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白雪
那是一根巨大的樹榦，藍靈一眼都望不過來，乾燥的樹皮，縱橫交錯，往上連入那遮天蔽日的樹枝叢中。
而那張巨大的鬼臉便印在了那樹榦之上，脫落的樹皮，在樹榦上形成了那張臉的五官，詭異的面孔配合著四周陰鬱的環境，如同索命的惡鬼一般，讓人望而生畏。
「這是雷雲山上獨有的生靈了，有著鬼一樣的臉龐，但卻是每一位踏入雷雲山上的人都想要尋找的綠洲，只有在鬼樹下，才能有喘息的機會！」洛九離解釋著，「方圓數千里的雷雲山，鬼樹的數量屈指可數，你應該感到幸運。」
緩過神來的藍靈，卻是想到了什麼，盯著洛九離道，「我從來不信運氣，所有的偶然都是必然。」
「你來過這裡！」藍靈舉起手中的饅頭，一字一頓得道，「而且你……是荒原的人」
洛九離不置可否，用那隻被藍靈咬過的手，拿起一個饅頭咬了一口，像是在品嘗什麼美味一般，細細嚼了幾口，才靜靜地說著。
他的確是荒原的人，一路之上指引方向的劍痕，便是洛九離從荒原而來時特意留下的記號，這鬼樹下的乾糧也是他特意留下的。
藍靈不好意思地從洛九離懷中移了出來，一臉好奇地打量著洛九離的全身，那眼神似乎要將他吃掉一般，惹得洛九離有些不適。
「看什麼？」
「我想看看荒原的人和中原的人長得有什麼不同！咳咳！」藍靈的身子還是虛弱的很，咳嗽了兩聲，擺了擺手，頗有些失望一般，「除了比普通人長得好看點，也沒啥特別的！」
洛九離一臉的黑線。
「不對，你冒著生命危險穿過黑色禁地，跑到我們中原想幹嘛？居心叵測？」藍靈狠狠咬了一口饅頭，一副看出姦細的模樣。
看著藍靈故作深沉的模樣，洛九離又好氣又好笑，「總不能是想稱霸中原吧！」
「那可說不準！」
洛九離滿臉懵。
「呵呵！不開玩笑，你這麼不要命得來中原是為什麼啊？和我一樣找葯？」藍靈好奇道。
面色一愣，洛九離道，「是！」
說罷，洛九離從懷中掏出了一顆葡萄般大小的紅色果子。
頓時，藍靈有種想掐死洛九離的衝動，「你這九死一生來中原，就為了這破玩意？」
紅色果子名為朱果，雖然不是很常見，但也算不上稀有，在中原，隨便花上幾兩銀子就能買到了，但絕對不值得為此冒死。
洛九離頗有些無奈，「荒原偏寒，這朱果屬燥熱之物，在荒原上根本無法生長，是中原獨有的東西。」
「即便如此，我長這麼大，也沒聽過朱果有藥用啊？」藍靈不解。
「荒原沒有，只是拿回去研究一下而已！」洛九離說得很隨意。
「研究？你腦子被魔狼踩過吧，命都不要了，就為了研究這中原遍地都是的朱果？」藍靈真想罵人了，就算你修為再高，也不能這樣不把命當回事啊。
洛九離覺得藍靈生起氣來時候很好看，像極了已經數月沒見的雪兒，見著藍靈嘴角還掛著血跡，洛九離不自覺得伸手去抹掉。
他擦得很自然，彷彿做過很多次一般，熟悉！她很忐忑，心中似乎有螞蟻在爬，有些不安！
時間定格了片刻，兩人同時回過神來，洛九離趕緊收回手，「對不起！」
藍靈臉有些微燙，沒有說話。
「你知道喜歡一個人的感覺嗎？」洛九離忽的問道。
藍靈的臉越發的燙了，微微低頭，盯著洛九離的衣衫，若不是身子過於虛弱，此刻的臉色一定是紅潤極了。
「她叫白雪！」不等藍靈回答，洛九離又自顧自得說了一句。
她叫白雪，猶如一陣冷風，藍靈發燙的臉瞬間涼了下來，她有些明白剛才洛九離擦去她嘴角血跡的時候，為什麼那麼自然了，他曾經應該好多次，也是這麼給那個叫白雪的姑娘擦的吧！
一池春水剛被吹皺，卻又不得不被撫平，藍靈心中自嘲，才認識一天罷了，救命也罷，喝血也罷，或許他只能是我的救命恩人。
沒有覺察到藍靈的變化，洛九離繼續說著自己的話。
「我是在一片大雪裡遇見雪兒的，那個時候她還只有七歲，像一隻雪中的蝴蝶飛到我的身邊，拉著我的手讓我陪她一起打雪仗，你知道嗎？那是我第一次感覺自己是個孩子，不用練劍，不用接受祖訓，不用……殺人！
那是我第一次殺人，六歲，憑藉著小孩的臉龐，我殺了一個放鬆警惕的成年人，我就那麼站在那，任憑飄下的大雪掩蓋了他的屍體，然後，沒有知覺得被她拉走了，打雪仗，堆雪人，像個孩子一樣！」洛九離的聲音很溫柔。
藍靈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心中的那點小心思早已跑到了九霄雲外，讓一個六歲的孩子去殺人，這到底是一個怎樣的殘忍家族。
「我不後悔殺他，他本就該死在我的劍下，因為他殺了我的父母。後來，每一次殺人，我都會去那裡找她。她就像一位純潔的仙女，彷彿能洗凈我劍上的鮮血。
多少年來，我們都像第一次一樣，打雪仗，堆雪人，從未長大！直到她那次毫無徵兆的倒在我的懷裡。我才知道她是在雪地里出生的，惡劣的天氣令她的身體再也無法恢復，註定會英年早逝。
後來，她只能躺在床上，無法下地，身體一天比一天虛弱。全天下，只有神醫谷能為她續命。」
洛九離講得很平靜，眼睛里沒有剛才的溫柔，取而代之的是滿眼的掙扎，甚至是痛苦。
「所以這朱果是神醫谷為白雪續命的要求？」藍靈道。
「呵！哪有如此簡單，神醫谷救人，從來都是一命抵一命！」
「一命抵一命？」藍靈驚道。
「雪兒要想續命，就必須住在神醫谷，而且，每年我都必須幫神醫谷做三件事。」洛九離道。
三件事換白雪一年生命，聽起來划算，可看看這次洛九離為了一個朱果就要穿越黑色禁地，藍靈明白，這三件事哪裡能簡單，壓根就不是一命抵一命，分明是三命抵一年生命。
看著洛九離陷入深思的神情，關於白雪，他明顯還有好多東西沒說。
忽的，藍靈覺得背後一冷，彷彿被什麼東西盯上一般，如芒在背，涼意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