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刀重手弱小姐累 人俊手白嫂子笑
一眨眼的功夫,林英雲已經在寶英樓消磨了幾個日子。哥哥手把手親自教學,現在關於味道,她已經牢牢記住。下一步,按照哥哥的說法,是要開始學習切菜了。這也是基本功之一。
英雲打小是拿針穿線的大家閨秀,手中的東西從來分量比較輕,較重的都由林靜拿著。她何曾握過這明晃晃的刀把?何曾拿起過這鐵刀?對手無縛雞之力的林家大小姐來說,第一步不是練習切得均勻,而是練習拿刀的耐力。
英松到底是哥哥,他從來沒想過妹妹的手如此纖弱無力,切半個時辰的菜手就酸痛得不行。這他看在眼裡,但無能為力。只能靠妹妹自己解決這困難。
看著手中的刀,隱隱透著寒氣。英雲不怕切到手,因為目前她根本不知道切到手是什麼感覺。只是笨拙地左手按住土豆,右手一刀一刀地切。生怕切疼土豆似的,英雲切得十分緩慢,點都不利落。看得常年持刀切菜的哥哥心急。
「來來來,」英松是個急性子,忙走到案板旁,示範給妹妹看,「來瞧瞧你哥哥的神刀。」一塊土豆,英雲切了半日才切下一半,且厚薄不均。再看哥哥的功夫,果然修為到家,分分鐘將土豆切成紙片厚度的薄片。英雲只能佩服哥哥的刀工。再回頭看看自己的,天哪,簡直就是過家家的玩意兒,根本上不了檯面。
且說林嫂,自打英雲來寶英樓后,嫌棄寶英樓的她也跟屁蟲似的賴在英雲身後,日日上午都呆在寶英樓,她討厭廚房,總是油煙多,人員雜,混亂得不堪入目。所以她總是在廚房張望一眼便轉身離開去前台照看生意。
「哇,哥哥你真棒!」英雲由衷地讚歎道,英松聽后露出略顯羞怯的微笑,十分憨厚可愛。這笑容,站在門邊的林嫂皺了皺眉頭,眼睛不自覺固定在英松油污污的臉上。那份笑容,是她第二次見。第一次,是新婚之夜他挑起她的紅蓋頭,她還記得他的眼神,一如當時閃爍的紅燭。只是之後,再也沒見英松如此笑過,心塞塞的,林嫂轉過身去,她以為乾燥已久的眼眶不再流淚,沒想到她還是沒能忍住。擦了眼淚后,一抹彆扭的微笑爬上她塗了厚粉的臉頰。
英雲從哥哥手中接過刀,費勁地開始切起來。沒想到平時入口即化的土豆,新鮮的時候是如此的密實難切。不過,既然我林英雲認定了走這條路,那哪有中途放棄的道理?況且這只是做菜的基本功而已,未來的路還遠著,我需要成長的地方還多。
林靜突然喘著氣從門外跑入,「小姐小姐,他來了。」她臉上還緋紅一片,剛才跑步定是拼了全力。
「誰?」不明就裡的英松扭頭問道。
「陳公子,」英雲低聲答道,彷彿在承認自己與陳一山有關係似的,羞答答的。
「他?」英松不明白為何他來了,「怎麼不在林家食府呆著?來這兒幹嘛?」
英雲附在英松耳朵旁竊竊私語,英松邊聽邊點頭示意他聽懂了。話末,他說道,「那,我給你們一個包間。」
英松親自將兩人帶入包間門口。這一切,站在大廳角落的林嫂都清清楚楚看在眼裡,誰也沒注意到她嘴角一抹邪笑。
包間內,陳一山已經等了許久。
「怎樣,見到我開心吧?」一上來陳一山就自戀地說道,手裡晃動著一把烏黑透亮的算盤。這算盤怎麼看,也比上次被爹爹沒收的還要精緻耐用。
「這可是我的寶貝,」英雲注意力在算盤上時,陳一山誇讚道,「是我託人用烏木做的。怎樣?」
英雲點頭,拿起算盤撫摸,光滑沉重,手感舒適,確實是塊好料。這表層的油質,大抵是多次撫摸,手上的油融入木頭所致。
陳一山有些吃醋,英雲看這算盤都好一會兒了,還沒轉過頭看他。他乾脆說道,「沒有別的東西送你,這算盤你拿著。」
英雲果然應聲回頭看著陳一山,「那我就收下了。」想想日後這好東西是自己的,便有一種難以言表的幸福感。畢竟,這是九王爺用過的。
在林英雲呆在寶英樓的這段時間,陳一山在林家食府也算老老實實勤勤懇懇學習燒火。林父對於陳一山的悟性還比較滿意,打算月底就開始教授陳一山洗菜、擇菜、切菜。至於炒菜,還遠著呢。
英松在樓下呆著,低頭沉思,這兩日媳婦出奇地聽話。其實只是林嫂這兩天不怎麼嚼舌根,也不哭不吵鬧了。實在是奇怪得很,英松看看坐在椅子上繡花的媳婦,她什麼時候也開始拿起針線了?以前不都遊手好閒,寧願無聊也不碰這玩意兒嗎?怪哉怪哉!
「你妹妹呢?」林嫂走到英松身旁,聲音柔軟得英松不習慣,他想起了新婚之夜,林嫂也曾如此嬌滴滴地說話。
多日來因林嫂而堅硬的心再次柔軟,毫無戒心。他老老實實地招供,「和陳公子在樓上。」
「這陳公子是?」林嫂雖在林家食府見過他,但是對於他,她什麼也不了解。可她憑藉女人的第六感,以及陳公子對她的莫名的一股吸引力,她清楚他並不是凡夫俗子。至少比身為廚師的丈夫更厲害,容貌也更好,他身上那股閑雲野鶴的氣質,是自己這整日鍋碗瓢盆的丈夫所缺乏的。那是一種名為「魅力」的存在。
英松也不多加懷疑,向來他的夫人愛打聽八卦,便將自己所知一五一十告訴了媳婦,「這陳公子是妹夫謝老爺的舊交。」他知道得那麼一丁點根本滿足不了林嫂的好奇心。林嫂也不指望自己的丈夫能了解得多清楚,她甚至假設他什麼都不知道最好。
多虧了陳一山的耐心教學,英雲很快就能背下珠算口訣,並靈活運用。至於識字,陳一山打算先讓小姐學好算數再來教她。反正按照目前的情況看來,日子還有的是。
「來,」根本沒有打聲招呼,林嫂就擅自進入了包間,還臉上掛笑。「喝點茶水。」林嫂親自倒下三杯澄澈茶水,水面蕩漾著她的紅唇白齒。
「陳公子,」林嫂這聲叫得甜膩膩的,陳一山聽了骨頭酥麻,不太舒服,但只能微笑著從林嫂手中接過茶水。林嫂看著陳一山那雙手,細膩白嫩,修長乾淨,不同於丈夫那長了老繭還永遠洗不掉油污的手。如果能牽著這雙手,那該多愜舒適。
林嫂沉浸在幻想中,死死抓著茶杯。陳一山尷尬地輕搖了下茶杯,喚了聲「嫂子」,林嫂才擺脫神遊狀態,鬆開雙手。
英雲沒等林嫂端茶,她渴極了,自行端了一杯,咕嚕咕嚕下嘴,在陳一山面前她只需率性而為,不必刻意做作。
林英雲與陳一山本是對坐,但林嫂不請自來,不請自坐。偏坐在兩人中間的椅子上,問道,「怎麼,妹妹在學算盤?陳公子還會這個,真是多才,」林嫂誇道,「也教教我吧陳公子。我學得也很快,你保管放心。」其實英松也會打算盤,也識字,但林嫂覺得那是英松本來就該會的,不值得自豪。但是陳公子還會算盤,這就不一樣了。
嫂子幹嘛無緣無故來學算盤?英雲納悶,她不是只喜歡吃好的穿好的嗎?但又不便詢問。林嫂難不成是派來監視她的?英雲想到這嫂子並非善茬,心底仍存疑三分。
陳一山雖覺察出林嫂有些奇怪,但好歹也是英雲的嫂子,答應了一起教應該也不會有太大關係。他便點頭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