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關外奇聞錄

  我的身體並沒有什麼大礙，只是一些皮外傷、脫水以及缺乏休息。在醫院觀察了兩天之後就可以出院了。鬍子的肩膀上的刺傷比較嚴重一些，但他也不願意待在醫院裡，打著繃帶就非要出院。


  出院之後鬍子也沒閑著，找王大可幫忙賣了我們在李謹行的墓里找到的土匪的金條，又賣掉了一部分股票，雖然虧了不少但是勉強把之前借的錢都還上了。東子那幫人也就不再找我們的麻煩了。說實在的鬍子以前賺錢都沒像這次一樣，差點兒把命都搭進去，所以看著東子那幫人嬉皮笑臉的收錢的時候心裡還挺不是滋味的。


  我對他說，他這是自己造的孽怪不了別人。道理其實鬍子心裏面都明白，就是看著拼死拼活掙回來的錢被人拿走了不甘心。不過那對金琥珀的鷹眼並沒有賣掉，鬍子覺得這是寶貝，這對琥珀不但能辟邪而且好像還跟我們特別有緣分，所以想要留在身邊保個平安。他專門找人做了兩個托兒，將這對金琥珀做成了吊墜，然後買了兩根皮繩子穿上，我們兩個人一人一個。


  我對他開玩笑說，我們以後應該也不會遇到什麼髒東西了，老老實實的做人吧，也用不著這東西保什麼平安了。他卻說，人生的大起大落誰又說得准呢，萬一馬高鐙短的又遇到什麼事兒呢。當時我也沒多想，哈哈一樂也就收下了這金琥珀吊墜的項鏈，可是誰知道鬍子這烏鴉嘴沒多久就又應驗了一把。


  出院之後我回家住了幾天，我跟鬍子並沒有跟家裡說我們的真實經歷，只說鬍子陪我出去散散心結果不小心被困在山裡而已。我爸媽見我並沒什麼問題，也就只是囑咐我們以後小心，挺大的人了也該做事情有些分寸了。我爸問了問我工作的情況，我只說想休息一陣再找，他也就沒再說什麼。


  我回家之後其實還是放不下這趟遭遇的那些離奇古怪的事情，於是又在我家那堆多少年不開封的書箱子里翻出了《關外奇聞錄》。見識了這些奇怪的事情之後，我覺得有必要好好研究一下這本書，而且讓我好奇的還有最後原田達也手裡握著的那塊白色神石。我也希望能從《關外奇聞錄》裡面找到一些線索。


  這本老舊的書保存得其實挺好的，我小時候在那些俄羅斯人留下的東西裡面發現這本書的時候，草黃色的書皮也只是微微有些褶皺，裝訂著書脊的線還是白色的。看上去就能感覺到當初這本書的主人還是非常小心的保存著它的。可是到了我們手裡就沒太把它當回事兒，現在這本書看起來破舊了許多，書頁和裝訂線都已經發黃了，書皮上還有一大塊水漬好像尿床的印記一樣。


  說起這本書原來的主人，我並沒有見過，但我爸曾經告訴過我，這房子原來的主人是一個白俄。所謂白俄就是俄國國內爆發革命之後逃到哈爾濱來的俄羅斯人。這些人大都是反對俄國革命的，而且大部分人都是老沙俄的貴族。他們帶著不少珍貴的東西逃出了即將被布爾什維克解放的俄國，以為在遠東的哈爾濱能繼續過安逸的日子。但是隨著日本在東北的勢力越來越強大，這些俄國的舊貴族們又不得不再次出逃。


  這家白俄再次出逃的時候留下了很多東西，不過大都是一些笨重的傢具和沉重的難以運輸的書籍之類的東西。這本《關外奇聞錄》就裝在一個密封的木頭箱子裡面，木頭箱子則被放在地下室的角落裡。我發現那一箱子書的時候它已經不知道在地下室裡面待了多久了，要不是我媽和我奶奶想把地下室清出來做菜窖，可能這本書還會一直在地下室裡面沉睡。


  大人們把地下室裡面一堆堆陳舊的東西搬出來準備扔掉的時候，我們小孩子就歡樂的左翻翻右看看，尋找著有趣的東西收集起來擴充自己的玩具大軍。鬍子他們都在找一些像刀劍棍棒之類的能打仗的東西，我卻被這一箱子書吸引住了目光。在裡面翻了一圈，除了這本《關外奇聞錄》以外所有的書都是俄語的，我根本就看不懂，於是我便偷偷把這本書留了下來。


  現在再把它拿在手裡，心裡回想著以前在上面看過的東西和在下京城裡面遇到的一切，我心裏面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就好像當初那強烈的吸引就是為了今天它能幫我活著逃出來似的。


  我輕輕的擦了擦書面上的灰塵，拿著它回到了房間，坐在椅子上許久卻始終只是捧著它並沒有翻開。不是我不想看看裡面的東西，而是我覺得我有些不敢翻開它，因為我突然覺得似乎翻開之後裡面那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就都會變成現實。就好像你做了一場噩夢，醒來之後卻發現你夢中夢見的所有可怕的東西都出現在你眼前一樣。


  又過了一會兒我才鼓足了勇氣翻開了書頁，第一頁幾乎是空白的，只是在書頁的右下角寫著肇慶坤著，在名字下面還有一行蠅頭小楷寫著「道光十二年春」。繼續翻開下一頁就是總目錄了，這本書大體分為五篇分別是：正史篇、傳記篇、山川篇、野搜篇和金石篇。


  正史篇記敘的是東北從部落文明開始的歷史，從目錄來看基本上是以中原王朝的歷史時間進行分段，分別講述了當時東北的民族情況、歷史事件以及當時的宗教信仰等。


  傳記篇則主要是人物傳記，講的都是歷史上有名的人物，其中第一個就是那個傳奇薩滿博額德音姆。


  山川篇則類似《山海經》講的都是東北的山川河流和風土人情，裡面不乏各種奇人和怪物，而且描述都很詳實。


  野搜篇則更多是民間傳說，尤其是薩滿教沒落之後東北大地上漸漸演變出來的狐黃白柳灰五大仙的故事，這些也是我小時候最愛看的部分。像什麼撞見黃鼠狼娶親啊，或者狐仙報恩做保家仙啊之類的。


  最後金石篇則是對一些奇珍異寶的描述，不過我完全不記得小時候看過這篇的內容。當然那時候對這些東西也不感興趣，正史和傳記那時候我都不怎麼看，山川篇裡面有些奇人奇事我倒是還看看，我最愛看的還是野搜篇裡面的故事。至於這金石篇我卻好像完全沒有印象。


  但是現在卻有一樣東西像磁石一般吸引住了我的視線，因為我發現金石篇的目錄裡面竟然有一章講的就是白色神石。於是我趕緊往後翻，可是當翻過野搜篇之後就什麼都沒有了，只剩下書的封底了。金石篇竟然沒在這本書里，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難道金石篇另有一本嗎。我一邊來回翻著書一邊琢磨著，慢慢的我發現原來這本書裝訂的並沒有那麼緊，多翻幾下之後書脊上的裝訂線就漸漸變得鬆動了。


  看著鬆散開來的書脊，一個想法跳進了我的腦海，「金石篇已經被人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