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著熱度望去,墨雲生正鄒著眉頭,雙眼滿是擔憂地盯著自己。
一瞬間,他就把她抱住,強勁有力的臂彎宣示著他的存在。
「我就在這。」
宓兒眼裡噙出淚水,推開查看他,手不斷似碰非碰地摸他的臉。
「你有沒有事?有沒有受傷?」
她突然驚恐地想起他的斷尾,連忙要他轉身,往他屁股摸去。
「你的尾巴……」她失聲痛哭起來,「為什麼你要斷了自己的尾巴……」
倏爾,九條長長的黑尾包裹著她,她被收入他的懷裡。
他擦拭著她梨花般的眼淚,細聲安慰:「你看,不還在嗎?我都續回來了。」
一條尾巴尖尖輕掃她的臉,進而搔脖子搔得她痒痒的,她沒好氣地拍了他尾巴一下,終於從眼淚中展露了笑容。
她再抬眸,那張美玉似的臉正歡喜地看著她,眸子里儘是說不盡道不明的柔情。
這都是媚術嗎?
她深吸一口氣,湊近他,吻住了他。
面對猝不及防的一吻,墨雲生僵住了,連尾巴的毛髮都倏地繃緊。
待她嘴唇的馥香消散,他似乎仍舊恍然如夢。恍然未盡,她又抱緊了自己。
心口處傳來小女子嬌羞的聲音:「你既然施了媚術,就要負責到底。我是你的人了。」
墨雲生還未反應過來。
「不許你不負責任跑去做危險的事,就算要做,也要我們一起去。」語氣變得毅然。
這回墨雲生才反應到,恍恍吐字道:「宓兒,你這是……」
她攤開自己手裡攥緊的一枚粉緋桃花形佩玉,然後不慌不忙往他身上戴,後者仍然不知所措。
「我本來想把這送給你,順便跟你……告白的。誰知道你留書,丟下我不顧。」
她嘴裡鼓了鼓,表示有點氣他以身犯險。
墨雲生終於恍悟過來。
她在跟我告白!
他不禁笑了,笑得如同春花般明媚。
宓兒再次入他的懷裡,在他心口上輕聲說:
「我喜歡你。」
明媚日光悄然翻過窗柩,爬滿一地,偶有窗外的幾隻小鳥清脆鳴叫,一切昭示著春天的到來。
再數日後,墨雲生和宓兒完全痊癒,忘華決定要與朱翊辭別。
「你要我隱瞞你那老不死的爹?難道我這個女兒做他兒媳婦就很丟他臉嗎?」朱翊眉頭斜挑,質疑說道。
「並非如此。」
忘華知道朱翊表面上似乎很不羈,不管過多世俗規矩,但實際上內心看到的總比表面的要深。
不解釋清楚,他定會追究到底。不如坦誠,省掉糾纏不清的時間。
「您應當聽聞,二百年前我的母後生下宓兒的當天就失蹤了。」
朱翊手托下巴,沉吟道:「有不少傳言,她並非失蹤,乃是離世。東華帝君也因此更加孤僻。」
忘華表情木然,但語氣卻十分堅定:「她,尚在天界。」
朱翊鄒了鄒眉,未作言語。
「我自小便有預知的神通,只是看到的未來都是一些零散的畫面。」
「在六歲之時,我在預知之夢中看到了母後日后不在身旁的畫面,得知母后在不久之後便會消失無蹤。」
「但是,我也隱約看到母后與此時的我在一齊的畫面。證明她並非真正離開,只是一時的別離。」
「后拜女媧娘娘為師,在其教導下,我的神通得到提升。看到的畫面變得清晰,有些更可連貫一起。」
他聲音變得有點喜悅的興奮,繼續道:「終於在百年前,我再次預知到關於她的零碎片段,因年少衝動帶著宓兒去尋她。」
朱翊眸子的目光變了,頗為認真聽著他訴說的歷史,所有戲謔不羈都收斂起來。
「不過,當時被父君阻止了。事後,我亦反思後果,母后所在之處還未清楚,貿然離家尋覓,確有不妥之處。」忘華凝重道。
「緣為萬物的相互作用,推動未來,乃至天命。父君乃母后最深的緣,若父君得知母后尚在,定會發瘋地尋覓,與我們孩子的關係亦會改變。這樣的變數恐亦會影響到未能歸來的母后……」
忘華說到這,感覺悲苦。
「故此,我要隱瞞父君。」
他豈有不知自己爹所承受的憶思之痛,但他不能冒險,只能為未來美好的團聚隱忍著。
他故意疏遠爹,免得自己一時心軟,把所知盡訴。
兩百年下來,父子倆從親密良朋變成話少離多。
朱翊聽完他的話,良久才道:「你能夠自己扛著,實屬不易。現在你再次出來尋母,又要借逆元天爐,想必是已經對你母親的所在之處有十足的把握。」
忘華微微頷首,道:「感謝魔帝借我聖物,成全我救母之心。」一下子就跪了下來,磕了個頭。
赤子之心,可威可謙,我女兒的眼光真不賴。
朱翊眉眼都開始彎彎成弧,帶笑說道:「我可是給我女兒面子。你要改口叫我父王。」
然後,負手從高堂之上下來,一手扶起他,道:「在你帶緋兒離開之前,有一事,你要時刻銘記在心。」
「父王,請說。」
他湊近忘華的耳朵,低聲道:「給我努力點,我要孫子。」
忘華先是一怔,繼而給他一個意會的眼神。
自當奮力而為。
那個眼神似乎就是這麼說的。
正當兩個男人在說著眼神悄悄話,一個嬌小美麗的女子忽然急沖沖地跑入內。
「這……帝君……的兒子在哪裡……」她氣喘吁吁地說道。
朱翊的臉色頓時大變,畏懼窘迫的表情畢露無遺。他即刻擋在她眼前,不讓她看到忘華。
但,業已遲了。
那女子兩眼發光地瞧見那頭世間罕有的銀髮,口中念道:「果然沒錯,都是真的。」
忘華打量那女子,嬌嬌的語氣,玲瓏的身形,似曾相識。
女子突然一手撥開朱翊,徑直往忘華走去,定睛看著他一會兒,就一個抱住。
「實在美哉,帝君的兒子是我緋兒的丈夫!」
她還歡天喜地地狂呼一聲。
朱翊早站在一旁,整個臉都綠了,連忙把她拉開。
「小嬌,你一個長輩如此莽撞,成何體統!」
這名叫小嬌的女子一臉不屑地瞧著他,嗔道:「你竟然趁我不在的時候,把女兒嫁了。你還跟我說『成何體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