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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2,豬八戒與道派徹底決裂

  等道士們都走完了,三兄弟便大搖大擺地闖上三清殿。供桌上擺滿了各種各樣的水果,各種各樣的面點,豬八戒早就饞得哈喇子直流,也不論生熟,拿過一個燒果來,張口就啃,不料,孫悟空卻掣起鐵棒,著手便打。


  豬八戒立即縮手躲過,心中有幾分惱怒,說道:「你打我幹什麼?」


  孫悟空說道:「莫要小家子行狀,且敘禮坐下受用。」


  豬八戒笑了,說道:「你也不害臊!偷東西吃,還要敘禮?」


  孫悟空當然不是為了什麼敘禮,當年他大鬧天宮偷吃御酒時,可沒講過什麼禮數。他早就看到了大殿正中的三座塑像,分別是元始天尊、靈寶天尊和道德天尊,他們是車遲國三位國師的後台靠山,如今他決議要對付三位國師,勢必要得罪三清。三清的勢力非同凡響,他怎敢輕易觸動?所以,此刻他便假裝不知,問道:「這上面坐的是什麼菩薩?」


  豬八戒一聽就笑了,說道:「猴哥,三清你也認不得?卻認做什麼菩薩!」


  沙和尚心中一凜,當年孫悟空也是在天庭做過弼馬溫和齊天大聖的,他再怎麼渾渾噩噩不思進取,怎麼可能連三清都不認得?再說了,不認得元始天尊和靈寶天尊,難道連道德天尊也不認得?道德天尊乃是赫赫有名的太上老君,在平頂山上,這猴頭是跟老君打過照面的。


  他為什麼假裝不認識三清呢?沙和尚禁不止看著猴子的臉,卻見他一副天真爛漫的樣子,似乎並未作假。這讓沙和尚心中很是憂懼,他發現猴子變了,變得城府極深,他已經快看不透他了。


  卻聽孫悟空繼續裝傻,問道:「哪三清?」


  豬八戒說道:「中間的是元始天尊,左邊的是靈寶道君,右邊的是太上老君。」


  沙和尚又看了看豬八戒,心想,看來這個豬頭是真傻。


  孫悟空繼續說道:「我們都要變成這般模樣,才吃得安穩哩。」


  沙和尚心中越發狐疑,不知道猴頭的悶葫蘆里到底賣的是什麼葯。豬八戒卻而二話不說,立即爬上高台,把太上老君的塑像一嘴給拱了下去,說道:「老倌兒,你也坐得夠了,讓我老豬坐坐。」說完,他又變做太上老君的模樣,盤腿坐在供桌上,一手抓著一張燒餅就往嘴裡塞。


  沙和尚心驚不已,豬八戒難道是真傻了嗎?他如此大逆不道,難道不怕三清怪罪下來?正猶豫間,孫悟空也搖身一變,變作元始天尊的模樣,把原像推了下去,自己端坐在中間,朝著沙和尚叫道:「沙師弟,你還等什麼呢?」


  沙和尚哦了一聲,猶猶豫豫,不敢變化,說道:「大師兄,二師兄,我們這樣好嗎?」


  孫悟空輕蔑地一笑,說道:「沙師弟怎麼這麼不爽利?首鼠兩端,顧頭顧尾,不好耍,不好耍。」


  豬八戒嘴裡塞得滿滿的,咕咕噥噥說道:「嘿嘿嘿,老沙還惦記著重回天庭吧?」


  沙和尚趕緊說道:「這是哪裡話?我在那流沙河底受盡無數痛苦,幸虧觀音菩薩搭救,我才撿回一條性命,從此皈依我佛一心向西,我可從來沒有過二心啊。」


  孫悟空嘿嘿一笑,說道:「若無二心,就趕緊上來,一起受用快活。」


  沙和尚沒法,只好變作了靈寶天尊的模樣,將原像丟到檯子下面,自己坐了上去,然後一把抓過一串葡萄,囫圇丟到了嘴裡,說道:「好,我們就一起受用快活。」


  豬八戒又抓過一個蘋果,丟進了嘴裡,孫悟空卻又說道:「兄弟們呀,吃東西事小,泄漏天機事大。這三個老傢伙的塑像都推在地下,倘有起早的道士來撞鐘掃地,或絆一個跟頭,我們不就露餡了?」


  豬八戒又往嘴裡丟了一個梨,說道:「猴哥,你說怎麼辦?」


  孫悟空說道:「把它們藏到一邊去。」


  豬八戒問道:「此處路生,藏到哪裡啊?」


  孫悟空說道:「我剛才進來時,看到那右邊有一重小門兒,那裡面穢氣熏人,想必是個五穀輪迴之所,你把它們送到那裡去怎樣?」


  豬八戒嘿嘿笑道:「好好好,臭它們一臭。」說罷,跳下供台,他也有一把子力氣,將三個聖像一起拿在肩膀,扛了起來,走了出去。


  沙和尚看了看孫悟空,又看了看豬八戒,孫悟空一直笑吟吟的,笑得非常天真爛漫,爛漫得讓沙和尚不寒而慄。豬八戒卻一直痴痴傻傻的,不知不覺就走進了孫悟空的陷阱。


  其實,豬八戒並不傻,孫悟空的意圖,他心知肚明。


  天蓬元帥是帶著任務下凡的,那就是誅殺孫悟空,本來他信心滿滿,指望著迅速完成任務官復原職回到跟天庭跟嫦娥仙子重溫舊夢。可是後來卻發現玉皇大帝根本就沒打算讓自己回去,非但如此,他還讓自己投身到豬胎,變得奇醜無比。這自然是因為嫦娥仙子移情於自己,以致於張百忍妒意中燒。再加上,當時孫悟空有五方揭諦保護,他根本無法近身,是以就將誅殺孫悟空這事給放下了。


  豬八戒沒有想到,自己陰差陽錯,竟然跟孫悟空成了師兄弟。自他加入取經隊伍之後,誅殺孫悟空的念頭便又活泛起來,他時不時會想,如果殺了這猴子,天庭會不會重新接納自己?

  可是隨著一路西進,豬八戒漸漸清醒過來,他已經捲入了一場佛道兩派的大爭鬥中,在這場爭鬥中,個人的利害得失根本不算什麼。所謂天下大勢浩浩湯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他必須將個人命運融進時代洪流中,方能在驚濤駭浪中激起自己的一朵浪花。


  在號山時,紅孩兒練成了太上老君的不傳之秘三昧真火,即便如此還是被觀音菩薩給降伏了,豬八戒暗暗心驚,覺得如來佛祖的勢力絕對不容小覷。從那時候開始,他才慢慢放棄了首鼠兩端,開始真心向佛。


  而讓他最終做出決定,卻是在車遲國。


  五百個和尚竟然有神人暗中保護,如果光有五方揭諦倒也罷了,沒想到連六丁六甲也參與其中,給和尚們通風報信,儼然已經成了靈山佛派的人。


  所以,當孫悟空借刀殺人,讓他做出頭的椽子時,他毫不猶豫地衝上前去,將三清塑像搬到了廁所里,但聞得臭氣熏天,他不禁笑了,將三清塑像全都丟進了糞坑裡,咕咕噥噥禱告道:「三清三清,我說你聽,遠方到此,慣滅妖精,欲享供養,無處安寧。借你坐位,略略少停。你們坐得夠久了,也且暫下毛坑。你們平日家受用無窮,做個清凈道士,今日里不免享些穢物,也做個受臭氣的天尊!」


  豬八戒回到殿中,孫悟空問道:「藏好了么?」


  豬八戒說道:「放心把,猴哥。」


  孫悟空笑道:「快來,吃啊!」


  豬八戒還變做太上老君,盡情受用,先吃了大饅頭,后吃簇盤、襯飯、點心、拖爐、餅錠、油煠、蒸酥,哪裡管什麼冷熱,任情吃起來。孫悟空不大吃煙火食,只吃了幾個果子,陪他們兩個。


  突然,門口傳來腳步聲,三人立即端坐不動,豬八戒嘴裡剛剛塞進了一塊蒸酥,此時也不敢咀嚼,怔怔地定在那裡。


  大門外走進來一個小道士,也不知道為什麼,一進殿,便趴了下來,兩隻手在地上摸來摸去,然後聽到一陣鈴鐺響,那小道士美美地說道:「終於找到了。」


  正在此時,豬八戒實在忍耐不住,咽了口口水,只聽咕咚一聲,在這大殿之中,顯得特別大聲。


  小道士驚問道:「誰?」


  豬八戒趕緊閉緊了嘴,那小道士明顯害怕了,急拽步往外走,卻不知怎的,踩著一個荔枝核,撲地滑了一跌,砰的一聲把個鈴鐺跌得粉碎。


  豬八戒忍不住呵呵大笑出來,把小道士唬走了三魂,驚回了七魄,一步一跌地逃了出去。


  沙和尚說道:「大師兄,禍事了,他叫人去了,我們趕緊逃吧。」


  孫悟空卻一心想把事情搞大,說道:「別慌,別慌,既來之則安之,我們再好生作弄他們一番。」


  只見三個國師走進殿中來,最後竟向他們乞求聖水,孫悟空決定將計就計,師兄弟三人撒了三泡尿,讓三位國師喝了。


  沙和尚本來也很開心,可是他沒想到,孫悟空最後竟然自報家門,說他們是往西天取經的和尚。沙和尚這才明白過來,這個猴頭就是沒事找事,想在車遲國大鬧一通。


  三位國師聞得此言,氣得怒髮衝冠,立即攔住門,一齊動叉鈀掃帚瓦塊石頭,沒頭沒臉往裡面亂打。孫悟空左手挾了沙僧,右手挾了八戒,闖出門,駕起祥光,逃回了智淵寺,也不敢驚動師父,三人又復睡下。


  豬八戒向來心寬體胖,躺下就睡,一會兒便呼嚕聲大作,沙和尚雖然滿腹心事,不過架不住困意襲來,也終於昏昏睡去。只有孫悟空,本是天生石猴,不睡也行,腦瓜里清醒得很,一直盤算著三位國師會不會連夜闖到智淵寺。竟然至今沒有動靜,孫悟空覺得很是奇怪,難道這三位國師就不知道生氣?

  正想著,窗外突然傳來人聲。


  「弼馬溫!」


  孫悟空耳朵一豎,以為自己聽錯了。


  「弼馬溫!」


  沒聽錯。真的有人叫自己弼馬溫。已經很久沒人敢這麼叫自己了,孫悟空十分著惱,一下子蹦起來,化作一陣雲煙從門縫裡鑽出去,然後又變回真身,只見月光下站著三個白鬍子老頭,每人手裡都握著一根拂塵。


  那三人不是別人,正是三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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