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蘇戩受封
夫賞者,所以喜眾,令士忘死也;罰者,所以正亂,令民畏上也。
——《孫臏兵法·威王問》
胡軫這麼一死,其周圍混戰中的西涼兵瞬間亂成了一鍋粥。
索性將旗未倒。
有些離得稍遠的西涼軍卒自是聽不見蘇戩這河東一聲吼。
見旗如見人,只要將旗未倒,那亂便亂不到哪兒去。
親眼見證胡軫身死的西涼兵們,儼然卻是另一副樣子。
丟盔棄甲,沒了再戰之心。
古代行軍打仗講究得就是天時地利人和,現在人都不和了。
將領都馬革裹屍還了。
底下普通兵丁還能有什麼壯志雄心繼續廝殺下去?
但是現在戰局頗雜。
戰線又是拉得極長。
白波軍也鮮有人注意到這邊。
蘇戩見自己斬敵將於此,卻是沒有起到多大的實質性作用。
心裡迅速冷靜下來。
目光遠眺而去。
但見。
將旗就在百米開外矗立著。
原本這將旗自是要緊緊跟隨在將領屁股後面的,但也只能說胡軫命該如此,心裡想著搶佔頭功。
是以縱馬太過深入。
這才被蘇戩殺了去。
「嘶,真特么疼。」
倒吸一口涼氣,方才打鬥太過激烈,初時不察,此時停下來卻突然感覺臂膀位置傳來劇烈的疼痛感。
斜眼瞧了一眼。
只見臂膀處皮開肉綻。
血肉外翻,還帶著一抹焦黑。
不做猶豫,迅速扯下頭頂黃巾綁在傷口處,固定牢靠。
抬起頭來眸子中寒茫又起。
縱馬撿起地下插著的一把大刀,掂量了一下輕重,剛剛合適。
左手提上插著敵將頭顱的槍戟,纏住韁繩,右手拉著大刀。
雙腿用力一夾馬腹。
身下坐騎迅猛衝出。
大刀拖地而行,濺起風沙走石。
時不我待,乘勝追擊。
砍倒將旗,此戰必勝矣。
想到這裡。
蘇戩只覺得渾身有使不完的力氣。
建功立業就在眼前,此時不上更待何時。
起初入眼如此血腥的場面,蘇戩胃裡只覺得猶如翻江倒海,不得安生。
但眼下戰至黃昏。
再看這慘不忍睹的場面。
已經是見怪不怪了。
這血腥的味道倒是讓人平添幾分快意,只覺得胸中澎湃不已。
難怪說戰場才是男人的浪漫。
沿途西涼軍卒持戟阻攔。
蘇戩心裡但見惱怒。
大吼一聲:「滾開!」
右手的大刀猶如江龍入海,劈砍挑撥,西涼軍卒竟是阻攔不了分毫。
「護旗!護旗!」
扛旗兵看見有一單騎直奔自己而來,其肅殺之意昭然若揭。
只要有西涼軍卒衝殺上來,蘇戩手中大刀就左削右砍起來。
場面一度血腥。
一時間竟是無人能擋其鋒芒。
寸陰尺璧間。
蘇戩縱馬已經到了近前。
這時,扛旗兵才看見前者左手握著的槍戟上那碩大頭顱。
登時心神失守。
身子顫抖個不停。
嘴裡慌忙大喊:「將軍死了,將軍死了,快跑啊!」
話音剛落,自己就先往回奔命。
手裡的旗杆還被其牢牢扛著。
但蘇戩豈能放任這小小軍卒,扛著將旗來回奔命呼喊。
當即虎眼圓瞪,旋即口中暴喝一聲:「死來!」
身下坐騎猛得一躍。
凌空之中,手中大刀對準旗幟豎劈而下,將旗觸之即斷。
大刀威力不減,繼續劈砍下去,「噗嗤」一聲。
大刀牢牢鑲嵌在了那員扛旗兵肩上,哧的一帶,兵卒口中血液直冒,連人帶旗倒在地下,沒了動靜。
隨揚起一陣塵埃。
周圍西涼兵見將旗忽得倒下,驚慌失措間皆是抱頭鼠竄開來。
也不拼殺了,猶如一窩蜂的在這一方戰場上橫衝直撞。
嘴裡也沒忘高呼道:「將軍死了,將軍死了,快跑啊!」
如是蝴蝶效應一般。
很快全軍立馬潰不成軍。
汾水南岸。
時刻關注戰局的賈詡看到戰場內旗幟雲動,自方兵馬猶如亂麻。
心裡暗道不妙。
驀然回過頭向牛輔沉聲道:
「將軍,快快鳴金收兵,某方將士現在亂如熱鍋上的螞蟻,必然是出了意料之外的事端。」
披甲戴盔的牛輔也趕忙朝那方戰場凝神望去。
當下破口大罵:「混賬,這是怎麼回事!傳令收兵!」
下一刻號角雷動。
西涼兵馬好像找到了歸宿。
齊齊尋聲往回跑。
帶著三千鐵騎廝殺的段煨聽見鳴金聲,心裡疑惑不已。
但為將者,令行禁止,為將之道還是明白的,隨即拋開雜念。
趕忙從廝殺中脫開身形。
調轉馬頭。
率著殘餘將士撤了回去。
白波各部歡聲一片。
各級將領還想率領部下追殺上去,卻被首領郭太攔下。
郭太倒顯得沉穩如牛。
點了點頭,沉聲道:「敵軍新敗,此刻正是惱羞之時,窮寇莫追,吾等速速收攏部將,回營再做打算。」
眾將只好應諾。
……
西涼軍撤回汾水北岸,莫做停留,在牛輔帶領下直奔臨汾城內。
戰場內。
屍橫遍野,血染黃土。
在郭太的命令下只把自方殞命的兵丁們抬到了一起,一把火燒了。
隨即,收攏余部。
往白波谷趕去。
蘇戩朝著黃昏餘暉打量一眼。
眸子里說不出的滋味。
或許他已經被這個殘酷的戰亂年代同化了,開始變得冷血。
不過。
低下頭看著手中槍戟上插著的偌大頭顱,血水早已流盡。
心裡更多的還是興奮。
這人頭標杆可是升官發財的寶貝,不容閃失,也一同帶著了。
隨後,蘇戩馳馬緊跟隊伍,浩浩蕩蕩數萬大軍趕回白波谷。
汾水邊上只剩下了那些西涼將士們冰冷的屍骨,被田間野狗互相叼食。
無人問津。
晚間,白波谷內。
燈火通明。
營寨很大,依谷而建。
皆是巨木石壘搭建而成。
郭太是個面兒上的人,要臉。
白波軍中各部各屬都是照貓畫虎按著漢軍部曲制來布置安排的。
連這白波谷內,也是設有寬敞府衙,校場,馬廄一應俱全。
雖說現如今并州太原郡、西河郡都已經被白波軍攻佔下來。
但是這白波谷卻是白波軍的根據地所在,不容有失。
再者說了,現如今的并州境內可不安生,休屠各部也佔領了數個郡治,并州可以說是名存實亡了。
東漢到得此時也是猶如熱鍋上的螞蟻,蹦噠不了幾天。
谷內校場。
校場面積很大。
火把搖曳下,只見下方黑壓壓一片人頭,都是隨意吃喝著。
校場上有一高台。
此時郭太和為首幾員將領就傲立台上,準備論功行賞。
蘇戩便緊挨著台下站著,視線緊緊盯著台上眾人不曾偏移。
郭太等人也早已經注意到了後者,主要是那手中人頭標槍。
實在是太過扎眼。
而蘇戩因為站得比較近,這首領郭太的面貌就盡收眼底了。
郭太面如刀削,最主要的是留了一底的大鬍子。
蘇戩心裡暗自琢磨著,要不要給自己也留些大鬍子?
只覺得也平添幾分英雄氣。
俗話說,鍋底灰,大馬勺,連毛鬍子,繼爸毛。
人生四大黑,能長出又長又黑鬍子的男人,基本都有兩下子。
郭太雙手虛抬,輕壓兩下。
潤潤嗓子,這便開口了。
「今日一戰旗開得勝,打出了某等白波軍的威名,從此以後這天下還有那方勢力敢小瞧某等!」
郭太身後一員黃袍將領朗聲大笑幾聲,附和道:「莫說是這天下了,便是那賊人董卓估計現在已經被某等嚇得屁滾尿流了。」
「哈哈哈。」
下面皆是哄堂大笑。
郭太輕笑兩聲,扯著嗓子繼續道:「正所謂家有家規,國有國法,咱們今日論功行賞。」
「先前斬殺敵將的小兄弟你且上台來,讓大傢伙好生瞧瞧。」
郭太一氣呵成說完這段話,看向台下捏著人頭標槍的蘇戩。
眼裡流露出些許欽佩之意。
蘇戩默不作聲,提著人頭標槍緩步登台,走到郭太近前。
先是作輯一禮。
這才抬起頭來,目光如炬,道:
「屬下蘇戩見過郭帥!」
郭太近看身前這人,生得是英氣非凡,眉心豎紋,鼻樑高聳,目光有神,筆挺的身子,端是一個男兒郎。
不禁拍了拍後者的肩膀。
「好好好,吾白波軍中有汝這等武藝超群的兒郎,何愁大事不成,漢庭不滅?」
「郭帥過譽了,屬下只是一介武夫,只懂得幾分粗鄙蠻力,主要還是依仗各位將軍領導有方。」
「哈哈哈,不驕不躁,吾甚是喜歡哪,蘇戩聽封!」
聽到這句,蘇戩精神一震。
知道是重頭戲來了。
拼死拼活還不就為了可以建功立業,活出個人樣兒來。
「從即日起,吾軍再設一方渠帥,由蘇戩統領!」
蘇戩大喜。
趕忙謝過,「多謝郭帥,屬下定然不負郭帥厚恩!」
要知道白波軍中一方渠帥多則統率萬人,少則大幾千。
直接就成了白波軍中核心人物,蘇戩怎能不喜。
就在這個時候。
郭太身後先前出聲的黃袍將領,面露詫異,躬身道:
「郭帥,這…小兄弟雖說建立如此功勛,但一下就封候拜將如此怕是不太合適吧?」
郭太皺眉道:「楊豐,吾意已決,汝莫要言語,吾自有考量。」
隨即,揮斥方遒朝著台下眾白波將士們大喊道:「爾等若是誰,可以如蘇兄弟一樣敵營斬將,吾照樣給其封候拜將,明白否?」
「明白——」
「好,其餘各部將士論功行賞去各自軍候處報道領功,大家自行散去,眾將領隨吾進府議事。」
包括蘇戩、楊豐在內的眾將抱拳應諾,隨跟著郭太朝谷內府衙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