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槍神童淵
「在上不驕,高而不危;制節謹度,滿而不溢。」--【孝經·諸侯】
「別推我!」
「本姑娘自己會走!」
「師父…他們欺負我!」
「蔓兒,休得無禮!」
「師父…」
「嗯?」
帳外響起一陣嘈雜的交談聲。
只見一名挎著腰刀身披黃袍的親兵帶著一對老少走到帳外。
「將軍,人已帶到。」
「請進來。」
「喏。」
黃袍親兵回過頭去無奈得看了眼面前這個長相甜美卻無賴至極的小丫頭,似是有氣也撒不出來。
再看向旁側的老者,隨即掀開營帳示意這一老一少進去。
蘇戩此刻端坐在首位,身後帳幕上掛著一張乾癟虎皮。
看這陣仗,平常人只會覺得是進了匪窩,哪兒像個將軍營帳?
進來這兩人果真是一對老少,蘇戩尋著目光望去。
只見老頭,不,應該不能稱之為是老頭了,那頭上發色花白的不摻雜一絲一點黑色,如果單看這頭髮,說是老之將死都尚且不為過。
視線下移,就能看見讓人錯愕的一幕,明明面貌膚顏充其量是個中年人,但卻有一頭晃眼白髮。
身上則是一襲灰袍,身後還背著長長的灰色布裹,布裹干梆梆的,一頭自肩頭上露出來。
這青衣中年人看起來便不凡,身上有一股子氣若隱若現。
似是與周遭的一切相融。
這一見之下,衛龍的目光頓時便被攝住了,半晌沒有回過神來。
灰衣人袖袍鼓盪,如若不是蓄著鬍鬚,那真的猶如謫仙在世。
無論身在何處,都給人一種虛無飄渺的感覺,自是瀟洒至極。
這人後面緊跟著一位嬌小玲瓏的少女,看樣子還不到金釵之年。
似那傲嬌的模樣,不是從小錦衣玉食都養不出這般氣質。
蘇戩也被灰衣中年人的氣場驚得有些許失神,正準備施禮。
忽地,
後面站著的少女從青衣中年人身後掠到前方,叉著腰就問:
「汝便是那蘇二郎?」
蘇戩面露不解,他自問是不曾熟識這對氣勢不俗的老少的。
沉默半晌道:
「小姑娘,某是蘇戩。」
那被稱為蔓兒的玲瓏少女朝著蘇戩好一番打量,撇了撇嘴,神色之間盡顯不可一世。
「呵,這臨汾坊間傳聞,蘇二郎那是顯聖真君下凡,生得是三頭六臂,九尺有餘,本姑娘此番見你,原來也不過平平無奇。」
灰袍中年人佯裝怒色。
呵斥道:「蔓兒,休得放肆,出來時汝之姑母讓爾聽師父的話,汝豈敢如此跋扈無禮!」
少女瞧見自己的師父滿面怒容,心中微凜,當即扯住後者的袖袍,嘟囔著嘴撒嬌,「姑父…」
「嗯?!」
「是,是師父…」
少女瞧見撒嬌不成,立馬改嘴,隨之閃到一旁低頭不再言語。
「讓將軍見笑了,老夫這徒兒性情乖張,平日里還是很平善的。」
灰袍中年人抱拳笑道。
蘇戩趕忙起身,擺了擺手,示意二人坐下,旋即道:
「無妨無妨,令高足所言非虛,在下何德何能當得起灌口二郎之名,自是坊間流言莫要信罷。」
灰袍中年人朗笑一聲,捻了捻鬍鬚,看向蘇戩,又道:
「老夫此番見得將軍,也直覺將軍生得俊目英氣,坊間傳聞雖是誇張,但也足以見將軍神勇了。」
蘇戩不禁感到疑惑,這灰袍中年人自稱為老夫,但觀其容貌。
除了一頭如瀑白髮。
這張臉實難與年邁沾邊。
但也沒有詢問。
轉眼一想,又是道:
「某觀先生絕非凡人,豈能被某軍中小卒當做是細作了?」
灰袍中年人聞言,面凝如水,看向一旁跪坐著的少女,嘆息道:
「自是誤會了,老夫與徒兒遊方各地,到得這臨汾城內,在一處酒肆中聽聞將軍之神武,貧徒心生得見之意,這才到了此處。」
蘇戩聽了后臉上兀自掛著笑容,方才還不等他答話。
邊上桌案上坐著的衛龍,冷哼一聲倏地拍案而起,「哼,那下屬為何彙報說是汝等詆毀某家將軍,聽汝言語自是狂妄至極!」
「這…」
「紹舉,安能放肆!」
兩道聲音一前一後響起,衛龍見蘇戩似是發火了,面露難堪但卻無可奈何,抱拳一聲又坐下了。
「將軍勿躁,這位將領所言也不假,的確是貧徒荒誕之間口出不遜,驚擾了將軍,還望見諒。」
灰袍人見衛龍神色不忿,當即回了一句,話鋒一轉,看向少女。
「蔓兒,快些給將軍賠罪!」
少女低著頭,微蹙巧眉,嘟著嘴自顧自低聲細語道:
「本姑娘說得本來就沒錯,師父他老人家,單手就能拿了他,還非讓我賠罪,本姑娘才不!」
「蔓兒?!」
蘇戩也算是聽明白了,這玲瓏少女不服自己的武藝,口無遮攔說了這番言語,屬實是戲言了。
「誤會,都是誤會,先生莫要怪罪令徒,某且不當回事。」
蘇戩忙站起身來,化解道。
「讓將軍見笑了。」
「哈哈,自是無妨。」
這時,賬外有親兵端來酒水,剛進帳內腳下一個踉蹌。
手中的酒壺順勢就往下掉。
灰袍人坐於帳末似是感覺到了動靜,回頭就看見酒壺直墜而下。
只見他袖袍突然鼓盪,手腕猛得一扭,好似有一股吸力。
覆手間,酒壺竟是被其吸附到了手心,四平八穩地放在案几上。
另一手有一股看似柔和的氣勁奔著親兵而去,把後者輕托起來。
這手,當真如同神人。
一旁的蘇戩、衛龍二人,甚至包括那員親兵都是微微怔住。
只有一側被稱為蔓兒的玲瓏少女,視若無睹卻面露得意之色。
蘇戩心裡最為震驚,先前還和衛龍說起這江湖門派的事兒。
沒成想,這就陰差陽錯地碰到了這般雲遊高人。
蘇戩回過神來,又將眼神放到灰袍人身上,這種人,真是完全詮釋了他心中對江湖高手的想象。
這簡直就是活在塵世中的神仙兒,一舉一動都讓人側目。
他腦海中不停地回憶著後世記載中漢末有哪位絕世高手。
貌似曾有一位在桓、靈二帝在位年間,京師之中有一虎賁將軍,添是劍術冠絕天下,人稱帝師。
此人好像叫王越。
但反觀這白髮灰袍人,身上未添佩劍,倒是身後有一長布裹,布裹細長只差幾寸許就拖在了地上。
現在坐著。
這布裹放在一旁,這麼一看也是八尺有餘,定然是兵器無疑了。
想到這裡。
蘇戩從案幾後站起身來,腳底生風掠到灰袍人近前,拱身道:
「先生鬼神手段,晚輩抵不過先生萬一,如有怠慢之處,還勞請先生莫要見怪。」
「將軍這是何意?天下能人異士何其多,老夫這一手淺顯的馭氣手段,可堪不上神鬼莫測,傳說有大能者,以武入道都不奇怪。」
聽到這兒。
蘇戩心裡更是疑惑不解。
按理說重生的這片世界,的的確確是按著三國的軌跡走的。
但歷朝歷代從未聽說過玄之又玄的神鬼手段,縱是古武。
莫非真有如此強勁不成?
和灰袍人這麼一比,自己那一手武藝槍術,當真如同鼠蟻爾。
「是晚輩孤陋寡聞了,多謝先生不吝賜教,晚輩受益匪淺。」
「哈哈,汝這娃娃年紀輕輕都是一方將帥,前途不可限量啊。」
蘇戩親自拿過案几上的酒壺,給酒杯中添滿酒水。
遞給灰袍人一杯。
又是道:「敢問先生是何方人士?又高姓大名啊?」
灰袍人喝了一口酒水,直言好酒正欲道出始末,不料卻被一旁坐著的曼妙玲瓏少女搶了先。
少女環視一圈傲然道:
「師父和我都是冀州安平郡堂陽人士,師父他老人家是江湖之中鼎鼎大名的白髮槍神——童淵!」
站在一旁的衛龍倏然怔住,蘇戩不禁失聲,「槍神童淵!」
前世的時候,蘇戩對各家槍法甚是痴迷,都有研習。
但唯獨不曾見識過那三國傳說中的百鳥朝鳳槍,想來是失傳了。
而童淵更是非常了得。
但史書中卻對其並無過多記載,還是一些民間傳說雲集。
沒成想,還真有此人。
像他這種層次,已經不是頂尖高手可以衡量媲美的。
而是絕世高手,舉世罕敵。
灰袍人對蘇戩的吃驚並未放在心上,只是輕輕頷首。
顯然,在江湖中知曉他名號的斷不會少,不過這一頭白髮也屬實晃眼,不知是何種緣由導致的。
玲瓏少女瞧見蘇戩二人手足無措的樣子,心裡得意更甚。
嘴上又道:
「本姑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乃是堂陽首富顏祖公之孫女。」
「當代女俠顏蔓兒是也!」
蘇戩聽到前面還感覺這少女說的中規中矩,聽到后一句瞬間就是嘴角微抽,心中羞臊。
「蔓兒,休要胡鬧。」一旁同樣站起身與蘇戩相對而立的童淵出聲呵斥,不難看出額頭都有細汗滲出,小祖宗,開罪不起。
「姑父,我講的是事實嘛。」
「叫師父…」
「姑父…」
「師父…」
「……」
蘇戩和衛龍看著這一幕,都是微微怔住,不知如何言語。
當真不愧是名聲遠播的絕世高手,出門在外都有玲瓏少女相伴,鬥起嘴來也是不落下風。
衛龍也是欲言又止,然後看向一旁披著甲胄的凌九夜。
蘇戩自然不介意和這等高手結個善緣,神色清明適時出聲道:
「先生,晚輩對先生仰慕已久,晚輩也習修槍術,雖說不似多麼出彩,但晚輩懇請先生可以住在寒舍幾日,給晚輩指點一番。」
童淵沉吟片刻,輕點頷首道:
「如此也好,老夫本就打算找間客棧歇腳,卻不想被徒兒硬拉過來見了將軍,既然這樣,那就住在這軍營內了,還望將軍包容。」
蘇戩喜形於色,又笑道:
「先生雲遊各地,定然是見過許多英雄豪傑,晚輩平生最敬仰像前輩這般高人,不如午膳過後,先生給說道說道。」
童淵笑道:「自當如此。」
身後站著的顏蔓兒卻是咧開嘴沖著蘇戩擺了一副鬼臉。
引發眾人聲聲朗笑。
「哈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