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安乃近與大唐夢
睜開了眼睛,身下軟綿綿的,李號把手朝身下綿軟的地方抹去。
一股暖暖的感覺沿著他的手臂傳到了心頭,是這太陽下野草的暖意。
他又把手放到了額頭上,頭已經不燒了,看來高燒退去了。
再把頭朝天空望去,李號看到了蔚藍的天空飄著幾朵濃密的白雲。
這樣的雲朵李號小時候在農村的時候偶然見過一兩回,等長大進了城就再也沒有見過。
把眼睛的光線向低移動了一些,李號又看到了兩岸的碧峰綠草,原來他躺在山穀穀底小溪旁邊的草地上。
幾隻蜻蜓在頭頂飛去,又有兩隻追逐的蝴蝶就要從眼前掠過。
李號剛從感冒的洗禮中清醒過來,還沒有心情去欣賞美麗的蝴蝶。
更容不得蝴蝶在他眼前忽悠,伸出巴掌準備要教訓它們。
眼見不妙,蝴蝶繞過李號的眼前,向側方飛去。
高燒退去,身體的骨頭也不再酸痛,全身的力量漸漸恢復。
靠著兩隻手的支撐,李號從小溪邊的草地上坐了起來。
唯一的就是脊背潮八八的,李號憑著記憶,知道這是女朋友給他喝安乃近的結果。
以前發生的事情漸漸在他頭腦中清晰起來,李號靜靜地坐在草地上,回憶著先前發生的事情。
自從結識了這個新女朋友,李號與她相處得非常融洽。
只是有一點,李號不能感冒,每次患了感冒,他與女朋友之間都會發生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中西文化碰壁幾百年來,還沒有達到很好的融合和相互認同,這在李號和他女朋友之間體現得淋漓盡致。
李號的女朋友是護士出身,她知道一些簡單的西藥用藥常識。
只要李號得了感冒,她就會取一大堆西藥,讓他按時按量服用。
而李號是一個中醫學院畢業的中醫傷寒雜病論研究生,他知道西方醫學的作用也有它的優勢。
可他知道大多數疾患中醫完全可以勝任,甚至中醫可以完全比西醫做得安全有效。
作為李號的女朋友,她就不這麼認為,中醫在她看來只是封建迷信,中藥在她看來就是野草。
中藥,在李號的女朋友看來,那是用來餵驢的,怎麼能治病呢?
而李號認為,中藥是治療感冒最好不過的方法。
為了防止女朋友讓他喝一把一把的西藥,李號提前為自己開了個方子,抓了兩付中藥。
李號心裡估摸憑著抓好的兩付中藥就能把自己的感冒給治好,還是晚了一步。
回到家裡,女朋友配好了西藥,一杯喝葯的熱水端了上來,放在李號的面前。
接著又是一把西藥遞到了面前,李號不打算伸手接女朋友遞過來的葯。
可看到女朋友關懷而又嚴肅認真的臉色,他沒有理由沒有耐心再拒絕。
在喝西藥還是喝中藥的問題上,李號也沒少與女朋友爭過,在這個女人為王作威作福的時代,每次他都失敗了。
這一次,連中藥都抓好了,剛剛還在回來的路上,李號在心裡發誓。
不管女朋友如何強迫,他都首選中藥,絕對不服輸不氣餒。
到了家裡,看到的女朋友這樣一張臉。雖然女朋友還沒有開口,只是做了手腳上的動作,李號知道接下來女朋友又要幹什麼了。
為了讓女朋友快要發作的脾氣消失在萌芽中,李號無奈地從女朋友的手裡接過來一把西藥。
剛拿到西藥,一隻冒著熱氣的水杯子緊接著又來到了眼前。
還能怎麼的,李號嘆了口氣接過女朋友遞過來的杯子。
也許女朋友從嘆氣聲中覺察到了李號的不願意,立刻把臉轉過來:「你嘆什麼氣?」
為了不讓女朋友起疑心,他立刻把頭轉過去,做了一個掩飾,喝了一口水,說:「沒什麼,我是發燒,才吐口熱氣,想把胸口的悶熱乘著這口熱氣吐出來。」
女朋友洞徹李號的心思,她聽李號這麼一說,噗嗤一聲笑了:「切!我可告訴你,李號你給我聽好了,你心裡的那麼點花花腸子,就別自欺欺人了。」
心裡的一點私心想法被女朋友拆穿了,李號也不想再與她鬥嘴下去,抬手把那一把包括安乃近的西藥片和幾個西藥筒扔進了嘴裡,嘩啦一口水衝進了喉嚨,咽到了肚子里。
看著李號把葯扔進嘴裡喝下去,又接連喝了幾口水,她才放心了。
喝了幾口水,把嘴裡的葯全部衝到了肚子里,李號拿著杯子在女朋友的眼前晃悠著。
女朋友倒也勤快,從他的手裡取過杯子,放在桌子上,抬頭看了看他,臉上露出了勝利的微笑。
什麼人呢!李號心裡暗罵:「瞧瞧你那德行,撿了便宜就賣乖賣笑。」
一把西藥喝下去,又加上那幾嘴水,李號肚子股股作響。
不久他感到身體異常睏乏,李號清楚這是他剛才喝的那把西藥中的安乃近起作用了,不知不覺中中,他眯上眼睛睡著了。
以後的事情,李號就不知道了,直到他睜開眼睛,看到了眼前的這一切。
現在,該到李號問問他自己了,喝了女朋友給他遞過來的含有安乃近的藥物后,他怎麼就來到這個地方?
當然,李號此時心裡正在想著這個問題,女朋友給他喝的西藥中有一種退燒藥是安乃近。
安乃近此葯不但長於退燒,而且還能讓人睏倦昏睡。
喝了安乃近,睡了一覺,出了一身汗,高燒退了,頭腦尚且昏蒙。
可身下原來躺著的木床現在怎麼就變成了草地,身上蓋著的棉被不見了,明亮的卧室變成了空闊的曠野天涯。
這個疑問縈繞在李號的頭腦中,讓他原本就昏蒙的頭腦雪上加霜,更加昏蒙,他感覺自己的頭這是越來越大了。
千思萬想不得其解的時候,一個驢車從對面由遠而近地向他走來。
要不是對方哼著歌曲,李號肯定不知道有人向他走來。
可是對方的歌聲卻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大唐盛世萬家興,萬里烏雲卷空去,馬隊金甲塞上行,普天之下一同慶……」
順著歌聲傳來的方向,李號把頭扭轉過去,看到了一駕驢車正朝自己開來。
駕駛驢車的人唱完一首歌曲,又換了一首歌曲來唱:「居世之士,當留神醫藥,精究方術,上以療君親之疾,下以救貧賤之厄,中以保身長全,以養其生……」
轉眼之間,隨著歌聲越來越近,驢車和駕駛驢車的人已經到了李號的身邊。
哦……
一聲長喊,驢車停了下來,駕駛驢車的人輕輕跳下驢車,來到了李號的身邊。
聽著來人的歌聲,李號覺得奇怪,再看來人打扮,更讓他不可思議。
從穿著打扮看,來人的服飾與李號格格不入。
看看自己的衣服,再看看來人的衣服,李號只感嘆時代差太大。
來人穿的是古裝,頭挽髮髻,身穿長衣,五六十歲左右年紀,精神矍鑠,腰間的布帶里插著一卷雕版印刷而成的泛黃書籍,脊背後面的竹竿做成的驢鞭上纏著一個葫蘆。
憑藉觀望神色,來者對李號的身份和病情心中有數,他站在李號的眼前,問道:「小郎君,你從哪裡來?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我……我……我……」李號欲言又止,他真不知道他這是打哪裡來的,他真不知道他的臉色此刻有多麼得蒼白。
來者自報家門:「某乃是葛繼洪,是大唐王朝長安街上的醫生,我看你穿一身奇怪衣服,與我大唐人士大不相同,我對你甚是好奇,還望小郎君為我解開迷局啊。」
來者葛繼洪自報家門,一口言語頗有古風,剛才他所哼唱歌曲中的歌詞不是唐詩就是古散文,一切足以讓李號相信葛繼洪就是大唐的人。
可是大唐王朝距今已經有一千四百年的歷史歲月,一介凡人,又沒有通天徹底的本領,試問他又能怎麼輕易回到大唐?
面對葛繼洪的問話,不是李號不願意回答,他不知道從何處下嘴回答,先把名字說了出來:「我叫李號。」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直接為李號揭開了迷局的答案,葛繼洪是明眼人,他看李號神志上像是出了點問題。
葛繼洪盤膝坐在李號面前,拿住他的胳膊腕,替他把脈,臉部表情一會兒嚴肅一會兒又興奮。
片刻后,葛繼洪放下李號的胳膊腕,問道:「小郎君,你是不是最近感冒喝過發汗祛痛藥物?」
把脈到了一定的境界,雖然不能說百疾都能通過脈搏探知,但脈象確實有它重要的作用。
難怪他自稱是醫生,葛繼洪能有這樣的摸脈功夫,李號對他刮目相看,點了點頭,確定他的確喝過發汗藥物。
李號雖然沒有直接告訴葛繼洪他喝過含有安乃近的退燒發汗藥,但他自己心裡清楚他喝的藥物裡面的確有安乃近。
葛繼洪娓娓道來:「以小郎君的脈浮象看來,一定是喝過強性發汗藥,眼下你是不是感到身上頭目昏重,而且脊背還有汗液?」
只是發汗藥物與他目下的處境有什麼關係呢?
也許這與安乃近有必然關係。
李號點頭稱是,他想一定是女朋友給他喝的安乃近發揮作用,讓他昏過去,才來到了大唐時代。
大唐一直是李號的一個夢想,他嚮往大唐的強盛開放,嚮往大唐的人物。
當下,真沒想到會來到大唐,李號心裡突然有種說不出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