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黑貓的身影本該是被掩蓋住的,但是,現在緩緩落在我們面前的卻是渾身散發著血紅色光芒的黑貓,它優雅無比,高高抬著頭,眼神充滿了鄙視。
「身形如虎,雙目碧色,雍容華貴,最特殊的是,身如紙造,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身邊的陰陽師似在夢囈一般喃喃著,卻被黑貓一爪子扇飛了出去。
「小小陰陽師,也敢在本大人面前放肆。」黑貓不耐煩的說。
「大人到此,不知有何事?」此刻,一隊鬼差匆匆趕了過來,為首的,卻是一個紅臉赤發的大鬼,看上去地位不低。
「沒事,帶個人走。」黑貓冷哧一聲說。
「是是是,大人,要帶走何人,儘管帶,下官絕對不敢攔著。」紅臉鬼低頭哈腰的說。
「退一邊兒去吧,今天這事兒,誰傳出去讓外頭知道了,本大人就十八層地獄,變成十七層,聽懂了嗎?」
「懂了,懂了,你們鬼崽子聽好了,今天所有見過大人的鬼,全部勾掉舌頭。」
「走吧,這剝皮地獄,也是你一個生魂能來的地方嗎?」黑貓轉身沖著我說。
我臉色慘白,但還是乖乖的走過去,它用爪子一把提起我,甩到背上時,我都聽到那些鬼差的抽氣聲了。
它背著我,往上一躍,我身子穩不住,只得用力抱緊了它的脖子。
「一個水鬼,卻能讓你來到地獄,他尚且來不了,你是怎麼下來的?」黑貓似乎也有些疑惑了,它一邊跑著,一邊問。
「我也不知道,被水鬼嚇到后,我就迷失了方向,周圍都是白霧,跑著跑著,就來到了地獄。」
「嚇得魂不附體,然後,魂魄自己找到地獄來的嗎?有意思……」黑貓喃喃自語著,忽而它的頭整個的轉了過來,那感覺說不出的詭異恐怖。
「你……你想幹什麼?」我咽了口口水,艱難的問。
「這些記憶對你來說,沒有一點好處,所以,我幫你清理掉吧。」黑貓雲淡風輕的說著,碧色的雙目散發出強烈的紅光,我還來不及說什麼,人就失去了意識……
「你只有半個時辰了,還要睡嗎?」誰在說話?什麼半個時辰?
我不耐煩的翻了個身,繼續呼呼大睡。
「你是真的要本大人吃了你嗎?」那聲音一直在耳邊咋呼。
「別煩,吃什麼吃?滾一邊兒去!」我不耐煩的揮舞著手臂說。
「……敢這樣對本大人說話的,你是第一個,似乎是頗有趣啊,留著你的命,果然是好玩兒。」
感覺臉上有什麼冰冰的,硬硬的,在不斷的戳我的臉,戳得我都開始冒火了,終於我睜開眼來,大聲的怒喝道:「擾人清夢很好玩兒是吧?」那人是說了,好玩兒來著。
「醒了?」一雙碧色的眼睛悠閑的看著我,我頓了一下,這才想起自己方才不是在抓魚的嗎?怎麼忽然就睡著了?
「脾氣還不小,你只有半個時辰了,還要繼續睡著么?」黑貓輕描淡寫的問我。
「半個時辰?該死,我怎麼會在這裡睡著了?」我一下子爬起來,卻發現渾身都濕透了,我竟然泡在水裡睡了半個時辰?
黑貓冷冷的掃了我一眼,伸出猩紅的舌頭舔了舔唇瓣,像看事物一般打量了我半晌,隨機轉身又走到樹蔭下去了。
我被它看得渾身發寒,忙不迭的衝到湖裡,現在抓到魚的話,半個時辰,還來得及烤熟。
我站在水中,用一頭尖的樹枝插到了一條魚,提起來的時候,我下意識的偏開了頭,好像在夢裡,我也在湖裡捉魚,卻發生了很可怕的事?
我皺起眉來,陷入了沉思。
「別怪我沒提醒你,再有三刻鐘,天將降大雨,屆時,別說烤魚,生火都難。」黑貓的聲音又響起了,我這次如夢初醒,也不敢多想,急匆匆的上了岸,找柴火烤魚。
「其實,你並沒有真的想吃我吧。」烤魚的時候,我有一搭沒一搭的和黑貓說著話,它好歹數度救我於生死,我對它感激多過恐懼吧。
「你不怕我么?」黑貓似乎也覺得有些不習慣我的對話。
「你那麼怪異……呃,對不起,雖然有些失言,但是,你的確很怪異,人們會怕你也是常情,但是,我覺得你並不是一個壞貓,或者是什麼兇惡的怪物,所以,我並不怎麼怕你。」
我翻動著樹枝,看著火上的魚,生怕烤糊一點點,失了水準,它會不愛吃。
「兇惡?本大人只要出現在那裡,就已經令人恐懼了,也不知那種會令本大人兇惡的,不識趣的人,有多久沒有出現過了。」黑貓對我的話,似乎非常的不屑。
「呵,其實……說真的,我高興你喜歡我烤的魚,這樣,我總能為你做一點點事了。」
「……本大人說過的,救你只是為了釣餌,並非真心,沒有哪個魚餌會因為能幫主人釣到魚而高興。」
「魚餌沒有感情,或者是不知道表達,我是人,我卻是有感情,會表達的,怎能一樣?」
我翻轉了一下魚后,忽而又笑著補了一句:「或許,在你眼中,我們人,就和魚餌一般渺小吧,只是,無論如何,人再渺小無能,也是有感情的。」
「你知道為什麼,你們人會如此渺小無能嗎?」黑貓忽而沉下聲來問。
「天生如此吧。」
「天生?也不算錯,你們的確是因為懲罰而誕生的種族,不過,你們之所以會變得如此渺小無能,是因為天神特意給了你們感情,有了這種弱者的東西,你們才會變得渺小無能。」
「其實並不是這樣的呢,情之所鍾,必然能產生巨大的潛力,我一直都相信。」我閉了閉眼睛說。
「那不妨賭一賭,如果你能證明,感情必然產生巨大的潛力,我就救你脫離攝政王府,放你自由。」
「這樣的事,必定是異數,可遇而不可求……」我的眼神迷離了起來,十年前的那件事,一直在我心底纏繞,也是因為那件事,我才堅信,情動后,能發生奇迹。
「你的魚,烤糊了……」黑貓卻是冷冷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