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二十年風4
第119章 二十年風4
口袋裡的手機震動，把江佑的思緒拉了回來。
拿出來看，是個陌生號碼。
他的手指在掛斷上方猶豫了一會兒，最後眸色一暗，點了接通。
那邊沒說話，江佑便也沒說話。
半晌，他才叫了一句：「姐姐。」
熟悉的溫和女聲從手機里傳出：「嗯。」
寂靜一瞬，又問：「要見見嗎？」
江佑驀然鼻頭一酸，眼眶瞬間紅了，啞著聲音回答：「好。」
他分明一點也不悲傷，甚至清楚的知道自己現在什麼表情也沒有，這張臉，根本不會像表現出來的那樣，多愁善感，誠摯單純。
他的心，甚至也沒有一點波動，就像早已死去多年。
但江佑就是知道，自己該是這幅模樣。
他失去情感之前，就是這樣的，他該哭的，只是哭不出來。
他在試圖找回那些丟失的情感，任何情景他都能模擬出來。
如果可以的話，他不是怪物，他也沒有被所有人拋棄。
「姐姐，你知道後果。」他從這份毫無波瀾的心裡死命的翻出了點同情來，給了杜沐卿。
那邊女子聲音依舊平靜，但江佑確定，他在裡面聽出了心疼與惋惜。
她說：「好，再等等我。」
江佑沒給回答，掛斷了電話，把手機放回了口袋裡。
大約一分鐘后，他又從口袋裡拿出來，給剛剛的號碼發送了個地址。
準確到了門牌號。
周玉生聽到叮咚一聲，說話都要破音了：「沐卿沐卿，真真有，他真發過來了。」
杜沐卿開始拔吊針，一瞬間的事情，也沒有想象中那麼疼。
周玉生猝不及防：「別，沐卿你怎麼……」他都不知道說什麼了：「你這不是羊入虎口嗎，換誰不行，沒必要非是你。」
他的眸子里滿是無奈：「沐卿，你甚至不算是正式的警員，你只是局裡雇傭的顧問，沒必要冒這麼大的風險，這不在你的職責範圍里。」
杜沐卿回頭看他，女子前方就是窗戶外透進來的陽光，但是她還差一步，她在這片陰影里顯得格外單薄。
「江佑不止算是綁架犯，他是我負責的……」她沒有用患者這個詞，換了個說法，說：「他是我的諮詢者，在我的職責範圍內。」
周玉生喉頭一哽，說不出其他來了。
面前這個女子，那雙瘦削的肩膀上，扛著的責任，好像比他想象的，要多出很多。
周玉生偏過頭，剛剛直視陽光讓他變換視角的時候眼前發黑，他只能說：「我送你過去。」
杜沐卿腹部的傷口包紮完善，沒有大的動作，步子再小一些，短時間內不會出大問題。
醫生剛好路過，看杜沐卿要出去，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
「你知不知道自己什麼狀態，還要折騰？」他說話不是很客氣，不愛惜自己身體到這個地步的病人他還是第一次見。
杜沐卿側頭去看周玉生。
醫生又是一皺眉：「幹什麼，你看他幹什麼？他逼著你出去的？」
周玉生心裡那個苦啊，只好把醫生拉到一邊，自己解釋。
概括能力一級，所以兩句就解釋清楚了，醫生把杜沐卿上上下下的掃視了好幾遍，最後鬆了口：「去吧，安全回來。」
與之前的兇狠的模樣截然不同，他那有些凶的面色，甚至在這短暫的時間裡，轉變得露出了點惋惜與敬佩來。
杜沐卿勉強笑笑，回應了個好。
周玉生趁著這點空擋，弄來了個輪椅：「走，我推著你，你還是少動的好。」
杜沐卿動作艱難的挪上去，兩人進入地下車庫，那邊有小武警在等著。
……
大廈里，陸摯誠還是背對著宋亦安閉目養神。
宋亦安低垂著眸子，陽光從探到他的髮絲開始，逐漸向後，現在只剩下最後一點落在他后腰處的了。
被陽光照過的地方再離開陽光，有些發冷。
直播間里的彈幕還在快速的刷。
[這兩人不會真的要坐一個小時吧？]
[兄弟們，警局發的那個公告看了沒？有宋亦安歷年來的考核記錄。]
[看了，不過有點不大真實啊，年年第一？真不是造假堵輿論的？]
[樓上說的這話不存在，我家有個遠親在R市警局，剛剛我給他打電話問這事兒的，他給我罵了一頓，說哪裡造假他們局裡都不可能造假。]
[這陸摯誠現在到底求什麼啊？要這宋警官揍他一頓？]
烏烏泱泱，談論不止。
重點倒是不在G基因上。
這奇怪的發展，大概陸摯誠也沒想到。
相較於玄之又玄的G基因，網友們更好奇的還是各類八卦。
警局這一出放的消息也好，就算準了這一點。
林原在外面給自己比了個yes的手勢，給電話那頭的人說：「繼續，待會兒要看風向不對，就再爆點其他的，反正陸摯誠說什麼就反著給出證據來，再刷點水軍帶帶節奏。」
陸摯誠說宋隊不是靠自己的實力進的警局，那就把宋隊的成績貼出來。
陸摯誠說宋隊任務失敗過，因為自大，那就把局裡的案件審評發出來，再拉幾個老前輩。
陸摯誠說宋隊有G基因……那就讓他說吧。
反正這種東西，只要宋隊自己不表露出來，誰也沒有實錘。
嘴長在人身上，還不讓人說了？
他會說，別人也會說，林原還找人鄒了點陸摯誠的黑料發出來，雖然現在還沒怎麼奏效。
……
給杜沐卿開門的不是江佑，是個不認識的女子。
妝容精緻，高跟鞋踩得很穩，走過來的時候像只驕傲的貓。
她小聲嘟囔著：「不知道怎麼想的，都沒多久了，還找個女的來，看著還要死不活的，待會兒要是延遲怎麼辦？難道還要再等嗎？」
杜沐卿沒被她的話影響，踏進門，掃視了一圈。
陽台上有兩個躺著的女孩子，被捆的嚴嚴實實，沙發上還坐了一個，百無聊賴的在看電視。
最後杜沐卿的目光落在了最裡面的房間門口，那裡站了個人，因為在深處，光線暗，少年看起來有點陰鬱。
一抬頭，那眸子里卻還是與她第一次見面時的純摯清澈。
「姐姐。」他喚了一聲：「過來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