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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槍聲

  一行人各自牽上自己的獵狗分頭出發了。


  不出尚謙所料,那條高大的高加索犬正是張家兄弟帶來的。


  尚謙跟父親都沒有帶獵狗,好在張萬福牽了條焉了吧唧的小土狗。


  出發后,老村長湊到尚萬山身邊遞過一根煙,略帶幾分討好的說道:「我這條狗雖然瘦了點,但鼻子靈著呢!一會兒搜索的事兒就交給它了,但要是真遇見熊瞎子了,萬山兄弟你可得護著點我啊!」


  尚萬山點上煙后深吸了一口,才淡淡的說:「林子這麼大,哪那麼容易找的到。」


  張萬福擦了把汗:「那倒也是。唉,這天也太熱了。」


  天氣確實很熱,往常這個時候,村裡人都在樹蔭下鋪著席子打盹兒,連最勤快的獵人也不願意在這個時候進山。


  瓦藍瓦藍的天空沒有一絲雲彩,火熱的太陽炙烤著大地,石板路走起來都燙腳。街上的柳樹像病了似的,葉子掛著塵土在枝上打著卷,枝條一動也不動。田裡成熟的穀物也熱得彎下了腰,低著頭。唯一享受這盛夏的,似乎只有枝頭的知了了,像天生的歌唱家,在茂密枝頭中唱響了整個夏天。


  三人剛進林子,張萬福就支持不住了。一屁股坐在地上,說什麼也不走了,張著嘴吭哧吭哧的喘著粗氣:「累死我了!歇歇再走吧!」


  尚萬山也不好反對,跟尚謙一人找了一塊乾淨的石頭,就在樹蔭里坐了下來。


  抬頭看看向父親,尚謙敏銳的發現,在烈日下走了半個小時,父親的臉上雖然掛著汗珠,背上的衣服也有些洇濕了,但呼吸卻很均勻。


  父親很不簡單啊!

  但讓他不解的是,父親為何對從前的事一直諱莫如深呢?這裡面究竟隱藏了多少自己不了解的秘密跟過去呢?


  其實三人之中,擁有真氣的尚謙才是最輕鬆的一個。只不過為了不引起張萬福跟父親的注意,才刻意收起了真氣。但即便這樣,尚謙也只是微微見汗而已,畢竟一星武者的身體,已經遠非常人可比。


  一根煙抽完,尚萬山站起身來往樹林深處望了望,又看了看滿頭大汗的張萬福,扛起了鐵杴道:「再這麼個走法,晚上該回不去了。要不你在這兒歇著,我領著謙兒先去轉轉?」


  聽到這話,張萬福哪裡還坐的住,登時像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嗷」的一聲就站了起來,嘴裡說著:「不用,不用!我歇好了,咱們一塊走。」


  越往裡走,樹木變的越發茂密起來,沒有了陽光的曝晒三人輕鬆了許多,很快便到了目的地。


  遠遠的就看到一棵攔腰斷開的小樹,尚萬山三步並作兩步躥了過去。


  山裡的雜草跟亂石,絲毫沒有對他造成干擾。進了林子尚萬山就像出了籠的猛虎一般,整個人的氣勢都變了。


  這下可苦了張萬福,一手扶著身邊的一株小樹,另一隻手拄著長矛,彎著腰直喘著粗氣:「萬山兄弟,你慢點……」


  尚謙有些蒙圈了,這地方怎麼越看越眼熟呢?


  腦海中不由回想起昨天的情形,眼前這塊大石頭,不就是自己昨天用來試力氣的那塊嗎?!

  還有這棵大樹,尚謙看見它腦袋就疼,不由想起昨天這裡發生的一起追尾事故。


  想到這兒,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了!


  眼前這棵斷掉的小樹,肯定就是被自己拿來測試拳力的那棵了。


  只是有一點,尚謙始終想不明白,當時明明沒斷啊?!

  難道是巧合?一頭熊瞎子正好路過,然後拍斷了這棵樹?

  哪有這麼巧的事?!說出來自己都不信!

  如此看來,這「熊瞎子」應該是替自己背鍋了。


  尚謙正合計著要不要告訴父親的時候,尚萬山一臉凝重的開口了:「確實是被外力打斷的,這力道十有八九是熊瞎子。而且應該是頭成年的熊,你看這樹的茬口,應該是被一掌拍斷的。這頭熊可不小啊!」


  聽到這話,老村長「噌」的一聲就站起來了,一路上被他當拐杖用的長矛此刻也端了起來。兩腿哆嗦著,驚恐的打量起周圍茂密的樹林。


  身邊的小土狗也被主人的恐懼所感染,一個機靈爬了起來,學著主人的樣子舉目四望,還不時小心翼翼的低頭輕嗅著。


  尚謙頓時被這一人一狗滑稽的樣子逗樂了。


  略微思索了片刻,尚謙心裡也拿定了主意。


  還是先別告訴父親了,畢竟這一切都太匪夷所思了,有時候連自己都不太敢相信這是真的。


  尚萬山回頭看了看鎮定自若的尚謙,不由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後才對張萬福說道:「放下吧,熊肯定不在這兒了,要不狗早叫喚了。」


  張萬福這才醒過神來,嘴裡恨恨的說道:「該死的熊瞎子,這大熱天的不好好待在深山裡,凈出來惹麻煩!!可把我累壞了,你看這一頭的汗!」一邊說著,一邊掀起衣襟擦了把臉。


  「那哪是熱的,明明是嚇出來的冷汗。」尚謙忍不住暗自腹誹。


  這話當然不能說出口,畢竟自己從小就講文明懂禮貌,更是多次榮獲過卧牛小學三好學生獎狀呢。


  但尚謙又嫌張萬福累贅,忍不住開口說道:「萬福叔,要不您先回去?畢竟您歲數大了,再說這麼大的林子,不知道要找到什麼時候呢。」


  既然已經確認樹是自己打斷的,那熊瞎子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可自己還打算去深山看看呢,想起昨天的獸吼,尚謙總覺得心裡有些不安。


  尚謙打定注意,無論如何要拉著父親去看一眼。張家兄弟手裡有真傢伙,要是能一起去就更好了。


  至於張萬福嘛,他這個體格顯然更適合回家睡午覺。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奇怪的味道,帶著一點腥甜,味道很淡,不仔細聞根本不會發現,但就是這淡淡的味道卻讓尚謙的感到一絲壓抑……


  聽到這話,張萬福明顯動心了。但看了看周圍茂密的林子,又不自覺的縮了縮脖子。隨後便大言不慚的說道:「那哪成,這可是不是小事,作為一村之長,我怎麼能袖手旁觀呢!謙兒啊,我跟你說,你叔年輕的時候也是進過深山的,這點路還難不倒我。」


  尚謙見狀也不好再說什麼,看來這個精明的老村長是被熊瞎子嚇破膽了,哪肯鬆開父親這條『大腿』啊!


  「大熊,去,給我聞聞。」張萬福說著踢了踢自家的小狗。


  小土狗挨了一腳,不滿的哼哼兩聲,隨後順著張萬福指的方向,圍著那棵斷成兩節的小樹,這聞聞那嗅嗅。


  看來這條不起眼的小土狗,雖然名字有點雷人,但並沒想象中那麼不中用,起碼也算是訓練有素了。


  「汪汪……!」


  小土狗圍著斷樹聞了一圈后,突然朝著尚謙狂吠起來,頗有幾分一言不合就要撲上來的架勢。


  尚謙瞪時傻眼了:「這小土狗還真不賴呢,真是狗不可貌相啊!」


  同時傻眼的還有張萬福,只見他狠狠的抬起腳,「砰」的一聲就把自家的狗踹了出去。


  小土狗「嗷」的一聲飛了出去,在地上打了個滾爬起來就跑,跑了兩步才敢回頭。


  「大熊」兩條腿哆嗦著,夾著尾巴一臉委屈的看著張萬福,完全不明白這一腳是為啥挨的。


  「你個敗家玩意兒!白吃這些年的飯了,沖他叫個屁!我不知道他剛摸過那棵樹?!用你跟我說?!」張萬福心裡那個氣啊,說著揚起手裡的長矛作勢要抽。


  「叔,跟個畜生置啥氣啊,不值當的!這狗還挺有用的,打壞了誰幫咱們找熊瞎子啊?」尚謙趕緊攔住張萬福,心說:「這一腳算是為我挨的,我幫你攔著也算仗義了。」


  看尚謙開口,張萬福才悻悻的收了手,又回頭問尚萬山:「萬山兄弟,你說咋辦呢?這畜生平時鼻子挺好使的,今天不知道咋了,是不是氣味散了?」


  尚萬山想了想,皺著眉頭說道:「有可能,光看這茬口我也說不好是啥時候斷的,不過肯定是最近一兩天。現在正是熊瞎子發情的時節,這個時候的熊是最危險的,一旦跑進村裡後果不堪設想!」


  聽到這話,張萬福的臉色不由凝重起來:「我們一定得找到它,能趕回深山最好。實在不行,就……」


  說到這兒,張萬福比了個抹脖子的手勢,胖胖的臉上露出難得一見的狠厲之色。


  「就咱手裡這點傢伙事兒,能行不?」


  剛剛還一臉狠厲的張萬福,看看自己手裡簡陋的長矛,又看看尚萬山手裡的鐵杴,再看看尚謙空著的雙手,整張臉瞬間又垮了下來。


  「要不,咱去跟張文張武兄弟倆匯合吧?他倆手裡可有這個!」張萬福說著,比了個槍的形狀。


  尚萬山擺擺手,一句話也沒說,扛起鐵杴就往林子深處走。


  從父親的背影中,尚謙看到了捨我其誰的氣勢,趕緊邁開步子追了上去。


  看到尚謙跟上來,尚萬山嘴角露出一絲笑容,用只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說了句:「是我尚萬山的種!!」


  看著頭也不回的父子倆,張萬福張了張嘴想說什麼,最終只是長嘆了口氣,狠狠的一跺腳,扛著長矛也追了上來。


  小土狗「大熊」也小跑著跟在三人左右晃蕩,三人一狗的「捕熊軍團」重新踏上了征程。


  一路上都很平靜,連膽小怯懦的張萬福也放鬆下來,原本端著的長矛重新變成拐杖。


  「再往前就是卧牛坡了,過了卧牛坡可就進了深山了,那兩組人咋還沒影兒呢?」張萬福不滿的嘟囔著。


  「砰!砰!」


  話音剛落,遠處突然傳來兩聲沉悶的槍響。


  張萬福一個激靈,嗖的一聲躥到尚萬山身後,恨不得整個人趴他身上。


  小土狗「大熊」更是不堪,嚇得「嗷」一聲,夾著尾巴直往張萬福褲襠里鑽。


  聽到槍聲,尚謙也不由吃了一驚,心說:「我靠!不會真有熊瞎子吧?!這特么也太巧了!」


  進了林子以後,尚謙一直很鎮靜。一是因為他知道狗熊根本不存在。二是成為武者之後,即使真有狗熊自己也不懼。


  現在槍聲一響,直接把尚謙給干蒙了。


  尚萬山一把將尚謙攔到自己身後,一臉凝重的朝槍聲傳來的方向望了望:「槍聲是從東邊傳來的,應該是張家兄弟。走!我們趕緊過去看看。」說著,人已經沖了出去。


  在父親沖了出去的同時,尚謙也毫不猶豫的跟了上去。武者敏銳的感知,讓他甚至比父親更快更準確的判斷出槍聲的來源。


  槍聲應該是從東邊兩公里左右的位置傳來的,那裡正是張家兄弟負責的。


  茂密的叢林中,父子倆幾乎是並肩前行,尚謙緊跟著父親沒有落下半步。


  尚萬山有些驚訝的扭頭看了看尚謙,臉上帶著幾分疑惑,但最終還是沒有問出口。


  等張萬福回過神兒來的時候,父子倆已經在幾十米開外了。


  張萬福趕緊起身追趕,不料剛想抬腿,卻被胯間的小土狗給絆了一個趔趄。


  張萬福頓時氣不打一處來,狠狠的踢了自家的狗一腳。


  小土狗慘嚎著飛了出去,張萬福還不解氣,嘴裡嘟囔著:「個沒出息的玩意兒,看你嚇的個熊樣!回去就把你給燉了!!」


  父子二人的速度都很快,兩三里的路程只用了不到十分鐘,很快就迎頭撞見了張家兄弟一行人。


  只見張家兄弟帶頭,老楊頭兒牽著一條黑色的土狗,畏畏縮縮的跟在二人身後。


  那條高加索犬這時也鬆開了繩索,在三人身前晃蕩著,不時的回頭,沖大黑狗示威性的低吼一聲。


  大黑狗似乎被嚇到了,不安的躁動著一個勁的往後縮。要不是老楊頭拽著,估計早就跑的遠遠的了。


  張武肩膀上扛著一支鋥亮的雙管獵槍,一臉得意的走在隊伍最前邊,手裡還提著一隻肥碩的野雞。


  野雞還沒死透,不時的撲棱一下翅膀。


  尚謙頓時就明白了槍聲的由來。


  看見尚萬山臉上的怒意,張武毫不在意,大大咧咧的說道:「沒找著熊瞎子,先拿這東西找補找補,總不能白跑一趟吧!!」說著示威性的揚了揚肩上的獵槍。


  看到父親被人挑釁,尚謙頓時怒了,正要上去理論,卻被父親一把拽住。


  尚萬山放下肩頭的鐵鍬,身子微微弓起,陰沉著臉死死盯住張武手裡的獵槍。


  張武頓時被尚萬山的氣勢所震懾,不自覺的握緊了獵槍。


  空氣中瀰漫著濃濃的火藥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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