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落雨
「落雨盤?確實有落雨一樣美妙輕靈,可如今只剩下半條命的你,能激發出幾分威力來?」
就在方盤臨身的瞬息,盧俊身旁忽地多出一人,一名陰沉的中年男子,他笑眯眯地,打扮簡陋地好似打柴歸來的樵夫,可一雙眼眸中帶出的血色讓葉建心中發寒。
他終於也要動手了嗎?葉建心頭凜然,他並不認識對方,卻從開始見面到現在,哪怕是他全盛時期,也有種莫名的感覺,自己不是這個看似普通男子的對手。哪怕他從頭到末都只是沉默地跟隨著,並不說話。
就是這一份沉默,也讓人心悸。如今葉建甚至看不到他是如何移動,便已經來到自己跟前,攔在他與盧俊之間,就像一道天塹。
男子輕描淡寫地看了看他手中張牙舞爪的方盤,又好似在透過方盤看向他身軀一般,忽然笑道:「那個地方帶出來的東西。竟不想你身上還帶著一個。恩,雖然是破落的一個。」
葉建手腕往外,輕輕一翻,別人的雲淡風輕就如同一座大山般壓在他心頭。只短短一個呼吸不到,他便感到體內好不容易凝聚而來的靈氣開始默默地消退。他不假思索地催動僅余的那一丁點靈力。
眨眼見到一抹淡白色的靈光從他傷痕纍纍的手臂中湧來,被他牽引著全部湧入如同綻開的花朵般的方盤當中。
咻的幾聲急促的響聲從他手中裂開。那開著刀花的方盤裂了,雨點一般的散落,朝著四面八方彈射而出。每一道刀光之中帶有一點靈光,鋒芒如聚。
這是一個幾乎同歸於盡的武器,彈射出來的刀刃就像雨點,密集地不容一隻稍大點的老鼠通過。它不分敵我,只顧著自己絢爛地短短一刻。
嗖嗖地冷厲聲急促如暴風,彈射出去的模樣如同仙女散花一般絢爛,只是這種絢爛是致命的,散開的是花,散去的生命。
噗噗的悶響緊接而來,眨眼間葉建已經渾身是血,身軀上破開許多兩指並寬的血洞。飛刀穿過他身軀去了,彈在冰冷的地面上。他的腳下溢出了一趟鮮紅的血跡。
可他卻在笑,笑得好像受傷的不是自己一般輕鬆。腳步踉蹌著往後推開數米,殘軀支撐不住了便蹲在地面上。
落雨盤的威力他知道,別說煉心二三層,猝不及防之下,甚至煉心五六層的高手也能殺死,雖然他的這個已經殘缺了,只能發揮出一半的威力。但那麼近的距離,就算只有一半,也夠了。
而且他看到,那密布的刀刃掩蓋掉的身軀。受到的衝擊比他還要劇烈許多。
咚。
葉樹佝僂地身軀落在他身旁,嘴角溢血,蒼白一片。那森森地白骨翻出血肉凸出來,刺破的皮肉鮮紅地嚇人。而空中血氣衝天的旗子卻依然像開始那樣淡漠,安靜地飄著。
……
「這麼說,青漿果的作用是這個?」此時通往谷內的小徑上,兩人還沒有感覺到危險,依舊緩緩地朝這邊走來。
許柏手中握著一顆青果,凝神地看著。
葉芮點點頭,據她所知,盧家之所以收集青漿果就是為了通過迷神陣。青漿果有鎮神安魂的妙用,而迷神陣則恰好相反。
只是許柏還是不懂,如果是這樣,那麼那些同樣手握青漿果的尋常修士怎麼也一個個地迷失在那迷神陣中,到最後變成了一具具行屍走肉。不過旋即他也想通了,盧家會這麼好心放過這些人?
當然不可能,或許青漿果確實有妙用,不過也是盧家故布迷雲的手段罷了。這件事鬧得沸沸揚揚,可以說青漿果出了不少力。沒有市面上緊俏的青漿果行情,也就不會有這麼多人關注到盧家的動向,自然不會有太多的人願意拿自己的生命冒險。
青漿果提供了一分保險,也提供通往死亡的門票。
「許哥哥。你也是這麼跟過來的?」
平靜下來之後的葉芮就像一隻好奇的小貓。許柏年紀不大,一身修為卻讓她感到吃驚。雖說她沒有出門歷練過,但好歹出身葉家,一些常識還是懂得的。
十五歲的凝氣五層,不。應該是凝氣六層。不久前,許柏在她面前盤坐一會,居然輕輕鬆鬆地進了一級。許柏那神情卻一點都不吃驚,彷彿那只是吃飯喝水一樣的尋常事情而已。
這個年紀,這個修為,必定不是普通人,說不準和她一樣是那個大世家的公子。看他眉宇間時常掛著的淡笑與從容,葉芮更加確定。
葉芮受老祖憐愛,修為卻不高只有凝氣三層。不是她天賦不行,而是她的一顆小心思從來就沒有放到修鍊上過。從小錦衣玉食,她不喜歡打打殺殺,最大的樂趣是和三哥一同上山采青。
誠然在如日中天的葉家,她確實不需要這些東西來修飾葉家的強大。她的兄長,父親等人足以撐起一片天。直到今天,她才發覺,有時候,不,絕大多數時候,別人的強大,甚至是親人的強大,也是一場能看到不能碰到的美景。
那終究是別人的,不能拿來就用。只有自己強大了,才有資格對更多的事發聲,甚至才有資格活下去。就如同她面臨谷外操靈術時候的失措,與許柏對比,兩人年齡相差不大,卻好像一個大人與一個只會哭的小孩子。
許柏點點頭,悄悄將這一枚青漿果藏到自己懷中,完全沒有給回去的意思。他轉移了話題,意圖移開少女注意:「盧家請你們來,該不會只是為了破開這一層用青漿果就能解決的陣法這麼簡單吧?尤其是他們如此隆重,就好像生怕別人不知道你們來了一樣?」
少女眼睛撇到許柏的小動作,偷偷發笑卻不打破,想了想,說道:「除了這個陣法,葯谷之內還有許多陣法,那些陣法就不是那麼容易就能解決的。所以需要我們葉家的破陣石。只是這一路走來,也不見三哥,看來他們的速度很快。」
「葯谷?」許柏搖頭,舉目四望,這是個屁的葯谷,草都不見多一株,還是什麼葯谷,也不知道是誰起的名字,簡直是亂彈琴。
葉芮看出他心中疑惑,亦步亦趨地跟隨在他身邊,那樣讓她有種莫名的安全感:「葯谷之名其實都是別人傳的,裡頭是什麼情況,無人知曉。出來的人瘋了,帶出來的靈藥也十分罕見,卻不見得遍地都是靈藥才叫葯谷呢。」
許柏臉皮發紅,他原想的葯谷就是遍地都是珍稀藥物那樣才名副其實,卻不想少女給出這麼一番解釋。
便在這時,前方的小徑上飄來一陣花香,淡淡地十分好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