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太快了！
足足過了半刻鐘，大廚師傅還沒回來。
周錚又端過來一摞碗，一邊洗一邊直搖頭。
現在已過了午時，客人少了很多，該上的菜基本都上了，如果放在上菜高峰期，大廚師傅這一拉肚子，可夠掌柜焦頭爛額的了。
這時，掌柜忽然焦頭爛額的匆匆進了后廚。
「三號包廂的糖醋魚好了沒有？！」
掌柜剛踏入后廚一隻腳，就忍不住叫道，在走進之後，一見后廚就周錚一個人，當即就是一愣，忙問道，「大廚呢？」
「去茅房了吧。」周錚從水裡伸出一隻手，隔牆指了指後面。
「怎麼在這個關口去茅房？！」
掌柜一聽直跳腳，急的連聲道，「這可怎麼辦？這可怎麼辦？羅翰林已經等的不耐煩了。」又問道：「他去了多久了？」
「已經去了有些時候了，應該快回來了吧。」周錚想了想，道。
急也沒辦法，只有等。
等了半晌，大廚師傅依然還沒回來。
掌柜在後廚里來回的走著，滿臉的急躁。
這時，金福匆匆走了進來，一進來就道：「掌柜的，羅翰林又在催了。」
說完，看到大廚不在，金福明顯一愣。
掌柜聞言更急躁，不過也沒辦法，忙道：「你跟羅翰林好言好語的解釋下，說糖醋魚已經在做，一會兒就端上。」
金福看了一眼案上還沒入鍋的魚，遲疑道：「行，不過一會兒糖醋魚沒有能端上，那該……」
還沒說完，一個胖乎乎的人慢慢走了進來。
正是從茅房歸來的大廚師傅。
掌柜像是見到了救星，大喜道：「哎呀，我的祖宗，你總算回來了，羅翰林已經催了兩次了，你趕緊把糖醋魚給做出來。」
「嗯。」大廚師傅木著臉應了一聲，走到案板前，端起碗，有條不紊的繼續攪拌著麵粉和水。
見狀，掌柜長吐了口氣。
周錚卻發現有點不對，按理說，耽誤了這麼長時間，大廚師傅回來時本應該快步回來才是，怎麼卻像是散步似得慢慢走了過來？
還有，大廚師傅的臉色明顯不對，雖然神情依然木然，但是臉色卻有些不正常的發白。
「難道他這是…….沒拉舒服？」周錚暗道。
剛這樣一想，只聽「砰」地一聲。
只見大廚師傅將碗猛地放到案上，彎腰摟著肚子便再一次跑出了后廚。
我靠！
不要說掌柜，就連金福也傻眼了。
金福收回視線，看向掌柜，磕磕巴巴的問道：「掌柜的，現在……該怎麼辦？」
掌柜臉色慘白，像是一頭落入羅網的野豬，面對現今這種情況，他哪裡又有什麼辦法？喃喃道：「完了，完了，羅翰林可是我飯館的常客，這下只怕要得罪羅翰林了。」
其實最讓掌柜害怕的原因，掌柜還沒說。
這羅翰林不但是常客，並且是來飯館身份最高的客人，很多食客都是見到羅翰林常來這裡才來的，這一點掌柜心知肚明，所以日常對羅翰林可謂是畢恭畢敬，生怕讓這個飯館的活招牌有一點點不滿，而這次如果惹得羅翰林不滿，從此不來或者來的少了，對飯館的生意都是不小的打擊。
這樣一想，由不得掌柜不急。
「要不我來試試？」這時，忽聽周錚建議道。
掌柜和金福都是一怔。
掌柜猶如溺水之人抓到了一根稻草，又喜又滿臉疑惑的問道：「你會做糖醋魚？」
「會一點，湊合吧。」
聞言，金福皺眉道：「周錚你別逞能，這位羅翰林的口味很刁，如果你做的糖醋魚火候不到的話，到時更麻煩。」
這話沒錯。
現在羅翰林已經催的有些不耐煩了，如果端上的糖醋魚再口味不對，到時羅翰林將會怎麼樣反應，可想而知。
掌柜明顯也馬上想到了這一點，猶豫不決起來。
這時，又一個夥計匆匆走入了后廚，急聲道：「掌柜，羅翰林又在催了。」
這一下猶如火上澆油，掌柜再不遲疑，當即拍板，道：「算了！就算不合羅翰林的口味也不能再耽誤了，周錚，糖醋魚你現在就開始做，快！」
「好的。」
周錚應了一聲，站起身，甩了甩都是水的雙手，找塊干布擦乾淨，走到案板前，先將一旁的油鍋放到火上，接著就端起面碗攪拌。
兩三下將麵粉攪勻，周錚拿起案板上洗剝乾淨的魚，將麵粉糊塗抹在魚身上，三四下塗抹完畢，這時油鍋里的油已經吱吱作響的冒泡，周錚隨手將魚丟放到油鍋里，接著看也不再看，將早已備好的大蒜、大蔥和生薑之類的拿過，用菜刀「砰砰砰」地切碎……
掌柜和金福已經看呆了。
這技術叫湊合會一點？
怎麼感覺比大廚師傅還要熟練？
在掌柜和金福目瞪口呆的注視下，周錚已經將炸的剛剛好的魚撈了出來放到盤子中，將鍋里的油倒出大半到一旁的油桶里，菜刀一鏟，將蒜末等佐料全都倒入了油鍋里，翻炒了幾下，芡汁已經做好，周錚端起油鍋，將芡汁往盤子中的魚身上一澆，將油鍋放下。
整個過程不到兩分鐘。
「好了。」周錚扭頭道。
掌柜回過神來，瞠目結舌的道：「這……這就做好了？」
「是啊。」周錚點點頭。
金福喃喃道：「這也太快了吧？！這做的是糖醋魚嗎？怎麼比我炒雞蛋還快？」
旁邊的那夥計還算冷靜，提醒掌柜道：「既然糖醋魚做好了，就趕緊端過去吧，羅翰林還等著呢。」
一語驚醒夢中人，掌柜馬上清醒過來，連聲道：「對，對。」在目光又轉移到盤中的糖醋魚上后，卻又遲疑道：「不過這糖醋魚……」
掌柜顯然懷有顧慮。
周錚做的實在太快了，簡直就像是敷衍了事，這樣做出來的糖醋魚，能吃嗎？
金福明顯和掌柜同樣的想法，問道：「周錚，你做的這糖醋魚……別忘了放什麼佐料，或者少了什麼步驟吧？」
周錚攤了攤手：「什麼也沒忘，糖醋魚就是這麼一個做法，不信你們可以嘗嘗。」
掌柜和金福面面相覷。
這誰敢去嘗？將夾了一筷子后的糖醋魚給羅翰林端上去？開玩笑！
到了這時，掌柜也說不清自己到底是慶幸還是懊悔，糖醋魚已經做出來了，但是這做的實在也太過「倉促」，如果萬一真做砸了，那該怎麼辦？
而要等大廚師傅回來重做，先不說其他，首先就要重新洗剝一條新魚，時間上無論如何趕不及了。
「端過去！」掌柜一咬牙，當機立斷。
金福瞅了瞅掌柜，一言不發的走到案板前，端起熱氣騰騰的糖醋魚，轉身走出了后廚。
掌柜此時臉色凝重，像是一頭遇到對手的野豬，隨著也轉身走了出去，不過看他的神情，口中念念有詞，似乎是在準備著什麼說辭，來應對可能會出現的局面。
另外一個夥計看了周錚一眼，也跟了出去。
周錚搖了搖頭，重新在小凳子上坐下，繼續洗碗。
其實能這麼快做出一條糖醋魚，周錚自己都覺得很詫異。
就在剛一觸摸到那條魚的時候，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奇異感覺猛然就布滿了周錚的全身，他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做了很多年糖醋魚、再熟練不過的廚師一樣，所有的步驟清清楚楚，幾乎不假任何思索，這種熟練程度讓他自己都感到吃驚。
還沒過多久，周錚剛洗過三四個碗，掌柜又回到了后廚。
這次掌柜的神情跟剛才離開時截然不同，只見他肥胖的臉上眉開眼笑，就像一頭看到一大盆豬飼料的家豬。
「過關了，過關了。」掌柜一副如釋重負的神情，對周錚呵呵大笑道，「沒想到你小子膽子真夠大，竟然能矇混過關！」
看掌柜如此高興，很顯然，那羅翰林對端去的糖醋魚並沒有提出什麼異議。
而在掌柜回過神看來，周錚在區區不到兩分鐘的時間內做出的糖醋魚，自然是談不上什麼好口味，剛才的一切，不過是因為周錚的膽大妄為。
不過對於周錚的這種敢出風頭、敢撐場面的膽大妄為的舉動，掌柜顯然還是很欣賞的。
「那預支工錢的事……」周錚接過話頭道。
聞言，掌柜臉上的笑容立即為之一僵，勉強笑道：「預支一年的工錢那太多了，不過鑒於你剛才的功勞，如果你要預支十天半個月的工錢，我倒是能考慮一下。」
周錚只有苦笑。
不要說十天半個月的工錢，就算是能預支一個月的工錢，對於買紫丁花瓣和碧草根這兩種藥材來說，也只是杯水車薪。
這時，大廚師傅匆匆從門口走了進來。
從他這次的步伐來看，這一次去茅坑拉的應該很到位。
「魚呢？」
剛一進后廚，大廚師傅立即看到油鍋里的油已經被清空，案板上的魚也不見了，當即一愣，看了一眼周錚，又扭頭看向掌柜。
「剛才羅翰林催的急，周錚幫忙把魚給做了。」掌柜板著臉道。
「喔？」
大廚師傅猛地一怔，扭頭看向周錚，一向木然的臉上滿是驚異。
「老李，以後做菜前你少吃點，想吃到打烊之後再好好吃。」
掌柜數落道，「要不是剛才周錚大著膽子把糖醋魚做出來，你知道你這一耽誤，差點給我惹出多大的亂子嗎？」
大廚師傅又看了周錚一眼，神情恢復了平靜，點頭應道：「喔，喔。」
掌柜正待繼續往下說，金福忽然快步走了進來。
「掌柜，羅翰林說再要一份糖醋魚。」金福走進后廚就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