉移開視線。


  那些一直盯著曲清的人,是存心讓曲清出糗了,目的自然是為了讓葉河圖看到。


  連城一直聽著屋內眾人的談話。張信天也算是從醫之人了,但連城沒想到在醫界,張信天會這麼受人排擠,用千夫所指來形容也不為過。


  「讓張信天參加這次聚會好像有些不妥。」連城思索道。


  靜園一別,連城給張信天留了電話。張信天一直想要得他指點,連城從每天一個簡短的信息就知道了。


  這個細節讓連城對張信天的好感又多了幾分。若是張信天每天都打電話,或是發一個冗長的信息,煩都要給煩死。但張信天很聰明,發的信息很簡短,多是問候之類的話語。不管是不是出於真心,這種信息看上去還是讓人心情舒坦一下的。


  於是,適逢曲清邀請他討論一下培元丹的事,他就把張信天約到這兒來了。


  連城之前還有些疑惑。因為他把約會的地點告訴張信天后,張信天要他詢問一下曲老的意見。他打電話給曲老的時候,曲老明顯有些猶豫。


  現在這些疑惑一下子解開了。


  張信天是極為國手館的人排斥的。


  想到這兒,連城突然有些佩服張信天。


  佩服張信天身上的某一種執著。為了這執著,哪怕為千夫所指,萬人鄙棄。
……

  「信天居士早就到了。」曲清低聲道。


  「我是第三個來的,我怎麼沒看到他?」一直盯著曲清的人中,其中一個道。


  「他是在所有人之前來的。」曲清道。


  「他現在人在哪裡?」有人問。


  「在樓上書房裡。」曲清明顯不想多說的樣子,每一句話都言簡意賅。


  「既然來了,為何不和大家見一見,我正要想和他交流一下呢?」一個和曲清關係不錯的人道。


  「信天居士說他和大伙兒談不來,所以就不打擾大伙兒雅興了。」


  「談不來?我看是怕被我們照出原形吧?」周正突然道。


  「魑魅魍魎,藏頭露尾。」一人小聲地嘟囔道。但這嘟囔聲卻被所有人都聽見了。


  但這話卻無人反駁,因為在大多數人眼,張信天就是一個江湖騙子。


  就連張傲菡都沒有任何反應,不是她對別人詆毀自己的父親無動於衷,實在是因為這種情況她見得太多了。


  曲清遲疑了一下,臉色紅了一分,有些弱弱地道:「我覺得大伙兒可能有點誤解信天居士的,我和他聊了一會兒發現他這人還是不錯的。」


  「曲清,你什麼時候開始為張信天說話了。」


  一個和曲清關係不錯的人,原本叫的是「老曲」,現在是直呼其名了。


  曲清的臉頓時又紅了兩分。


  「老曲,可不要一時糊塗,毀了自己的一生清譽啊。」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

  曲清一張老臉紅通通的,眼眉低垂,竟不敢看昔日的老友。


  曾經,曲清和眾人一樣,對張信天充滿鄙夷。但連城的出現,讓他有了些改變,只是這改變,連他自己都沒發現。出於一直以來的思維定勢,讓他還是覺得與張信天為伍是一件羞恥的事。


  這使得他儘管心裡有一個聲音,但還還是無法說出來反駁眾人。


  這個聲音就是——


  未知的事情那麼多,培元丹不也是科學無法解釋的清楚嗎?

  而在一旁,看著眾人爭論的葉河圖,一直都是輕笑著,若仔細看,可以從他複合的表情里看到一絲輕蔑。


  「行了。想必老曲是一時糊塗,大家就不要指責他了。老曲,你也別對大家有意見,大家也是出於好意的。」


  「連館長」道。


  「我知道。」曲清低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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