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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初訪竹安

  「阿元,阿元,阿元,阿元……」一雙溫暖的手將她搖醒,元安睜眼,入目的是跟南夢溪流一般綿軟柔長的眼睛。眼睛的主人正在溫柔的喚著她的名字。

  「太陽都要曬屁股了,快起來。我帶你去看個好東西。」那人拉起她的手,為她披上外衣,帶著她走向屋子的後面。

  原先那一片空地種什麼死什麼,可現在取代荒瘠的是一片剛剛從土裡冒頭的嫩芽。賀竹有說過,他會努力讓這裡長出生命,就像他們一樣。

  緊握著她的手的少年,像看孩子一樣的欣賞著,臉上的笑一直沒有消失。

  「阿竹哥哥.……」叫出來后,元安突然感覺自己已經許久沒有喊過這四個字了,也很久沒有再牽過他的手了。

  「嗯?」賀竹望著她,清澈的瞳孔里是元安的臉。

  元安小心翼翼的抱住他,這次不再是穿過一團空氣,緊緊實實的他的身體。「沒事,就是想你了。」

  賀竹手輕撫她的後背,寵溺的說道:「都這麼大了,怎麼還跟個孩子一樣。我們不是天天都在一起嗎。」

  「阿竹哥哥,我們去長安好不好,現在就去。」

  「現在?」

  元安明顯感覺到他的手頓了一下,便脫離懷抱,雙手攥著賀竹的胳膊。「對,就現在。」

  「為什麼?我們不是說好了,等成親之後再去嗎。這還是你說的想在小木屋成親。」賀竹詢問著,不解她為什麼忽然變卦。

  「因為我怕,以後就再也沒有機會了。我不要成親了,我什麼都不要了,我只想你一直在我身邊,我不想讓你離開我。」

  「我們走好不好,我們離開這裡,我們去長安。好不好?」強烈渴望他同意的元安瀕臨瘋魔。

  賀竹察覺到她的不對,有些慌張的說道:「阿元,你怎麼了?你以前從未這樣過。有什麼事我們一起.……」

  話還未說完,一根被削尖的長木棍從元安背後襲來,賀竹反應過來將她扯到身後,木棍穿心而過,鮮血迸濺在元安薄薄的外衣。

  天空瞬間變得黑壓壓的,一條巨大的黑龍猙獰的落進元安的視線。

  「我可終於找到你了,妖神!」

  賀竹跪倒在地上,左手還握著元安的右手,猩紅的血順著胳膊滴在元安手背。「阿元,快走……快走……」逐漸失去意識前還在用盡最後的力氣想將他的阿元推走。

  「阿竹哥哥.……不要,不要,不要!」

  元安猛地坐起,渾身都是虛汗,臉上的淚滴在被子上。在看清自己在小木屋時,才反應過來剛剛是夢。夢裡的景象清晰且真實,她蜷縮在床上,胳膊抱著彎起來的腿放肆的哭起來。心中的痛久久不能消散。

  她也不知這是第幾次做這樣的夢了,夢裡的結局異曲同工,都是賀竹的死。

  而且每次夢裡的他都是因她而死。就像在她的內心深處,是她害死了賀竹這個念頭深深的烙刻在每時每地。似墨魚的吸盤一般緊緊地吸附著她,掙脫不得。

  自從定居西安,每年的這個時候元安都會帶著刑天來小木屋住一晚,因為昨天是賀竹的忌日。

  傅菁兒的事情已經過去一周,現下鎮妖所的眾人又回到了以往的狀態,捕捉蝶妖的氣息。她幫了幾天忙后也找不到,就專心的顧著竹安。刑天倒是去莫呈那裡去的勤,回來的時候會帶些鎮妖所的小消息。比如雎慕又做錯事讓南陽生氣啊,冷言又幫著雎慕說話啊,白奕辰的公司有下屬惹他生氣鬱悶啊等等之類的,還有莫呈總是對著窗戶發獃。

  說到刑天,旁邊隔間好像沒有他的動靜。當年賀竹將他帶回小木屋的時候特意在廚房旁邊辟出一間屋子給他住,有點小,但足夠他睡得舒服。

  元安定定神,下床去尋他,整個屋子都沒有他的身影,外面的石桌上,後面的小山丘都沒有。

  「去哪兒啦?」元安喃喃道,興許是屋子裡太悶,又去別處抓野兔子了吧。

  轉身回到屋子,拿起矮桌子上的水壺倒了兩杯水,等刑天這個小貪玩鬼回來了肯定會吵著渴。她昨晚將屋子的各處都擦拭了一遍,到處都乾淨很多。

  「嗡嗡嗡~~~」床上有個東西突然振動起來,元安走過去拿起來,銀色的外殼在她手中顯得陌生。

  這是莫呈送給她的手機,以前想去哪想見什麼人就飛過去,近些的也可以走著去見或是拿零錢坐公共汽車。沒想過要用這個。但莫呈說這樣更方便聯繫,而且這手機里有且僅有他跟齊冉的號碼。

  閃爍的屏幕上顯著莫呈兩個字,「莫呈?」

  對方淡淡的回:「是我,元安。你會用啦。」

  「嗯。齊冉教我了。」元安順勢坐在床上,點下免提。「你要找我什麼事啊?」

  莫呈將手機移出自己的耳朵,元安聽到對面變遠的他的聲音,像是在跟其他人說著什麼。「說吧。」

  那人隔了很長時間才說話,半信半疑的語氣:「你是元安?」

  撲哧一聲,元安笑出聲,這小心翼翼的必是七代無疑了。「七代。你怎麼會跟莫呈在一起啊?」

  「你都看不到我,怎麼知道是我的?」七代驚詫道。

  「你的聲音我都聽不出來,那你不是白白跟我相處了這麼久了。」

  「也是!你要真認不出來我的聲音,那我就把幫你超度的那些人都拽回來不讓他們投胎,讓他們都去纏著你。」

  元安無奈的笑,還是這麼小氣。「人家都投完胎了,你還去哪拽啊。」

  「反正我不管。」對面語氣傲嬌,又頓了頓,「你什麼時候回來啊,上次說好了帶我去你店裡的,怎麼現在我來了,你不在。」

  「好,我馬上回去,你讓莫呈帶你先去竹安,我跟刑天馬上到。」

  「那你快些。」

  「好。」

  已近中午,竹安的空調不冷不熱,吹著舒服的柔風。七代跟莫呈對立而坐,二人面前都有一杯齊冉做好的咖啡。

  莫呈都已經喝了半杯,七代還端在手裡猶猶豫豫的,面露難色。剛剛貼近嘴邊就又慌忙的拿開,「你是怎麼喝的這麼好的?」七代看著很享受的莫呈,不自禁的問道。

  「它的味道真的很像孟婆湯,很苦。」

  考慮到七代初入人間,對人間的很多東西都沒有接觸跟了解,莫呈淺笑,慢慢解釋道:「它入口是苦的,但入胃后的余留是醇香的。你可以試著慢慢喝。」

  「啊?!」七代半信半疑,眉頭還是緊縮,張開一點嘴的慾望都沒有。

  齊冉聽到了他們的對話,走過去給七代的杯子里加了一小勺糖。「要不你把它想象成你的孟婆湯,你難道就不想知道被無數個要投胎的鬼喝過的湯是什麼味道嗎?」

  聽到這話,莫呈看著手裡的咖啡,想象成孟婆湯?那黑黝黝的東西?忽然有些嫌棄,並咽了咽口水後放下了杯子,然後沒再看過它。

  元安跟刑天回來的時候,七代已然喝了兩杯「孟婆湯」。

  莫呈在旁邊邊看邊豎著大拇指,還一邊誇讚著齊冉:「你這招可真靈。」

  齊冉站著驕傲的笑,「當然。七代姐姐,好喝嗎?」

  由於第一杯還存在難喝的思想,所以喝的很快,幾乎沒經過嘴就進了喉嚨,導致七代被嗆到。

  「好喝!……咳咳咳.……」

  也是初次穿著現代人的衣服,完全不合身,加上現在打著咳,略顯滑稽。莫呈都忍不住笑了。

  剛踏入竹安的門,就聽見屋子裡三人的笑聲,將紙袋子放在吧台,元安走過去,「你們這是在笑什麼,這麼高興。」

  「元安姐,怎麼才回來。」齊冉小蹦著竄到元安身邊,撒嬌道。

  元安幫她整理亂掉的頭髮,「你刑天哥為了給你帶好吃的,你最愛的烤野雞,所以晚了些。對了,你怎麼回來了,還說去你們學校給你送過去呢。」

  「我今天沒課,就想回來看會店。幸虧我回來了,不然這兩位哥哥姐姐,要在外面等好久。」

  莫呈站起來,「回來了。」

  「怎麼不在鎮妖所等。」

  七代也站起來,指著莫呈說:「還不是他怕你不會用那個什麼玩意的,在跑過來跑過去的累著了,早早的就把我帶過來了。幸好我身上有避陽符,不然就魂飛魄散了。」

  莫呈攤手表示冤枉。刑天突然出現在後面喊:「這確實很像月神的風格啊。」

  元安笑,還是一如既往的像仇家。

  「烤野雞呢!我要吃。」氣不過的莫呈決定再次從食物上下手。

  刑天擋在過道,竭力不讓他望向吧台的方向。「那是我帶給齊冉的,你別想了。」

  莫呈抬著下巴看向齊冉:「可以給我吃一點嗎?」

  莫名被帶入戰爭的齊冉一臉茫然,看看莫呈,又看看在後邊瘋狂示意她搖頭的刑天。而後蹦出幾個字:「我無所謂啊,給我留點就行。」

  得到肯定后,莫呈向刑天挑眉,有些挑釁,大搖大擺的跨過他走向飄香的紙袋子。

  刑天隨後,二人的戰場又轉去了吧台。齊冉為了讓他們不波及到吧台的易碎品,在旁邊護著,順便看戲。

  「他們一直都是這樣嗎?」七代嫌棄道。

  元安點頭,「嗯。習慣就好。」

  「不是說避陽符數量不多嗎,閻王怎麼捨得放給你了。」

  七代摸摸腰間的符,邪猊的笑道:「我說我要去找妖神,他自然就給我了。」

  元安咂咂嘴,道:「說,你什麼時候變心機了。嗯?」

  「人家這不是想著要來看你,迫不得已嘛。」

  「專程來看我的?」元安眯著眼質疑。

  「自然!」七代聲音愰得變大,「不然你以為我是來看誰的。」

  元安將視線轉向窗外,微笑著,「沒誰。是來看我的就好。」

  「你是不是不信,我真的是來看你的!你說以前都是你帶著好酒好食去地府看我,我雖然沒有禮,但我好不容易來一趟就是心意呀!」七代急道。

  見元安還是一臉笑沒反應,索性把著她的肩膀使勁搖著,「真的真的真的,你真的要信我。」

  被搖的有些頭暈,元安敗下陣來,「我信你,信你,你是專程來看我的,帶著你龐大的心意來看我。行了吧我的姑奶奶。」

  「這還差不多,還有,你比我年齡大,我不當你的姑奶奶。」後面一句七代玩笑著說。

  正午,陽光依舊刺眼,冰咖啡賣的尤其多。店裡也逐漸進了客人,怕齊冉忙不過來,刑天停止跟莫呈的鬥嘴,開始了服務。

  莫呈則跟元安她們坐一起,一下午都在談笑風生。

  「歡迎光臨!裡面請。」

  這應該是今日關店前的最後一個客人了。刑天想著。

  「我想外帶,可以嗎?」

  本想直接拒絕,但刑天認出了這個小心翼翼的女生。

  是不久前被鬼靈附身後的齊冉欺負的那個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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