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8,熊羆怪想加入取經夢之隊,夢想破產
孫悟空眉頭一皺,計上心來,說道:「菩薩,我倒有個主意。」
「你說。」
「菩薩,你看這盤兒中是兩粒仙丹,定是這蒼狼怪送給黑風怪的禮物。菩薩若要依得我時,我好替你作個計較,也就不須動得干戈,也不須勞得征戰,妖魔眼下遭瘟,佛衣眼下出現;菩薩要不依我時,菩薩往西,我悟空往東,佛衣只當相送,唐三藏只當落空。」
觀音菩薩說道:「你這猴頭,又要放刁,你這是在威脅我嗎?」
孫悟空說道:「不敢不敢,只是有個主意罷了。」
觀音菩薩只好說道:「你說。」
孫悟空說道:「菩薩,你要依我時,就變做這個道人,我把這丹吃了一粒,變上一粒,略大一些。菩薩你就捧了這個盤中兩顆仙丹,去與那妖上壽,把這丸大些的讓與那妖怪吃。待那妖一口吞了之後,老孫便從中取事,他若不肯獻出佛衣,老孫將他肚腸就也織將一件佛衣出來。」
觀音菩薩略一思忖,心中自然高興。那熊羆怪眼中只有如來佛祖而沒有觀音菩薩,如果不稍加懲戒怎麼行呢?關鍵是,觀音菩薩一直想收伏熊羆怪,但是這廝心向佛祖,菩薩便不好動手。如今有孫悟空替她折騰熊羆怪,她自然一百個願意。不過表面上卻裝作難為情,說道:「你讓我堂堂修佛之人變作一個蒼狼怪的模樣?」
孫悟空只當自己已經拿住了觀音菩薩的命門,說道:「菩薩既然不願意,那我就回花果山去了,省得那個陳玄奘整天用緊箍咒來威脅我。」
觀音菩薩說道:「罷罷罷,就依你。」於是,觀音菩薩以廣大慈悲,無邊法力,億萬化身,以心會意,以意會身,恍惚之間,變作凌虛子,但見她鶴氅仙風颯,飄颻欲步虛,蒼顏松柏老,秀色古今無。
孫悟空譏諷道:「妙啊,妙啊!你這是妖精菩薩,還是菩薩妖精啊?」
觀音菩薩知道他是在譏嘲自己的觀音禪院結交妖邪,以致於分不清什麼時候是菩薩,什麼時候是妖精。不過,她也不著惱,只是說道:「悟空啊,菩薩妖精,總是一念。若論本來,皆屬無有。」
一句話把孫悟空噎住了,他本來想讓觀音菩薩難堪一下,沒想到觀音菩薩四兩撥千斤,輕輕地就給擋了回來。他不再說話,轉身變做一粒仙丹,跳到了托盤之上。
觀音菩薩將玻璃盤和仙丹攏於袖中,走到黑風洞口,守洞小妖連忙招呼道:「凌虛仙長來了。」
一層層一進進地傳進去,黑風怪很是納悶,不知道這凌虛子為何夤夜造訪,連忙迎了出去,稽首道:「有勞仙駕珍顧,蓬蓽有輝。」
觀音菩薩說道:「夤夜造訪,還請見諒。」
「凌虛仙長哪裡話,快請坐。」
觀音菩薩說道:「我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啊,心中有件事情,舉棋不定,特來請老友給拿個主意。」
黑風怪笑了,問道:「還有什麼事情能難得住仙長?」
「大唐國的國王派了一個僧人西天取經,你知道嗎?」
「當然知道!」黑風怪說道,「現如今,師徒二人正在觀音禪院歇腳。」
「兄弟我有個想法,我想加入取經隊伍,護送唐僧西天取經,也好成個功果。」
黑風怪說道:「兄弟,咱倆真是想到一起去了!」
「你也想加入取經隊伍?」
「正是。」
觀音菩薩說道:「你跟孫悟空的武功旗鼓相當,你若加入取經隊伍,唐僧一路上就平安無虞了。」
黑風怪說道:「我跟那孫悟空已經打了兩丈了,他的武功也就平平,真是想不到他當初是怎麼大鬧天宮的。」
觀音菩薩說道:「孫悟空號稱齊天大聖,自有其過硬的本領,你可不要小瞧了人。」
此刻的孫悟空雖然被捂在觀音菩薩的袖口裡,但是對兩個人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當聽說黑風怪也想加入取經隊伍的時候,他最初很是興奮,因為他也知道黑風怪的武功十分高強,他二人強強聯手的話,西天路上將所向披靡。但是接著他又開始擔心了,如今的唐僧雖然會一套緊箍咒,但是對自己是言聽計從,如果有了個黑風怪,自己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了。又聽菩薩替自己說話,誇讚自己本領高強,這猴子心中便又生了幾分感激之意。
現在的孫悟空,正是混沌未分之際,既有著生性的純真,又有著在權力場上翻雲覆雨的渴望。一方面,他會毫不保留地交出自己,一方面他又會千方百計地防範他人。
觀音菩薩說道:「我本來也與你一樣,一心想加入取經隊伍,可是後來又覺得如果有條件的話,只要能夠皈依我佛,也能修成正果的。」
黑風怪嘆道:「我只希望有一天能面見如來,瞻仰法相。」
觀音菩薩嘿然不語,半晌說道:「我這裡有兩粒仙丹敬奉,聊為兄長祝壽。」說罷,從懷中取出玻璃盤,盤中兩粒仙丹晶瑩透亮,菩薩將一粒大點的仙丹推給黑風怪,說道:「願大王千壽!」
黑風怪接過仙丹放在嘴邊,剛要吞咽,卻發現似乎有什麼不對勁,說道:「這丹好像跟以前吃的不太一樣。」
孫悟空見狀,立即一蹦,蹦到了他的嘴裡,順著食道滑進了黑風怪的腹中。
黑風怪驚疑道:「凌虛仙長,你這丹怎麼像是活了一樣?」
觀音菩薩只是微笑不語。
孫悟空到了黑風怪腹中之後,現出本相,伸展四肢,叫道:「妖怪,還我的佛衣來!」
黑風怪嚇得一哆嗦,問道:「凌虛仙長,你聽到了嗎?」
觀音菩薩說道:「好像是那個神通廣大的孫悟空來要他的佛衣。」
黑風怪說道:「小的們,把山門看嚴實了,別放外人進來。」
孫悟空說道:「我已經進來了!」說罷,耳中掏出金箍棒,在黑風怪肚子里鼓搗起來。
黑風怪哎喲一聲捂住了肚子,冷汗涔涔而下,說道:「凌虛仙長,我腹痛。」
孫悟空說道:「嘿嘿,妖怪,我在你肚子里呢,你如果不還我佛衣,我就扯碎你的心肝,讓你生不如死。」
黑風怪看著凌虛子,問道:「你……你……仙丹……」
觀音菩薩只是含笑不語,黑風怪想撲上前來撕打凌虛子,可是只走了兩步,就撲通摔倒在地,疼得在地上直打滾。
孫悟空叫道:「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熊羆怪,也不打聽打聽老孫是誰,就在背後嘀咕俺老孫的外話。」
觀音菩薩說道:「我有一件法寶,可治腹中疼痛,你要試試嗎?」
此刻的黑風怪早已經疼得失魂落魄了,哪能思考真偽,連連點頭,說道:「要,要,要。」
觀音菩薩又從袖中取出一個金箍來,遞與黑風怪,說道:「你戴到頭上,保管箍到病除。」
黑風怪立即將金箍接了過去,戴在頭上,那金箍見肉生根,片刻功夫就牢牢地長在了頭上。
觀音菩薩這才說道:「悟空,你出來吧,這孽畜已經情願歸還佛衣。」
孫悟空說道:「你把嘴張開。」
黑風怪趕緊張開嘴,孫悟空一個跟頭翻了出來,落在地上,嘻嘻而笑,問道:「我的佛衣呢?」
黑風怪惡狠狠道:「佛衣?我打死你個弼馬溫!」說罷,氣勢洶洶撲了上去,可是剛走了兩步就頭痛欲裂,那金箍越箍越緊,彷彿要把腦袋勒爆了。他回頭一看,只見凌虛子嘴裡正念念有詞,待他停下來后,黑風怪的腦袋也便立即不疼了。
黑風怪慘淡一笑,說道:「上百年的交情,你今天卻跟外人一起對付我。」
孫悟空哈哈一笑,說道:「妖怪,好好看看那是誰?」
觀音菩薩微微一笑,現出了本相,黑風怪大吃一驚,連忙匍匐在地,說道:「菩薩啊,為何這般對我,我情願皈依啊!」
孫悟空搶先道:「皈依?佛祖容不得你!」
觀音菩薩說道:「熊羆啊,我本來也想讓你加入取經隊伍,可是你跟孫悟空已經勢成水火了,如果你倆同事的話,只怕龍爭虎鬥,不得安寧啊。」
黑風怪說道:「我願保唐僧西天取經,保證不跟孫悟空發生衝突。」
孫悟空心中緊張,看著觀音菩薩,他現在有點後悔不該燒了觀音禪院,不該驚動觀音菩薩。他本以為報復觀音是多麼簡單的事,卻沒想到給自己帶來這麼大的難題。
只聽觀音菩薩說道:「你已經不適合加入取經隊伍了。」
孫悟空心中一塊大石頭落了地,立即邀功道:「菩薩,就讓我來了結了這個妖怪的性命。」
觀音菩薩說道:「佛祖有好生之德,你不可輕易傷生。」又問道:「熊羆,我那落伽山後無人看管,我準備帶你去做個守山大神,你願意嗎?」
黑風怪知道自己加入取經隊伍的希望已經徹底落空,退而求其次,也只能去做壽山大神了,便納頭拜道:「弟子願意。」
觀音菩薩便與黑風怪摩頂受戒,教他執了長槍,跟隨左右,然後吩咐道:「悟空,你回去罷,好生伏侍唐僧,以後再也不要懈惰生事了。」
孫悟空嘿嘿一笑,說道:「多謝菩薩。」
孫悟空捧著袈裟,叩頭而別。觀音菩薩帶了熊羆,徑回珞珈山,到了後山之後,將他帶到一處丹房,尚未進屋,卻聽到一陣小兒的啼哭聲。
熊羆很是納悶,跟著菩薩走進了丹房,只見地上坐了一男一女兩個小兒,正在嚶嚶地哭泣。熊羆問道:「菩薩,這是哪裡來的小兒?」
觀音菩薩卻沒有回答,只是問道:「這裡是我的丹房,你還能練出你的仙丹來嗎?」
熊羆怪斬釘截鐵地說道:「能!」
觀音菩薩說道:「我對外說收你做守山大神,可是你的本領如此高強,僅僅守山豈不太屈才了?從今起,你就專心給我煉丹,千萬不要走漏了風聲,否則我念起禁箍咒來,定讓你生不如死。」
幾句話說得黑風怪冷汗直流,頷首道:「弟子知道了。」
觀音菩薩又說道:「這兩個小兒乃是煉丹的藥引,對你煉製仙丹大有助益。」
熊羆錯愕萬分,問道:「藥引?」
觀音菩薩卻沒有理他,離開了丹房,留下熊羆一個人,面對著兩個啼哭的小兒,怔怔地發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