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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驍勇進關

  凡兵之道四:曰陣,曰勢,曰變,曰權。察此四者,所以破強敵,取猛將也。——《孫臏兵法·勢備》

  翌日,是夜。

  白波谷口火把雲動。

  最前列高頭大馬上坐著一俊俏漢子,漢子手中提了一柄游龍槍。

  身上也鳥槍換炮似的煥然一新。

  但見臂挽黃色綸巾,穿著虎頭流雲甲,身披一襲黑袍,腳系戰靴。

  端得是神武非凡。

  此人正是新晉的渠帥,蘇戩。

  蘇戩一手輕托韁繩,一手持著游龍槍,整個人如同出鞘的利劍,鋒芒畢露,看著便是英挺神勇。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今夜是爾等上戰場的時候了。」

  蘇戩神情嚴肅,雙目如電,掃視著下方同樣坐在馬上的百騎甲士。

  旋即高聲道:「西涼賊軍來勢洶洶,奔著某等而來,某部雖然首戰告捷,但不能驕傲,須知驕兵必敗矣。

  「如今,某等不能坐以待斃,應當主動出擊,亮出手中戰刀,迎敵與先,殲滅賊軍,鎮某雄風!」

  有些白波軍卒聞言眼裡泛出堅定之意,而有些將士卻是面露畏懼之色。

  眾人的神情,蘇戩盡收眼底。

  似乎黃巾之人就應被冠以賊軍名號,就應被掛上叛逆之聲。

  反觀這猶如樹中蟻蟲被啃食的殘破不堪,昏庸無道的東漢王朝。

  卻顯得是王者之師,為民請命,好似這樣才是天經地義的。

  連後世的許多史學上都是稱其為黃巾暴亂,而不是黃巾起義。

  要知道,黃巾起義在五千年華夏文明史上,也是有些重大意義的。

  毫無疑問。

  農民起義,已然被定性為正義的一方,不願遭受壓迫摧殘的一方。

  ——

  蘇戩握緊拳頭,聲嘶力竭地繼續高聲喊道:「某知道爾等之中,很多人不願意拚命,很想放下武器,回家找個婆娘兒,再生他一堆娃兒,可是爾等想過嗎?現在家在何方?又何以為家?」

  「朝廷不仁,奸臣當道,荼毒百姓,禍國殃民,某等應當不是諸侯們眼裡的反賊,某等才是真正的王者之師。」

  「倘若不主動出擊,只有被這世道,被這亂世絞殺的一乾二淨,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隨本將一起殺賊還天下清明!」

  蘇戩這番話不可謂不慷慨激昂。

  實是擲地有聲,句句猶如一把重鎚敲擊在麾下將士內心深處。

  似是無形間喚醒了某種潛藏在華夏種族骨子裡的血氣與信仰。

  「殺賊,還天下清明!」

  「殺賊,還天下清明!」

  「殺賊,……」

  「隨本將殺賊正道,拿出手中兵刃,除此之外,某等別無退路!」

  蘇戩雙眸通紅,整個人如同發狂的雄獅虎豹,嘶聲裂肺地咆哮著。

  下方這百騎甲士真可謂是敢死隊了,這一去便是十死九生。

  蘇戩的一番話,好似激起了男兒胸中熱血,突兀地堅毅起來。

  蘇戩看到這一幕,望著將士們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槍戟兵刃。

  嘴角不由得泛起一抹笑容。

  所有的白波兵,大多是流民、百姓放下鋤頭,轉身變成的士兵。

  誰人不想有一個好的環境,並且可以填飽肚子,沒人不想!

  但礙於世道人心,亂世將起。

  很多百姓貧民必然是露屍荒野,成為這漢庭天下的另一方風情。

  「出發!」

  蘇戩仰天長嘯,髮絲隨風舞動。

  手中游龍槍揮斥方遒。

  冷冽的槍戟在火把的照耀下更顯鋒芒,寒光凜凜照著鐵衣。

  百騎共鳴,快馬加鞭朝著臨汾城方向馳去,一路盪起塵埃無數。

  其後郭太也帶領著精神抖擻的白波大部,赤幟招展,緩慢前進。

  龍角林——地處白波谷前往臨汾城的沿途必經之路。

  因為其內有清泉瀑流。

  時常猶如龍吟號角之音,所以這龍角林也是因此而得名。

  月上中天,一輪殘月高懸。

  蘇戩吩咐甲士們把馬匹拴在林子內,方便暗地行事。

  這方林子距離臨汾城已是不遠,淺莫估計也就離了兩里地。

  出了林子另一邊再往前就是汾水之河了,起先戰場就在那邊。

  「將軍,某等如何攻佔城頭?」一名看起來老實巴交的披甲漢子開口道:「此地門樓有重兵把守,臨汾城北門外便只有這一片林子,沒有其餘障礙物,倘若進攻很難不被賊軍發現啊。」

  這一百甲士都是蘇戩從自己那方數千部下中挑選出來的一等一的好手。

  這說話之人乃是個屯長。

  也是暫代這百人之中,除過蘇戩以外,最大的官兒。

  「汝莫要忘了這是晚上,待得天色再暗一些,某等便可悄無聲息潛藏在門樓兩側,到時候聽某號令,某等便衝殺上去,攻佔城頭,立不世功勛。」

  「嘿,屬下愚鈍,令將軍見笑了,某這就吩咐下去。」

  「嗯,傳命將士們,務必行動起來隱介藏形,不得打草驚蛇。」

  「屬下遵命!」

  屆時,郭太各部也已浩浩蕩蕩行軍至此,為了避免驚擾到敵軍。

  都是借著淡薄的月色,宛如燈下黑摸著石頭過河般,進入龍角林內。

  此次可謂是全軍出動。

  除過白波谷留守的五千精壯,此時這龍角林內竟是黑壓壓一片。

  月色之下皆是人頭。

  或是頭裹黃巾或是臂挽巾帶。

  看這形勢怕是有四五萬人馬。

  首領郭太也帶著眾將走到了林子口,與蘇戩等百餘甲士匯合。

  「蘇兄弟。」郭太拉過蘇戩的手,輕拍了下,鄭重道:「此戰勝利的關鍵便落在爾等身上了,不求強破敵軍,但求兄弟保住身家性命,若不能力戰,務必撤下來,不得有所閃失。」

  「郭帥放心,末將心裡有數,定然拿下城頭,讓大軍攻入。」蘇戩道。

  「好,汝且等天色再暗一些,敵軍人困馬乏的時候,爾再攻殺不遲。」

  「末將遵命!」

  ——

  與此同時。

  臨汾城北門頭角樓上。

  牛輔站在城垛處來回眺望,由於夜色原因,是以什麼也看不清楚。

  「文和啊。」牛輔偏過頭看向旁側披著袍子的賈詡道:「汝且說白波賊是不是就沒打算夜襲吾等啊,這都月上三更了,將士們早已等得不勝耐煩,倘若如此候下去,吾可要回去睡覺了。」

  「將軍勿慌。」賈詡嘴角含笑,用手緊了緊身上布袍,「那白波賊首領郭太是個聰明人,某軍新敗,白波賊軍士氣高漲,他肯定會組織人馬夜襲臨汾的,某等靜觀其變就是了。」

  「好。」牛輔點了點頭,打著哈欠吩咐道:「便讓都凡兒、馬工雲二人留守城頭,吾等先行打道回府,將士們也已經做好準備了。」

  賈詡點了點頭,臨走之時還不忘囑咐都凡兒兩人打起精神來。

  等二人下了城頭,由僕役小廝牽著馬匹坐騎走上來,扶二人上馬。

  隨之揚長而去。

  城頭上的都凡兒望著牛輔虛浮胖大的背影,眼中浮現一縷寒芒。

  他不是中原人士,也曾不是漢民,而是一個貨真價實的羌人。

  在漢靈帝年間,胡人羌人屢次三番侵犯漢境,他當時流離失所。

  兵荒馬亂,顛沛流離之下,逃到了涼州地界,本著苟且偷生。

  後來西涼招兵,他也毅然決然地去入伍了,一步步得到上司青睞。

  用了六年時間成了一曲軍候。

  但自從董卓領了西涼刺史以後,性格暴虐無道,時常虐待毆打下屬,為人令軍士們詬病不已。

  加上自己是羌人。

  董卓從來都沒正眼瞧過自己。

  可謂仕途屢屢受挫,胡軫身為董卓的部將,也是作威作福,魚肉兵丁。

  導致他得不到重用。

  此時已是有了反叛之心。

  而馬工雲亦是如此,董卓乃是好色之徒,據聽說,其妹馬氏姬都是被董卓強擄了去,納了小妾。

  馬工雲自是敢怒不敢言,心裡早就懷恨在心,恨不得食其肉、噙其皮。

  兩個人即便一合計,倘若到時候白波軍來攻,他們便臨陣倒戈。

  先殺了牛輔再說。

  早都受夠了在這廝的手下做事了。

  就在這個時候。

  城外龍角林內,成片成片的鳥獸驚叫聲從遠處幽幽傳來。

  兩人猛的相視一眼,加上有所準備,難免懷疑是白波軍來了。

  都凡兒喚來一名親信。

  沉思片刻,給其吩咐道:

  「汝且悄悄潛出城去,到那龍角林走上一遭,倘若有白波軍在,爾便言說是某讓此來的,說某願意棄暗投明。」

  「此時城內已經布下天羅地網,屆時,某必會大開城頭,放他們進來,隨之共同掩殺牛輔部曲!」

  親信張口結舌,一臉的驚慌失措,抖抖索索道:「軍候,這…」

  都凡兒怒目圓睜,低喝一聲:

  「讓汝去便去,不該知道的不要隨意打聽,還不快去!」

  親信身子一震,抱拳答應道:

  「是,卑職這便去辦。」

  親信說完就急匆匆跑開了,守城的皆是都、馬二人的部下。

  一聽是軍候讓他出去辦事,也不過問,把城門開了個小縫隙。

  後者伴著夜色匆匆遠去。

  「工雲兄。」都凡兒回過頭看向馬工雲,雙眉緊蹙,「底下將士可都安排好了麽?可有人反對?」

  長得略顯秀氣的馬工雲遠眺前方,露出人畜無害的笑容,道:

  「都兄放心,凡是忠誠於某等的都安排好了,那些極少數忠於牛輔的人已經是永遠開不了口了。」

  都凡兒聞言。

  嘴角勾出一抹邪笑。

  然後兀自望向遠方。

  城外龍角林口。

  穿著甲胄的親信氣喘吁吁的跑到近前,望著黑漆漆的深山老林。

  暗自吞咽了一口唾液。

  剛進了裡面沒有數步。

  只感覺後背一股巨力襲來,由於慣性身子猛然前傾倒地。

  剛想破開大罵,隨即餘光便看見林子里竄出數十頭裹黃巾的兵甲。

  一柄明晃晃的腰刀懸在了後者脖頸位置,讓其不敢動彈分毫。

  「別殺某!」親信慌忙叫道:「某是來報信的,某家軍候有要事相告!」

  一名明顯穿戴比普通軍卒威武的漢子走到近前,對周圍的白波軍卒們說道:「且慢,但聽他繼續說。」

  持腰刀的那名兵士從其脖頸處,放下兵鋒,後者長噓一口氣。

  旋即道:「大人,某受軍候都凡兒之命,前來給貴軍報信。」

  「都凡兒?」威武漢子挑眉道:「某白波軍素來不與朝廷狗賊有任何瓜葛,汝這是又報的哪門子信?可有憑證?」

  「小人斷然不敢欺瞞大人。」親信連連擺手道:「某說的句句屬實,此事十萬火急,還勞請大人通稟一聲。」

  這漢子思量了片刻,也不敢有所耽誤,聽其言語也不似有假。

  旋即道:「汝且隨某來。」

  隨後,漢子帶著這名親信,七橫八繞這才到了郭太等人跟前。

  親信表明來意,眾人都是喜上眉梢,首領郭太虎口一張,道:

  「天賜良機啊,得來全不費工夫,此次定要拿下臨汾。」

  蘇戩雖說心裡也感疑惑。

  心裡唯恐有詐,但箭已搭弓。

  時機不可失,不得不發。

  「將軍。」蘇戩看向郭太,抱拳道:「容某率領部下前往試探一二,如此人所言屬實,到時候,將軍再揮師入關,殺他個片甲不留,也為時不晚。」

  郭太右腿向前邁出一步,拍了拍後者的肩膀,聲音凝重道:

  「蘇兄弟務必小心提防,如遇不測,留住性命回來見吾!」

  「末將遵命!」

  ——

  其後。

  蘇戩帶著一百甲士沿著林道悄悄向前穿行,沒有過河而是直奔北門。

  到得汾水前,竟是發現敵軍先前布置的橋板還沒有拆除。

  心裡多了一絲提防,然後即便帶著百餘甲士悄無聲息到了城樓下。

  登時。

  城門大開。

  從城洞簍子里走出兩員一身戎裝的將領來,直將迎上蘇戩。

  蘇戩攥緊了手中游龍槍,一旦對方表現有所不軌,則就地殺之。

  出來的人自然是都凡兒和馬工雲二人,這城頭守軍都是二人親信,這一回牛輔算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此時還沉浸在自己的西涼軍可以大破白波,威武班師回朝的美夢中。

  殊不知戰局變化如此無常。

  蘇戩見來人同他見禮示好,隨即心下大定,看來是天亡牛輔。

  「噌!」

  百餘火光在黑夜裡驟現。

  城外無數雙眼睛看向臨汾方向。

  無數雙大手握緊兵刃,無數人的身影和夜色融為一體,火光招搖。

  「弟兄們,蘇兄弟得手了。」

  「隨某殺啊——」

  「噗噗噗~」

  萬千火把竟在瞬息之間齊齊點亮,把這方黑夜照的亮如白晝。

  「進城,殺朝廷狗賊!」

  「進城,殺西涼賊兵!」

  「進城,搶糧搶錢搶女人!」

  「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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