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緩緩推進……不，這是決戰！
乒乒乓乓。
一陣略帶詭異的清脆交響之後。
從沉思中醒來的莫那哥，所看到的就是一架架手持著各自身體的某一部分，慢慢從地下爬出又緩緩聚攏到自己面前張牙舞爪的森森白骨。
不過，即便這些「異常乾淨」的白骨在行走時能為大地留下一個個散發出黑煙的淺薄創傷，地上那些頑強生長的眾多植被，也在它們無意的觸碰下化為了一堆氣味難以言喻的優良肥料。
可是，這卻仍舊不能讓它們突破在莫那哥沉思中，自發在他身前組成了一面「鋼鐵牆壁」的那支精銳軍隊。
哪怕，它們手中那根不是肋骨就是某根大腿骨的武器在負能量的加持下已經堅如鋼鐵，還能附加一些使人渾身一冷的冰冷系魔法傷害。但是，就連顱中靈魂之火都沒有顯現太多的他們就算是不畏疼痛與生死又怎麼可能以野獸之身打敗一群，已經列開陣線的精銳軍隊。
「真不愧是骸龍，僅僅只是自身降臨在這處地區就能讓這塊地域的亡者強行復活，還能賦予它們類似魔法武器一樣的物品……即便喪失了再一次進階的潛力還需要依存它的魔力為生，但真不愧是龍族的怪物。」走近莫那哥的身邊，已經將十字長劍從腰間左側的劍鞘中拔出的凱嵐斯特口中低語著，環視了一圈此刻已經被白骨和黑煙籠罩的戰場，她的聲音異常凝重。
雖然在身後出現的數量屈指可數，但是他們此刻已經被這些亡靈包圍了。只是，不知道這到底是因為它們的本能還是那位正主已經發現他們這些不速之客。
「你能擋住它的衝鋒嗎？」聲音已經恢復了以往的冰冷，看著身邊這人右手中那把已經出鞘的利劍，莫那哥明白，對方應該已經和那些白骨架子交過手了。
「你太高看我了。」輕輕搖了搖頭，看了一眼莫那哥之後，就將視線轉向自己手中劍鋒的凱嵐斯特聲音有些感嘆以及苦澀。:「那群身體長度在成年後從來都沒有低於過二十米的傢伙，即使已經不在具有血肉，也像是墨菲那裡的魔能列車一樣讓人難以抵擋。」
「是這樣啊，那事情就有些麻煩了，果然巨龍族在同一階層下幾乎是其他種族所不能直面的么。」看著面前乒乒乓乓互相擊打以及還擊的精銳士兵和白骨架子們，察覺到第一層戰士動作開始遲緩起來的莫那哥，毫不猶豫的就一揮手下達了隊列替換的命令。
「如果你也抵達黃金級的話，或許就能擋住它了吧。」
視線，不自覺的就開始被莫那哥和他麾（hui）下的那些精銳士兵所吸引，看著擋在自己前方的那些，隊列轉換如同行雲流水般流暢的精銳士兵，曾經也試圖訓練過自家軍隊以及自己部下但最終卻還是難逃失敗的凱嵐斯特多少有些羨慕。
只是，在羨慕之後，她卻也沒有忘記問出那個，從再一次相遇時就一直讓她有些疑惑的問題。:「不過啊莫那哥，明明比我還要先抵達白銀這個超凡蛻變層次的你，為什麼現在還沒有成為黃金級呢？」
「……積累。」稍稍遲疑了一下，也沒有側過頭，莫那哥冰冷的聲音開始緩緩從鋼鐵面罩下傳出。
「是迪達拉女士的要求吧。」在聽到莫那哥的回答之後，甚至沒有經過多少思考，心中嘆了口氣的凱嵐斯特就已經猜出了答案。
她才不會相信某位從初生時就被眾多神祇注視的傢伙，會在資質上遇到問題。
「嗯。」輕輕發出了一身鼻音，似乎正在思考著什麼的莫那哥並沒有狡辯。
「你太慣著她了！」將手中長劍乾脆利落的在空中劃出一道，如同閃電般快速的痕迹，在帶起幾聲稚嫩慘叫的同時，劍鋒好像染上了一層透明液體的凱嵐斯特對枯骨的話語也開始變得強硬了一些。
「她是我的母親。」沒有出言反對，莫那哥只是看著擋在自己身前這支，突然騷亂了一下就再次恢復平靜的小型軍隊，平靜的給出了自己的回答。哪怕，這場突如其來的騷亂使得兩位體格健壯的精銳士兵在扔下手中的盾牌與長劍之後，捂著他們那被巨力打碎的胸骨以及同樣被打到塌陷的致命盔甲緩緩倒下。
剛剛死去不久的他們，在和亡靈生物的戰鬥中無疑是最好的誘餌。
「可是她卻妨礙著你將你的家族……算了，跟你這個死後必然會進入某位神國的傢伙說這些我也是夠了。」
狠狠一甩，將劍上的透明液體在腳下略顯乾枯的草地上甩出了一條直線。即便明白生者為大，以及在戰鬥中生者為王的道理，可是看著身前這支能夠毫不猶豫地就將剛剛才戰死的戰友扔出去吸引一部分亡靈的行為，凱嵐斯特的心中卻多少有些難受。
「別亂動，現在還不到你應該出場的時候。」
似乎是察覺到了身旁這人現在想要做出些什麼打亂自己布置的事情，原本正靜靜等待著某些東西到來的莫那哥，伸手就把左腳才剛剛邁出了一步的凱嵐斯特給拉了回來。
只是。
「他們是你的士兵，你難道就一點都不關心他們嗎？」左腳重新踩回了地上那個紋理清晰的腳印之中，被莫那哥抓住一支手臂的凱嵐斯特轉過頭，溫柔的聲音也開始變得有些氣憤了起來。
「你既然知道他們是士兵，那就應該也知道，在家屬得到足夠優厚的補貼之後，戰士最好的宿命就是戰死沙場。」
放開手中那隨著自己話語而不再用力掙扎的纖長手臂，莫那哥的聲音中少見的出現了一絲慎重的味道。
「如果你現在毫無意義的在這些連黑鐵極限都沒有達到到的雜兵身上浪費了體力，那麼一會兒面對那頭骸龍，我們可能都要去死。」
「……你，能夠肯定他們在突破了這群骷髏的封鎖之後，還有餘力去對抗那條比普通骸龍只強不弱的怪物嗎？」聲音有些顫抖，好歹也作為一位騎士隊長，手下也有著九位聖騎士的凱嵐斯特，突然想到了一些並不怎麼有趣的東西。她看向莫那哥的目光中，似乎浮現了一些難以置信。
至於為什麼她會知道枯骨絕對比其他骸龍要強？雖然她不想承認，但是一條能打敗她的普通骸龍還真的很難在諸神的注視之下打敗莫那哥。
「他們只是消耗品。」莫那哥的聲音依舊平淡、冰冷，可是凱嵐斯特卻是突然從這冰冷中感到了一股刺骨的深寒。
「果然……」低聲自語著，女騎士的心中有些失落。
……
呼～
「真的好煩人啊，這些小蟲子難道就不知道害怕？」趴伏在巨大山洞，那因為剛剛被開闢出來而粗糙不平的地面上，並沒有在意自己身下的土地正在慢慢變成紫黑色的枯骨，從它那原先應該是鼻孔的位置噴發出了一道對於它來說很細很細的灰色火焰。
一聲稚嫩卻異常刺耳的慘叫聲之後，在枯骨視線中來回晃悠的那個小小身影就只留下了一枚渾濁卻又清澈的靈魂，以及一灘摔落在地上的黑色沙塵。
「真是殘忍啊，明明只是好心想要提醒你趕快逃走卻被你毫不留情的殺死……假若天上有神祇在注視著你的話，現在恐怕就已經有著一道閃電劈下來了吧。」
自顧自的搖了搖頭，不知何時已經從枯骨口中出來的，那位似乎是叫做迪達拉的紫衣女性，現在正坐在一旁的大石頭上擺著腿，話語中滿是調笑。
嘩嘩嘩……
扇動了一下背後那從脊背延伸出來，就彷彿一雙巨爪般掀起狂風的白骨翅膀，一口吞下那枚細小靈魂的枯骨對這紫衣女性的調笑開始變得不冷不熱。
「這裡是我的主場，在這裡，只要不是那群大多選擇避世不出等待時機封神的傢伙來找我的麻煩，我就不會失敗更不會死亡。」
「真的嗎？這可實在是不好說啊。」話語中略帶上了一絲笑意，可是在這隻有枯骨的靈魂之火作為照明點的昏暗洞穴里，一身紫衣的迪達拉，這動人的笑語聲，卻是多少有些說不出的詭異。
目視著面前這位面帶微笑的討厭傢伙，一會兒之後就將頭顱移開的枯骨卻是沒有再多說些什麼。
既然對方不相信，那它就把事實拿出來就好。
這樣想著，在一陣震動聲中站起身來的枯骨，緩緩離開了這個，因為它的存在已經漸漸開始變成一個負能量彙集點的巨大山洞。
而就像某人猜想的那樣。
張開骨翅猛然衝上天空的枯骨其實早就已經通過冥冥中的那種感覺知道了莫那哥這個作為殺死「自己」一次的仇人的位置。
「好像，越來越有趣了啊～只是，這個人情以後我因該怎麼還呢？作為同類，我總不能像是應付那些小傢伙一樣隨便丟出一些用不著的東西來吧……」移步來到洞口，透過頭上那被帶出一個大洞的樹梢，看著在陽光明媚的天空中帶起一片陰雲的枯骨，不曾在強烈的陽光變化下有絲毫眯眼動作的迪達拉，掩著嘴，輕輕笑出了聲。但是，並沒有開心上多久，被隨後那些不得不想的東西充斥腦海的紫衣女性，在繁雜的思考中就只剩下了一些厭煩……
「啊啊啊啊，真是讓人糾結啊。」
不過，即便口中是這樣說的，可是迪達拉眼中那縷縷開心卻是怎麼都不可能瞞得過她自己。
……
從早晨出發，花費了幾個小時來穿越茂盛的叢林，當莫那哥手下的戰士和那些從地底爬出的骷髏們交手的時候，其實就已經差不多有個八九點鐘了。
而在一次一次的轉換隊列，以及防禦某些看不到的東西發起的偷襲的推進過程之中，雖然有著陽光對於亡靈生物的極大削弱，可是當莫那哥他們踩著腳下迅速化為塵土的白骨，慢慢悠悠前進了差不多五六十米的時候，時間，就差不多快要到達十一點鐘了。
「看起來讓一支黑鐵級組成的軍隊對付同樣是黑鐵級的骷髏死士還真是有些麻煩啊，凱嵐斯特，看你們的了，一但失去正午陽光的壓制，我們的境況就會變得非常危險！」
看著面前這支減員不少與七個，殺敵不少於三百的軍隊已經逐漸疲憊了下來，原本五分鐘才會輪換一次的隊列更是在短短三分鐘內輪換的三次，明白他們差不多已經到達極限的莫那哥.羅耶也沒有想要強求他們的想法。在吹出一陣特定的口哨之後，也沒有去看面前的這些士兵是如何緩緩後撤的，轉過頭來的莫那哥對著目光異常憤怒與糾結的凱嵐斯特提出了讓她幫忙的請求。
此刻，他又哪裡還有剛才阻止對方下場的大義凜然？
「你……相比以前變得卑鄙了不少。」最終，真正心情不知是何的怒罵還是被女騎士重新吞入了腹中，在輕輕擺動手臂，與身後的教友毫不猶豫的邁步向前之時，與莫那哥錯身而過的凱嵐斯特，低聲說出的這句話雖然顯得有些咬牙切齒，但是反而卻並沒有多少羞惱之外的負面情緒。
並不蠢笨的她當然知道自己是被對方當成了免費的保姆，但是相比這種略顯狡猾的欺騙行為，不管是作為一名聖騎士還是作為一位朋友，她都更不希望莫那哥變成那種，把人命看的螞蟻還輕的陰謀家。
不僅僅是因為世人在所謂陰謀家身上貿然添加的各種邪惡辭彙，早已形成了自己思維的凱嵐斯特只是覺得。
那樣子，也實在是太可憐了……
……
即便是因為身處林地的關係不能夠騎馬衝鋒，可是在一身閃亮的聖騎士們加入戰局之後，因為士兵縮小戰線而再一次逼近眾人的眾多骷髏死士們就開始以一種極快的速度開始消失，在這群與惡魔和亡靈持續戰鬥了數百年的職業手中，沒有體力束縛的可怕亡靈終究也只是讓聖光熾烈燃燒的一種燃料而已。
只是，正當凱嵐斯特在輕鬆清理完最大的一群骷髏死士，並讓地面被它們留下的那些，價值還算不錯的魔能骨灰好好滋潤，就稍稍昂著頭來到莫那哥身邊好似想要聽取嘉獎的時候，一聲震懾靈魂的咆哮卻是彷彿讓她眼中的整個世界都震了三震。
「又變強……不，應該說是你終於掌握自己全部的力量了。」伸手扶住身邊似乎被那巨吼聲嚇了一跳的女騎士，也沒有理會其他人面上，那好像被勾走靈魂般滿臉呆傻的表情，仰視天空，順著冥冥中的那種聯繫，輕易在烏雲中找到枯骨身影的莫那哥淡淡自語著。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此刻的他就是知道。
那道在天空中將冰冷目光放在他身上的巨大身影，絕對能夠聽到他那，比蚊鳴聲都大不了多少的自語。
而在黑雲中揮舞翅膀，輕鬆翻了個身的枯骨，也確實聽到了莫那哥口中，那本不該被它聽到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