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默契
「出生入死？到了那時候，你就想，也不能了。」
盧俊追逐葉青無望，臉色陰沉下來，向著兩人望去，冰冷的字眼彷彿寒冬里一縷刺骨寒風。
旋即展開在空中血煞旗動了，寧靜中只聽到一聲叮咚悶響。一隻森森的白骨凝結而成的手掌從當中破空出來。
那一雙手冰冷，森然不帶有一絲溫度，其中又有繚繞的血氣沉浮，仿若來自幽冥。它在空中停頓一剎，忽地一震，朝葉樹兩人抓來。
遮蔽了半邊天空的大手速度不快，遠遠看去好似一隻遲暮老人在緩緩抓取茶杯般緩慢。但葉樹兩人心頭卻生出一股無處可躲，也無法躲避的念頭，彷彿那東西已經提前將包圍了他們所有的退路。
葉樹咬牙，在盧俊等人動手之時，他便有預料，這裡恐怕就是自己埋骨之地。死亡對於一個看慣了生死的人來說，並不可怕，尤其是他們。早該死在二十年前的人，活一天便都算是賺的。
「老兄弟，我遲到了二十年，今天終於要來了。到時候，在和老二老三他們痛飲一番。」他這樣看著葉建，尋常地猶如飯後閑庭信步時的聊天。
葉建臉色蒼白了許多，手臂的傷口被他用秘法封住經脈，已經不再淌血，卻傷了根本，到現在還能站著，無疑只是一點信念在支撐著。他也笑了：「當年的那些老兄弟，除了他，就只剩下我們兩了。今天之後，我們也解脫了。」
他說解脫了，無人能懂，只有葉樹懂得。他停了一下，望向葉青離開的方向，最後露出一點擔憂：「只望三少能夠找到小姐，平安回去。那我們這兩條老命也值了。」
「三少智慧過人，一定會逢凶化吉的。到時候。」葉樹冷冷瞥向盧俊：「到時候盧家，也該不復存在了。指望大人不要再顧及什麼情分才好，這種喪心病狂的家族，留著也是禍害，不知還要禍害多少人。」
盧俊氣極而笑，從空中落在葉樹跟前數丈之外，猩紅的眼珠子里透著一絲瘋狂：「我說過，你們今天想死都難。等你們的神魂融入我血煞旗中，不死不滅，你能親眼看到，我盧家如何從廢墟中重新建立輝煌，你們會看到的，只是那時候你們會不會有絲毫波動，我就難以保證了。」
煉入血煞旗中的生魂是什麼下場，盧俊自然知曉，那是一種比死還要讓人恐懼的地方，甚至說那就是一種酷刑，不針對肉身，只拘魂，沒有自由，甚至沒有思想，只是一種本該魂鬼幽冥而被強行拘留下來的狀態，因為傷了天和，所以只能和血煞旗一榮俱榮，血煞旗一滅，裡面的神魂都要被無名陽火無情炙烤，最終只有灰飛煙滅的下場。
嗶的一聲脆響，血氣翻天，遙遙落地。骨爪五指向下併攏，如一隻倒扣的大碗。血氣中詭異地十分安靜，烈風吹得很安靜，飛沙也卷得很安靜，彷彿聲音已經被剝離了。
葉樹眯眼，深吸一口大氣，臉色凝重起來。他的腳步在地上拖動，輕輕墊著石子，再動，手腕中出現一把彎鉤，瑩白的鋒刃閃著光，在他手中流轉出來，水銀瀉地般落在地面，鋪展開來。
旋即煉心境的修為從那一句瘦弱的身軀中迸發，背後風捲雲舒，出現兩口雲霧大鼎。風動，他也不斷在跳動，迎著森白的骨爪撲去。
煉心二層的修為在場中除卻那一直不說話的男子，已是最高。按理盧俊不過是凝氣九層不到煉心的修為，他煉製的血煞旗能夠威脅到跨越一個層次的葉樹？盧俊神情絲毫沒有變化，勝券在握一般。
冷眼看著玩命的葉樹，只是蔑笑，好像煉心的是他，凝氣的是葉樹一樣。白爪撲下，不過短暫地一眨眼，兩者相撞。只看到一道白光閃過，接著便被無窮的血氣覆蓋。
叮。
眼花繚亂之間，一個身軀衝破血氣，從另一頭激射出來，落在地上又是一聲悶響。煙塵散去時，那裡多出一個大洞。葉樹半蹲在洞中，喘著粗氣，手中的彎鉤更彎了幾分。看上去他並沒有受傷，只是臉色更難看了許多。
刷的一聲。
巨大的骨爪跗骨之蛆般來了。森白的骨質上甚至一丁點痕迹都沒有。速度依舊慢的可以，只是越加稱重，帶出的血氣也更加充足。
葉樹艱難起身，卻捨棄了手中的彎鉤。他身形看似很快地往旁邊逃離，卻始終沒有脫離白爪的範圍，感覺就好像是他在故意圍繞骨爪跑動一樣詭異。
叮鈴鈴的脆響，那一把前一刻還瑩白如玉的彎鉤碎做一團鐵屑。
這骨爪居然如此堅硬，憑空而來卻能一擊碎掉煉心前者的武器。就連盧移等人也十分吃驚。看向血氣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帶上了幾分畏懼。
他們只知道盧俊煉製了血煞旗，至於他到底又在裡面加了什麼東西，他們全然不知。但也足以讓他們吃驚，乃至恐懼。
若是向前盧俊便用血煞旗出手，或者葉青等人根本沒有機會反抗。只是不知何故，盧俊等到此刻才出手。
便在這時，斷了一臂的葉建突然動了。葉樹引開了全部人的注意，見他腳掌輕跺地面，勁矢般射向盧俊。不知何時，他手中多出一個方盤，好似堪輿的方盤，深褐色的痕迹星星點點落在上面。
那是血，陳年的血跡，洗不去，也不願洗去的血跡。方盤在他手中咔咔發響，很快他便到了盧俊身邊不到兩米。
他背後只有一口雲鼎，還有半口已經半殘的雲鼎似乎已經沒有了靈氣。早在多年前，他的路就斷了。被人生生扼斷了，這一輩子也不可能突破煉心二層。
即便如此，他還是感到十分滿足，畢竟相比與他，那些人一同的老兄弟已經消逝了。
很快他手中的方盤也在改變，迅雷之間，機簧的彈跳聲在安靜的谷內響起。不到半尺的方盤突然向四周彈出一圈清冽地鋒芒，一把泛著寒氣的刀刃從方盤四個方向出來，瞬間就成了一個滿身是刺的怪物。
葉建手在方盤中央拖住，青光一閃而沒，沒有半分遲疑，方盤最為鋒利的方向指著盧俊落去。
盧移等人發覺時，已經晚了：「少爺，小心。」
「晚了。」葉建輕輕喝道。葉樹用生命吸引目光，他拚死一擊。這些沒有商量過，卻巧妙地好似推斷過千百遍。
機簧聲破裂，如瓷瓶被燒得發紅后突然澆灌下一汪冰水瞬間炸裂。那銀亮的刀鋒突然像花瓣脫離枯枝一般剝落，但速度卻快若閃電，數十道刀鋒，一時間全部往盧俊身上激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