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戍邊客
「恭喜恭喜，師兄這才功德圓滿，斬此妖人，大功一件！」
趙重陽見一陽子安然歸陣，心中羨慕，贊語不絕。
「這妖人到底修行時久，雖未成元神，但三魂七魄早已凝練，煉就神魂，妄想藉助詭術隱藏虛空遁走，豈能如其所願？葉老前輩算無遺策，早就與我指點，終是讓其形神俱滅。」
一陽子志得意滿，殺了鄒縱忌，也算為師尊了卻因果，火陽真君一向大方，恐怕又有所賞賜，心中更是欣喜。
「自詡正道，卻是以多欺寡，以寶制勝，嘿嘿，這年頭，誰沒個法寶？」
還未等及，黑雲再動，一大漢身襲破甲，滿臉蒼髯，似是中年，撐著一桿長槊，站立虛空，譏笑叫陣！
白棋一見，心神如炸，訝異非常，站起身來長喝道：「戍邊客，是你！！」
「你這白臉浪蕩子，還認得某家？你還記得你昔日被仇家追殺，遠遁涼州，要不是某家收留，焉有你的今日！？」
蒼髯大漢長槊一揮，恨道：「真是怪某家心軟，留你這白眼狼，毀我東嵐十萬里江山！你我國讎家恨，縱你一死，也是萬世難消！」
原來白棋年少未入道時，也是江湖浪子，游跡花叢，結了不少仇家，被大梁北武林聯合通緝，無奈只好遠遁疆外。
東嵐國乃是大梁屬國，偏居北方，戍邊客當時正是東嵐國守邊大將，見白棋被人追殺，好心收留，兩人相交一番，也覺投機，互結知己好友。
當時大梁天子乃是穆世宗，便是當今聖上曾祖，為安撫北疆，詔娶東嵐皇族長公主尉遲瀾為妃。
當時白棋心性未定，好色如痴，長公主一行途至邊陲，戍邊客身為守邊大將，自然免不了一番恭候，卻不想白棋色膽包天，仗著一身輕功，夜探鳳穴，以迷藥陷害，奪了尉遲瀾的紅丸，居然神不知鬼不覺。
可憐尉遲瀾*****本是東嵐國王掌上明珠，平日里疏於教授，哪裡明白自己已非完璧，只以為路途疲勞，身感不適。
待到穆世宗臨幸，方知自己早非處子，天子震怒，以為東嵐有意褻瀆，雷霆之下，豈容辯辭？
尉遲瀾一尺白綾，可憐東嵐國也有近千年基業，因此而滅，皇族不存，億兆子民淪為奴隸，或販賣外邦，或發配邊疆。
後來白棋浪子回頭，拜入禹山，一路精進，仙緣不斷，本想以氣通周天圓滿之境，以證元神，奈何有此天大因果，心魔難滅，如何成道？
幸好當時戍邊客還未身死，只在大梁西陲，冒頓大營充當軍奴，白棋當時已是劍仙中人，趕去將其解救，便將當年之事全數說出，跪拜在地，不求原諒，但求一死。
戍邊客當時還是凡俗，哪裡曉得其中關鍵，怒不可及，一劍將白棋刺死，卻不知這是道家兵解之術，白棋早已三魂七魄凝練，成就神魂，正要借他之手，了結這天大因果，去除心魔，好去轉世重修。
雖然神魂轉世依然難免有胎中之迷，但到底宿根非凡，一旦證得元神，便可撥開迷霧，明悟前世因果。
當時禹山是無涯洞長秋老祖坐鎮，神通廣大，法力無邊，親自將白棋神魂送去凡間一家投胎，巧的是那家人也姓白，索性長秋老祖與那家人說了原委，還與他賜名白棋，日後更是度其上山學道，果然一路高歌猛進，元神之境再無阻礙，也是近十年間煉就元神，下山行道，斬妖除魔，得成玉面劍客之威名。
奈何天道輪轉，自有定數，戍邊客殺了白棋，國讎家恨依舊難消，卻已無了目標，尋了一處無人古剎，準備歸隱山林，了此殘生，不料一日得遇異人，談及三界之外，有修真羽士，戍邊客福至心靈，拜入其門下，苦學百年，也以氣通周天圓滿之境結成元胎，證得了元神，靈慧增長，瞬間明悟前世今生，才知昔年自己遭了白棋算計。
再加之他得其師指點，知曉仇人轉世歸來，亦證得元神，神通與自己居然一般無二，仇上心頭，怒火直涌霄漢。
終究他已非莽漢，業已邁入返元築神，豈是一般？又有師尊告誡，知道白棋本身不論，單就背後禹山一派，劍仙昌盛，冠絕道界，以一己之力萬難硬撼，只可徐徐圖之。
戍邊客等了好些年，方得其師指點，兩日前才至斷音寺，投入追隱叟陣營，為的就是找白棋報仇。
「昔日往事，不過白某少年荒唐，你我如今既已步入修真，何必執著過去，道友如今也是洞真散仙，當也知曉因果已了，如今所來，不過是執念所致，我白棋並不計較，還請退去，萬事皆休！」玉面劍客拂劍而勸，似是大徹大悟。
戍邊客怒急而笑：「東嵐一國，億兆生靈，在你白棋的眼中只是一絲執念？好好好！某家來此，豈是與你爭口舌之快？你且拿命來吧！！」
長槊一劃，就是一道璀璨橫光，暴殺而來！
白棋劍引極光，自是力出三分，堪堪抵擋橫光，知曉對方雖是試探，心中卻已駭然，對方功力深厚，怕是隱隱在自己之上。
「你我皆是力證返元，煉胎鑄神，本身法力非同小可，若在此全力出手，豈不波及下方無辜百姓？」
戍邊客怒目圓睜：「你白棋何時在乎過世間生靈？又何時畏畏縮縮，莫不是今日修真同道太多，不敢流露你那猖狂貪淫本色！？」
白棋大怒：「白某早已輪迴轉世，前世種種，偏偏要追著不放，你既尋死，我成全你便是！」
言罷，白棋化光衝天，直飛雲外，戍邊客自不放過，縱身化作蒼光直追。
原來兩人俱都是以氣通周天圓滿之境力證元神，法力非比尋常，卻又要做生死之爭，縱然在虛空之中，其法力餘波也足以毀天滅地，方廣數千上萬里地域淪為齏粉。
二人如今都是仙人之流，豈能造此惡業，自絕日後道途？是故天大因果，也只能遠遁高空，再分勝敗。
點星叟眉頭微皺，本想著自己這方穩操勝券，沒想到半路殺出個戍邊客，如此一來勢均力敵，不好收場。
「一一對決，你禹山向來不守規矩，也不需浪費時間了，遲早是個了斷！」
追隱叟見時機已到，令旗一揮，左道群邪，旁門散流弟子盡數出擊，向禹山一方殺來。
「也不知是誰不守規矩，既然你這一干妖人想要提前尋死，便成全你罷。」點星叟雖然沒料到追隱叟居然敢全盤托出，但他也有依仗，也自不懼。
「眾弟子聽令！今日一戰，剿滅群魔，小完殺劫！」
「遵法旨！」
也不待多說，禹山一眾劍仙，自是以一陽子為首，雖然人數不過百多位，但各個都是養精鍊氣圓滿，或是氣通周天小成的優秀劍仙。
反觀斷音寺一方，五年中離去了不少精英，雖然還有數百之眾，卻大多是不入流的江湖散客，勉強駕馭劍光，乃是烏合之眾。
真正能與禹山小輩劍仙一較的，也只有瑤山凌羅派高徒穆流塵，瑤山離憂宗首座弟子蕭逸，巴山夜魔教聖夜左使王重，巴山拜火教赤火猿金努爾，陽河玄霄宗掌教三弟子殷風，曲江紫玄宮執劍長老雷都奇，以及雪山飛燕朱浪。
至於紫雲湖月露庭神女劍玉花仙子，當日幽怨咒獄被李塵驚走，已返還月露庭。頑空子魏清也被其師召回，他乃此次前來的荒海散修之首，這一下脛骨異人童智，八指琴魔藏花笑，月靈奴柳妙妙，陰雲鬼王萬慶秋，怒佛兒痴吒，瘋麻客董南秋，荒海游叟曲項歌，斬首達摩僧印戒也均回海外，或是遁隱山林，等待機會。
一陽子天龍烈火劍揮斥方遒，接戰一瞬間就斬殺幾個不入流的散修立威，隨之而上的趙重陽、崔匡、雲天楊，李秀奇、趙英、朱紅、劉妍，連旗等弟子，各個都是養精鍊氣圓滿甚至氣通周天小成大成，真氣渾厚，一般劍仙哪裡是這些弟子對手，如切瓜砍菜般被收割乾淨。
到最終，還是與那些一干左道精英弟子對決，卻拼了個不分上下。
尤其是瑤山凌羅派高徒穆流塵、瑤山離憂宗首座弟子蕭逸和陽河玄霄宗掌教三弟子殷風三人，盡皆不凡，均是氣通周天大成或圓滿，近乎半步返元之輩，豈是易與？
劍光法術縱橫虛空，神通符籙崩塌傾瀉，如滅世洪流，破碎虛空。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但這些還只是淺薄弟子，未入仙流的小輩，卻已能撼動凡間，何況是那些踏入返元鑄神的仙人？
突聽雲外虛空隱隱雷鳴劍嘯，雲崩電閃，法力餘波近乎萬里，一些不入流的左道修士不小心被捲入其中，肉身連同飛劍絞為飛灰。
這些不入流的劍仙，大多是左道弟子從江湖武林中收錄的俠客，傳授了速成的劍訣，迅速修成飛劍，勉強可以飛天遁地，但根基之淺薄，本來就是用作炮灰，來消耗禹山弟子真氣，如今卻被兩位元神仙人的法力波及，縱然萬里也自承受不住。
一陽子道行最高，凝視上空，雖然看不到玉面劍客白棋和戍邊客，但看這威勢，知道這兩仙人怕是也打出了真火。
「小雜種還敢分神？」
巴山夜魔教聖夜左使王重突然殺出，手提重斧猛劈，一陽子大驚，趕忙運轉玄功，天龍烈火劍隔空硬擋，卻也被震飛。
兩人修為相當，但王重修鍊的是蠻疆肉身神通，金皮鐵骨，力大無窮，那斧子也不是一般，哪裡敢和他硬拼？
一陽子劍光遠飛，調轉劍訣，只敢與此人遠轟，萬萬不敢再讓其近身。
不到片刻，數百左道劍仙已被屠殺乾淨，雙方只留下精英弟子，各有傳承，若非禹山一門勢大，其實難分秋色。
但到底禹山弟子眾多，剛才拚鬥居然沒有多少損傷，只是消耗了不少真氣，而王重、殷風等人，都沒怎麼出手，只是在掠陣，或尋機刺殺，卻都未奏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