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不能睡
女官的話,猶如巨石落水,平靜的流雲殿,頓時忙碌起來,房內的二人對視一眼,張照君是吃驚,薑青是慌亂。
顰姐從沒在這種時辰來過流雲殿,並且每次她來的時候也是悄無聲息,不會像今日一樣,女官特意提醒一聲,這麽嚴肅的開場白,不禁讓薑青以為顰姐是來找他麻煩的,他此時也顧不了那麽多,眼前就有個大麻煩。
張照君看著他,問道:“要躲嗎?”
薑青想了想,說道:“目前還是先躲一下吧。”
“哦”
張照君環顧四周,臥室的裝飾並不複雜,空蕩蕩的房間除了桌椅,也沒別的什麽東西了,藏一直貓都困難,跟別說人了
聽著越來越進的腳步,薑青心跳加速,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其實也沒什麽,但來的人是顰姐就不一樣了,薑青平時說錯一句話被她逮住都要壓榨好幾天,今天這事要是給顰姐發現了,還不知要說到什麽時候,隻怕日後他結婚的時候顰姐可能還會在兒媳婦麵前說句,“那晚似乎不是你呀”,顰姐不會嫌事大。
聽著越來越近的聲音,薑青情急之下,拉上了張照君的手,芊芊細手似水柔,此時他也顧不得細細體會。倒是張照君美麗的臉龐上,泛起了羞澀的紅暈,如夢似畫,說來也奇怪,她剛剛摟薑青的時候,並沒有覺得什麽,此時卻心跳加速,或是這是被動和主動區別,也或許是之前隔著衣服。
“你先在床上躲會。”
不等張照君說話,薑青匆忙的將她塞進了被子。
“吱”房門被緩緩推開。
顰姐揣著似笑非笑的眼神走進來。
還站在床邊的薑青,立即露出一個極為真摯的笑容,順便還不露痕跡的將鞋踢進了床下,萬不能讓顰姐發現了。
“喲,本宮還以為你睡下了,什麽事這麽開心,讓你笑的不去迎接本宮了?”
顰姐看著笑容滿麵的薑青,眉頭輕挑,似乎是有點生氣。
薑青一看顰姐的臉色不太多,立馬收住了笑容,小跑過去,輕輕的攙起顰姐的胳膊,有意的將她扶到椅子上。
顰姐不動聲色的瞥了一眼薑青,再看看床,似乎說平時我來都坐床上的。
薑青急忙一個側移,擋住顰姐的視線,想打斷她這個可怕的思想。他現在隻能盡量哄好這位姐,讓她高興的走才是正事。
“這不是看顰姐來了我高興的嗎。”
“嘁”顰姐輕碎一聲,“查出什麽了嗎?”
薑青正愁不知道如何轉移話題,沒想到顰姐自己問起來了,她身體又移了移,為了更好的擋住顰姐的視線。
“顰姐,大消息,此次趙國是黃鼠狼給雞拜年。”
顰姐對於趙國似乎不感興趣,倒是對他這句新奇的話,表現了足夠大的興趣,“黃鼠狼給雞拜年?何解?”
“不安好心!”
“咯咯”顰姐發出銀鈴般的笑聲,“這形容,倒是生動形象。”
薑青疑惑的看著顰姐,她並沒有開口問自己為什麽下這樣的結論,“難道顰姐都知道了?”
顰姐眨了眨眼睛,露出輕鬆的笑容,一個小小的趙國,她還沒有放在眼裏,趙國和未國相鄰,眼睜睜的看著未國做大,自然要搞搞小動作。等他們發現未國崛起之勢是不可阻擋之時,不該有的念頭,自己就會打消。
“他們的事情,你不用太擔心,北方的事情定下來,他們便是第一個盟友。”
聽了顰姐的話,薑青豁然開朗,他看著顰姐,露出欽佩的表情,前世無聊的時候,也會陪母親大人看看宮鬥劇,今日總算親眼見識到了,顰姐不愧是從這樣戰鬥中獲勝的人,她的格局不是自己能比的,初查之時,薑青還在絞盡腦汁的想趙國的目的為何,怎麽做才能破壞他們的計劃,不似顰姐這樣,直擊矛盾核心,做出最完美的應對。
“你這麽盯著我幹嘛?”顰姐被薑青佩服的眼神看的有點古怪,總覺得佩服之下還隱藏著什麽,應該不是什麽好事。
對此薑青可不敢回答,難道他要坦白的說,剛剛自己在幻想顰姐的各種手段。是如何一步步踏著眾多佳人的頭,走上來的。
“沒,沒什麽”薑青嘴唇的浮出輕微的弧度,原來暗自編排顰姐是這麽爽的事情。
顰姐伸出食指在他頭上重重的戳了一下,“我不知道你小子在想什麽?你老娘的皇後來的可沒這麽簡單,靠打壓幾個女子就得來了。”
“.…..”
薑青無語,原來在顰姐心裏,宮鬥是些小手段,也不知道她心裏的大手段是什麽,可是不敢問。
顰姐突然伸了個懶腰,優美的紅唇邪美的勾起,說道:“最近折子看太多了,坤寧宮裏太冷清,有些睡不著,不如今晚把你的床讓給我睡?”
說罷,她不等薑青答應,便往高高鼓起被子的床邊走去。
薑青這是才反應過來,一個箭步衝了上去,一屁股坐在床上,連忙阻止道:“顰姐,顰姐,不能睡?”
“哦?”顰姐居高臨下的冷冷的看著薑青。
薑青心頭一怔,這種眼神,還是第一次見,怕是顰姐真的生氣了,隻是這種時候,即便冒著寒意也要往上頂,“顰姐,我被子好多天沒洗了,前幾天還喝酒了,全是酒氣,難聞。”
身後的被子突然動了動,原來被子下的張照君聽完之後,特意嗅了嗅,並沒有酒味,反而有股淡淡的清香,這一聞她才想起自己的處境,清香將她包裹著,好像被某人抱在懷裏一樣,她的臉頰上驀然湧上兩片紅潮,紅潤從臉頰一直蔓延到她的眼角眉梢。
“這樣啊?”顰姐雙手環抱,嘴角露出微笑,“沒事,本宮不介意。”
“我,我介意。”
此話一出,房間的氣氛瞬間凝固住了,空氣中似乎都結上了冰渣。
薑青暗道不好,急忙解釋道:“我的意思是,我擔心顰姐覺得我床味道太難聞,又不好直說,硬扛著睡下去,改日,改日等兒把被子洗上八回,顰姐想怎麽睡就怎麽睡,哪怕等老頭子回來了,我也給你兩騰地,叫他也過來睡。”
顰姐的臉微微泛紅,冷哼一聲,“你不得了了,現在都敢調侃起你老娘了,行,你也別假惺惺說好話,我知道了,你現在大了,床要留給未來媳婦睡,老娘不能睡是吧?”
薑青一顆心拔涼拔涼的,難怪說自古婆媳難相處,這事擱皇後身上也一樣。他還沒媳婦呢,就已經開始抱怨自己忘了老娘了,這以後還得了。
“不,不是。”
“什麽不是?莫非這床,不是給媳婦睡的,老娘也能睡,你這麽說,那我可要睡了。”
說罷,顰姐上前一步。
“是!是是是!”
顰姐冷哼一聲,二話沒說轉身就走,轉身的那一刻,她的嘴唇的浮出弧角相當完美的笑意。
看著顰姐的背影,薑青即鬆了口氣,有擔心起來,自己今晚算是徹底惹到了顰姐,也不知道她以後要怎樣給自己穿小鞋,實在不行隻能去趙貴妃那裏求保護了。
直到床上的被子再次動了動,薑青才記起張照君還在下麵呢,急忙掀開被子。
一身夜行衣的張照君露了出來,方才薑青和顰姐的對話,她在被子裏聽的一清二楚,本來隻是躲一些,可是聽完他們的對話之後,張照君總覺得有點變味,俏臉羞紅羞紅的,也不知再想什麽。
薑青看著她紅潤的臉,還以為是悶到了,連忙道歉,“對不起,顰姐有點難纏。”
“那你是母親?”
薑青點點頭,露出苦笑,還是親生的母親。
“那你為何叫她顰姐。”
“因為,因為這樣叫年輕吧。”
“年輕?”
“也許顰姐就是這樣想的,從小她就讓我這麽叫。”
張照君點點頭,羨慕的說道:“你跟你母親的關係還真好。”
“.…..”薑青說不出什麽反駁的話,但用好這個形容詞來形容他跟顰姐的母子關係,總覺得不太貼切。
“你母親是皇後?”張照君驚訝的問道,她本以為薑青隻是個普通的皇子,畢竟薑青做的事情,實在很難讓人覺得他身份很尊貴,皇家的事情她多少還是知道一點,普通的庶出皇子,日子不似他們省份那樣光鮮亮麗,隻是卻沒想到,薑青竟然是嫡子。
“皇後…”一想想顰姐平時壓榨自己的可惡嘴臉,薑青忍不住的埋汰一句,“更像小孩子。”
“哢嚓!”臥室外兩米處顰姐腳下的青石磚突然碎裂。
大約是怕顰姐去而複返,薑青拿出一張白紙,準備作畫。他的舉動再次讓張照君疑惑,直到半個時辰後,一幅完整的《天下山水圖》展現在張照君的眼前,她臉上的疑惑,完全變成了震驚,她雖不懂畫,不過看不出其中的意,那也能看到形。
張照君低頭看看自己的手,雖然有刻意的保護,但是常年的用劍,虎口處已是一層薄繭,拿劍的她,似乎跟眼前這個拿筆的人,離的很遠。
薑青把畫遞給張照君之後,感覺到她有點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隨即也沒多想,女孩子的心思,他上輩子就沒怎麽弄明白過,想來這輩子也搞不懂。
張照君接過畫,輕輕的道了一聲謝之後,就準備離開。
薑青看著張照君的背影,他對這個善良的姑娘,頗具好感,隻是此次一別,卻又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再想見了,想到這裏,薑青再次提筆,飛快的寫下一句詩,“此時相望不相聞,願逐月華流照君。”用前世一首千古流傳的詩留個紀念吧。
“張照君。”薑青喊道。
張照君疑惑的回頭。
薑青將詩遞了上去,張照君看著詩,她的笑像曇花一樣美麗,也像曇花消失的一樣快。
“謝謝。”
張照君握緊手中的詩句,再次轉身離去。
“能告訴我怎麽找到你嗎?”
走到門口的張照君突然停下腳步,她猛然回頭,看著略微緊張的薑青,露出甜甜的笑,“十方街,吳家酒樓,地字三號,最近我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