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零七章:你不識字嗎?
「你是南鎮撫司同知,曹文斌?」?
????曹文斌聽得心中微微一震,轉過頭來,問道:「你倒底是什麼人?」此時他已經完全斷定了眼前這書生來路決絕不簡單,否則絕不能只從衣著,便識得自己官居何職,甚至喚出自己的名字。?
????徐瑛笑了笑,說道:「那上面不是寫了么?余英,莫非你不識字不成?」?
????曹文斌冷哼了一聲,口中冷道:「如此就只有委屈芳駕在此小住了。」說罷,喚來兩個手下,沉聲道:「將他帶到我書房側的天字型大小牢房關押,不得用刑,好生看管。」?
????看著遠去的徐瑛的背影,曹文斌拿起桌上徐瑛的長劍,手指輕輕一彈。突然對那靜立一旁的小旗冷道:「找人去仔細查一下,這柄劍的來歷。」原來,洪武年間,應天因為是京師所在,所以嚴禁任何平民攜帶兵器入城,除了官府中人和軍中人等,平民攜帶武器上街,便可以定為「逆黨之罪」,格殺勿論。應天城中的所有兵器鋪早已經被封,鐵匠鋪也嚴禁打造任何兵器。是以即便是江湖中人,也不敢在大白天公然攜帶兵器招搖過市。曹文斌便想自這「兇器」入手,探查徐英的來歷。?
????徐瑛被來到了這所謂的「上房」前,不由得呆住了,只見這房子竟是完全由整塊巨大無比的花崗岩由內雕空而成房間,忍不住駭然。進到裡面,更讓她咋舌的是居然連「床」也是雕刻而成,精鋼鑄造的門和牆壁都厚達一尺,絕非人力所能撼動。好在這「上房」內雖是黑暗,卻頗為潔凈,倒似有人經常打掃,卻極少有人居住一般。?
????徐瑛身為女兒家,自然愛潔,眼見得此處並不污穢,心下不由微微得意。原來她方才故意猜測曹文斌的身份,便是要他知道自己有些來歷,讓他心存顧忌,不敢折辱於自己。她深知象曹文斌這種位高權重之人,絕非魯莽之輩。是以才有那番言語,讓他並不知道自己的來歷,但又不敢輕易對自己怎麼樣。躺在石頭床上,徐瑛突然想起朱明來,眉頭一皺,想道:剛才那捉拿自己的趙慶方,叫人去收回屍體。那笨手笨腳的小子別穴道沒解,也給抓來這裡就糟糕了。如此一想,竟是頗有些掛懷起來。?
????卻說那趙慶方走出南鎮撫司衙門來后,縱身上了屋頂,一溜輕煙似的展開輕功,竟是徑直朝著皇宮的方向而去。?
????來到皇宮前的一條小巷,趙慶方四顧寂靜的長街一無人影,脫下外面的「校衛」錦衣服,將裡面的華麗衣衫也除了下來,再將「校衛」衣衫穿在裡面,外罩華麗衣衫。一抬手,撕下面上那張精巧的人皮面具,揣進懷中。露出一張俊秀間帶些書卷氣息,但又略失血色的蒼白面容,大步昂昂的朝皇宮的走去。?
????皇宮南面洪武門前通明的燈火,映照得他那淡金色飛魚服,雙袖上那翠綠的飛魚也是栩栩如生。服飾除了袖上的飛魚圖形顏色有異,其它竟和「錦衣衛南鎮撫司同知」曹文斌一般無二。?
????進了門便是皇宮的外城,洪武門內有一條自南而北的中軸線,即御道。所有宮殿和朝廷機構都沿著這條中軸線組合在一起。御道的盡頭是外五龍橋。?
????趙慶方順著御道過了外五龍橋,再穿過午門,這裡已經是又名「紫禁城」的內皇城。?
????趙慶方一路出示一面翠玉做成的腰牌,進到皇宮后竟是一路通行無阻,經過幾十隊巡邏的錦衣衛之後,來到了「金鑾殿」以西的「武英殿」前。?
????燈火照耀下的「武英殿」四周和殿頂,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的站滿了「錦衣衛」衛士。?
????趙慶方來到「武英殿」大門前廣場中,靜靜的等候起來。那些守衛的「錦衣衛」卻是最為精銳的「金」字衛所的屬下,不是他所能管轄。?
????大約一盞茶的時刻后,只聽得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傳來,一個面白無須,身材略胖,年紀在四十許間穿一身宦官服飾的中年人來到他面前,一面朝他微笑著,一面用略帶些尖利的嗓音說道:「蔣大人,此刻皇上正在召見一個人,你怕是要再等些時候了。」?
????原來這個所謂的「錦衣衛」校尉「趙慶方」,真實的身份乃是和曹文斌齊名的「錦衣衛」兩大巨頭之一,官居從三品的「錦衣衛」北鎮撫司指揮同知,蔣賢。?
????蔣賢聽得這負責御書房的太監薛京如此說,心中微微覺得得詫異。原來每日夜間的這個時刻,他都要到御書房覲見「洪武皇帝」,今日皇帝卻在此時召見其他朝臣,極為少見。心中雖是如此想,卻只是鼻中「嗯」了一聲,表示知道了,雙眼連瞥都沒有瞥一眼,這個每日夜間都在御書房隨侍朱元璋的總管太監。?
????薛京這時候出來,乃是想和這「錦衣衛」中的顯赫人物套套近乎,豈知對方竟是這般崖岸自高,安全不將自己打在眼裡,心中好生無趣,又不敢發作,強作了個笑臉,灰溜溜的走進殿去。?
????原來朱元璋當政的洪武時期,宦官莫說干預國政,連生活起居都甚是拮据。隨侍朱元璋之時,稍有不慎,犯了龍顏,也會死得慘不堪言,毫無任何實際權力可言。?
????「武英殿」中的御書房中,寬大的書桌上放著三疊尺許高的奏摺,書桌后的紫檀木椅上,端坐著一個身材中等,略微發福的花甲老者,身穿金黃色五爪龍袍。正是大明王朝的開國皇帝朱元璋。只見他兩鬢斑白,一張馬臉滿是皺紋,塌鼻斜眉,下巴好似一柄鏟子朝前略朝前方伸出,容貌極為奇特,疲憊不堪的雙眼冷冷的看著一丈外站立的這個人。?
????只見此人三十許歲數,頭戴青色方巾,身穿一襲漿洗的發白的藍色長袍,衣著樸素大方,身材中等但略顯單薄,頭髮烏黑,容貌俊朗,劍眉下的一雙丹鳳眼炯炯有神,一張稜角分明的嘴巴緊閉。?
????端詳著面前這個鄉間教書先生摸樣的年輕人,和顏悅色的說道:「方孝儒,三年前,東閣大學士吳沉向朕舉薦你,你應徵至京后,在奉天門奉旨作《靈芝》、《甘露》二詩,至今朕依然記憶猶新,近日聽聞你遊學京師,特召你相見,是想當面問你幾句話。」?
????「不知陛下想垂詢何事?」方孝儒微微欠了欠身。?
???輕嘆一聲,口中淡淡的說道:「去年朝中因戶部侍郎郭桓和北平的布政司李彧,倒賣官糧二千四百萬石的案子,牽連甚廣,是以殺了不少的人,聽說朝野因此對朕頗有微詞?」?
????方孝儒聽如此說,忍不住深深皺眉說道:「陛下大力整飭吏治,懲處貪官,減輕百姓負擔,用意雖好,也收到了些許實效,只是,只是……。」略微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但此案牽連過大,用刑過重,上至戶部,下至,各府,州,縣,株連達數萬人。未嘗沒有冤死之人,失之於矯枉過正。」?
??冷哼了一聲,兩道目光灼灼,突然問道:「時任山東濟寧知府,方克勤,你的父親。還有擔任過太子太傅的宋濂,你的老師,也是死於矯枉過正么?」?
????方孝儒聽如此說,忍不住低下頭來,身體激動得發顫,指甲已是深深陷入自己的手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