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交談
「若是不想讓我生氣，那以後就不要再做這番姿態了吧。」陸玲瓏今日塗著粉色的口脂，臉頰也是一樣的粉嫩，眉眼間的風情，叫人瞧著，就有種明明自己沒喝酒，卻沉醉了的感覺。
「無父無母是我的命，父母雙全是你的命。我不會因為無父無母就整日以淚洗面，你也不要因為我無父無母就待我有所顧忌。」一邊說著，陸玲瓏一邊將慕思歸扯著自己衣袖的手拿開：「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是你可曾想過，我是否需要你這好心？」
「我……」慕思歸張張嘴，她確實從沒考慮過這個問題。
以前她都是誰有事就去幫忙，不開口她也會主動問，她還從沒遇過，有人對她說，不需要她的好心。
「你從第一次見我就對我自報姓名，是想試探我嗎？」瞧著她，那一雙秋水眸本該勾得人三魂七魄盡失，可現在卻閃著細密的，如同繡花針一般尖細的光，一點點扎著慕思歸。
「我的名字？」女孩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對方話中的意思，呆愣了一會兒，明白出她說的是什麼，趕忙搖頭：「沒有沒有，那時你不是告訴我你的名字了嗎，我就……」
「可你想過沒有，那時我可能就知道你的身份了呢，定安郡主？」陸玲瓏的眼神越發銳利，精明和市儈一掃而光，逼得慕思歸忍不住往後仰了仰。
「沒人把我當郡主看的。」慕思歸擺擺手，她好害怕啊，這樣的陸玲瓏真可怕，明明在笑，可那笑卻像一把刀子抵在她的咽喉間：「我以為只有在朝的人會比較熟悉我的名字，沒想到這個名字還挺有名，哈哈哈……」
上次見到她時，她身後似乎還背著一把朴刀呢吧？瞧著她的身姿，該是個功夫不差的，又有一身怪力。
沒想到膽子卻這般小，比小老鼠大不了多少。
就連她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一介草民，都能嚇唬得了她。
真是個可愛的好孩子。
「你說說，為什麼沒有人把你當郡主看？」眼波一轉，陸玲瓏收起剛才的銳利，又變回那個柔情似水的女子，接著問慕思歸。
「這個呀……」慕思歸撓撓後腦勺：「我有一門親事，是同國公府世子爺段文德的，你知道吧。」
「這件事在京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陸玲瓏應了一句，又補充道：「包括你的名字。」
「唉……我剛進京的時候呢，別人說我都是慕軍師的女兒慕思歸。可後來那件事發生了之後，我就成了悍婦慕思歸，丟了慕軍師的臉。」自嘲的笑了笑，慕思歸開始說她剛進京那會兒發生的事：「我當初在北疆時一直跟著阿爹在軍營廝混，軍營里的人多是看著我長大的，也沒人幫我當個郡主看，久而久之我自己其實都有點忘了我居然還有個郡主的奉位。而後我進了京，對國公府對我的稱謂也沒多想什麼。」
「恩？」陸玲瓏不解。
「說了怕你笑話，從我到國公府的那天開始，估計到現在，他們對我的稱呼，還都是——慕姑娘。」
「這可是大逆不道啊。」陸玲瓏嘆了一句。
「也沒什麼大逆不道的，總歸是我自己不爭氣。我原先以為，郡主嘛，不過是個稱呼，別人隨便叫我什麼都行啊，只讓讓我知道那是在稱呼我就行了。我阿娘也告訴我，不要在意身份這種事情。可我後來想明白了，京城和北疆不一樣。」說到這裡，女孩子頓了頓，繼續開始捏瓜子：「在北疆，沒人稱我郡主，是因為即使我沒有郡主的名頭他們也喜歡我。但是在京城，沒有人稱我為郡主，則代表這裡的人，根本沒把我放在眼裡。」
看來也不是完全不懂人情世故，聽她說了這一番，陸玲瓏心中暗想，歸根到底，還是心思太過單純。
要麼怎麼說那位慕軍師是個奇女子，連生養出來的女兒都這麼與眾不同。
「然後就是那場賞花會。」又說起那件事，慕思歸的神色越發暗淡：「我家裡沒有下人，家中所有事也是親力親為，上了京之後，恐怕我是唯一一個到哪兒都能自己去的小姐了。其實這也沒什麼不好，我有手有腳，幹嘛要一群人伺候我。可沒想到就因為這一點，卻被人鑽了空子。
因為我身邊沒人，所以那幫小姐敢名目張膽的將我引入圈套，因為瞧不起我，所以在構陷我的時候，甚至都不會去考慮這麼做之後，我將來該怎麼辦。
有時候我慶幸，幸好當天遇到那件事的人是我，我有一身功夫可以自保。可我又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遇到這樣的事情，難道就因為我喜歡文德哥哥，我想嫁給他？」
原本只是想說一說為什麼別人不把她當個郡主，沒想著說著說著有些跑偏，慕思歸趕忙問：「我這堆破事是不是聽起來特別無聊，我阿娘說我不是那種思路很清晰的人，但是我弟弟就不一樣，又聰明，讀書又好。我阿娘還說，她當時懷我初期，騎著馬，在北疆追了戎狄三天三夜，一定是那時把我顛成了個傻子，我一直不太想承認，可是有的時候看著自己做的事，又覺得阿娘說的對。」
「你說得可是初九之戰？」陸玲瓏瞪大了眼，這一戰，可是她最常聽說書先生說得啊，沒想到眼前這個女孩，還在娘胎里的時候，就參加了。
「是啊。」慕思歸笑了笑：「阿娘說那一仗打得可累了，就那樣也沒把我累掉，可見我的命有多硬。」
「思歸不是命硬。」這一次，換做陸玲瓏主動伸手去牽慕思歸的手：「你是有福！」
「不管是什麼，總比是個傻子好。」反握住陸玲瓏那柔軟的手，慕思歸也笑了：「玲瓏你說得對，我確實沒有想過你需不需要我的好心。用我阿娘的話怎麼說來著，哦，對，我這叫道德綁架，因為我是出於好心幫你，你就一定要感激我。以前我不注意，但我以後一定會注意的。」
「道德綁架，真是個稀罕詞。」瞧著對方真摯清澈的大眼，陸玲瓏心中是爆棚的滿足。
收服這個小郡主，真是太——容易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