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奪液！
一個獨眼男子拔出插在銀色機甲動力核心處的弩箭，右手中的弓弩保持水平，依舊警覺著四方。
獨眼男子打開機甲胸膛，看到一個不大的箱子，思緒卻想起了方前那個驚鴻一瞥，連面目都未看清之人。
「聽聲音，似乎是個少年？」
不知為何，一想起那個躲過自己弩箭的少年，獨眼男子心中便一陣悸動。
『快走，去星核深處，他們都以為逃向天空才是生路，卻不知，那一線生機在即將崩塌的星核深處！』
獨眼男子收回思緒，一把抓向三維儲物箱。
「呵，我的東西，沒那麼好拿。」
一陣平靜的聲音傳來，獨眼男子眉頭一皺，卻未回頭，手下的動作更快了幾分。
『叮噹……』
一陣清脆的聲音在平靜話語未落之時，便在獨眼男子腳邊響起。
男子的瞳孔幾乎縮成針尖。
空氣，似乎在此刻定格，繼而——劇烈暴動！
以男子腳邊為原點，一道黑到極致的點突兀出現，與潔白的艦壁不容，似乎生來就該歇斯底里，就該吞噬所有。
獨眼男子暴退，在生命與營養液之間，他選擇了前者。
少年猛然前撲，抓向三維儲物箱。
『哄！』
少年與銀色機甲瞬間便被黑洞吞噬，深邃而空洞，軍艦都被吞噬好大一片，就若在烙餅上狠狠啃上一口。
整個過程寂靜無聲，但在獨眼男子眼中，卻如蛇蠍猛獸。
男子手中弩弓迅速撥弦，切換程序，射出一道氣壓彈，憑藉巨大的反作用力，獨眼男子險之又險的躲過蔓延的黑點，退向通道尾端。
繼而，那道黑點周圍的空間產生抑制，強大的空間勢能讓黑洞逐漸縮小，回到原點。
男子依舊心驚膽跳，嘴角卻浮現對少年貪婪的嘲諷。
「不知進退，死不足惜！我還真以為遇見過江龍了……」
而就在黑洞即將消失那刻，一道身影宛若從二維跨到了三維，由小即大的鑽出了黑洞。
「怎麼可能！」
獨眼男子驚駭，卻看到少年體表東一塊，西一塊的腐爛侵蝕，宛若脫下一塊塊死皮。
「全密度封鎖服？」
少年回頭看了眼距自己三十米之遠的獨眼男子，揮了揮手中的三維儲物箱，露出雪白的牙齒：「東西我拿走了，你再幫我一個忙。」
說罷，少年便大步跑遠。
「什，什麼？」
獨眼男子正在為少年的果斷驚訝，敢借全密度封鎖服虎口奪食，卻突然聽得身後傳來動靜。
獨眼男子回頭，便見一架架機甲從通道轉角處走出，幽深的電漿炮炮口正對著自己。
「好小子，我獨眼老六這次認栽，下一次，就沒這麼簡單了！」
少年模糊的聽見身後傳來大笑，一時之間，倒對這獨眼老六產生了幾分興趣。
但前提是，他得活下來。
無視一路上暴亂的星奴，少年衝下軍艦，看著不少人已經奪得飛船，衝上雲霄，少年冷冷一笑。
「逃得了么？」
少年打開地表上通往星核內部的艙門，腦海中卻一筆一劃的勾勒出這顆星球的網狀結構。
宛若蟻穴的挖掘通道早就將這顆火種星球鑽空，大量內部資源的喪失與星核的缺損更是將她推向了即將崩塌毀滅的終點。
而年當壯年的她，離自然毀滅還有數十億萬年！
但這，卻是中央帝國法律所允許的。
因為這顆星球，是火種星球。
少年打開三維儲物箱，與其說是箱子，倒不如說是個小盒子。
一寸大小，卻裝下了三十七支下等營養液，六支中等營養液，和兩支上等營養液。
這些，是這次本該發放出去的，但他們的主人卻在最後一次勞役中死去，無論他們之前是多麼優秀的……星奴。
在少年眼中，所有的營養液都似畫在紙上的圖案，沒有立體感。
少年毫不驚訝，徑直抓向一支中等營養液，繼而，這支營養液便從畫中走下，落入少年手中。
打破二維與三維的界限，將物體層層解剖，在不影響分子間結構的情況下，重疊儲存入三維空間中，便是這個三維儲物箱的理論。
而這項技術，對於已經擁有九萬年滄海歷史的中央帝國文明來說，不值一哂。
『咕嚕，咕嚕……』
少年囫圇吞棗，幾個吞咽便將營養液喝完，還殘留著營養液的的藥瓶卻被他放入袖中。
「呼……」
少年關上艙門，坐在垂直升降台上，長吁一口氣。
包含大量生物能量和基礎水分的營養液毫無損失的，通過少年強健的心臟泵向身體的每個角落。
繼而，少年本還紅燙的皮膚漸漸冷卻，頭上的煙氣也漸漸平息，眼中宛若蛛網的血絲也漸漸暗淡。
「基因鏈消融的的趨勢終於遏制了，可依舊在緩慢崩塌，這樣下去，我活不了一個月。」
少年眼光閃爍，他的基因鏈在當年故土淪陷，文明戰敗之時，便被摧毀了80%，經過這些年的積勞成疾，恐怕已經不低於85%。
而基因鏈得損傷程度一旦達到90%，便會細胞崩解，血肉消融，即便是以中央帝國的醫療技術，也無計可施！
這也是為什麼他平時韜光養晦，一副麻木的模樣，就是為了降低基因鏈的重負。
「一個月？既然如此，那我倒要看看上面的人，究竟想要什麼？！」
…………
火種星球，杜衡星萬里高空之上，無雲無風，視線似乎可以看到天涯海角。
而在這高空之上，卻巋然漂浮著一座空中之城。
旋轉重力系統安靜的在城底運轉，寬闊的街道與哥特式建築點綴其中，充滿了浪漫與宏偉。
沒有醜陋的鋼鐵造物，只有相映成趣的薰衣草，在不少瓦松旁駐腳。
而在這座空中之城的中央，一碧萬頃的環狀泊之上，挺立著一座巨大的拱門。
拱門之下，一位黑色中山裝的男子獨立。
男子腳下，整潔安靜的平放著一套軍裝。
軍裝上，一根金色橄欖枝托起一顆金星。
男子臉龐冷峻，如刀削、如懸跌，不怒而威，挺拔的身軀宛如青松，歲月都不敢落在他的肩上。
而此刻，男子平靜的眼眸深處，卻掠過一絲傷感。
「抱歉了，兄弟們。這一世，算我岳不仇負你們，來世再做兄弟吧。不過，你們在沉眠中死去，倒也安詳。」
岳不仇緩緩轉身，目光婉轉在城堡之中，似乎看透了每個角落，看到了每一座建築之下，那陷入沉眠之人的臉上。
他們，曾與他浴血奮戰，灑血軒轅，生死與共百年。
「罷了，此衣一脫，我也不再是你們的將軍。為帝國付出了數百年光陰，這一次，我岳某人要為自己而活！」
優柔寡斷一瞬即逝，這位素來以果斷毒辣著稱的將軍，眼中再無軟弱。
「火種星球，這朵火種，我要了！」
『嗖！』
話落，岳不仇便消失在萬里高空之上。
城內，無數休眠艙悄然改變了『胎液』成分，無數曾叱吒風雨，笑飲敵血的將士在胎液中，表情定格，陷入永久的安詳。
他們沒有死在戰場敵寇刀下，卻死在了故土兄弟的手裡。
空中之城繼而墜落，凄美而壯麗。
拱門之下，那套受人尊崇的軍裝，熠熠生輝著。
…………
少年緩緩起身，將三維儲物箱小心貼身藏好。
有了足夠的營養液，他才有臨死一搏的資格，否則，他連一個月都活不下去。
垂直升降台已經休眠，或者說，整個地下蟻穴都喪失了能量供應，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之中。
但少年卻如閑逛自家後花園一般，先是扯下腿上幾乎完全破損的全密度封鎖服纏在掌心，抓住升降台底部的鋼索，落到千米之下。
繼而熟悉的穿梭在密密麻麻、上下重疊的蟻穴之中，細緻到第幾步轉向，第幾息跳下。
五年，他將他走過的每一個地方都死死記在腦海之中，將他接觸到的每一個人都銘刻於心。
有時候，情報，才決定勝敗，而非實力。
在少年眼中，整個地下蟻穴此時都空蕩無。
因中央帝國的士兵自詡高貴，從不會染塵踏足地下蟻穴，只憑藉複雜緊密的儀器操控，從未擔心科技力量產生漏洞。
事實上，他們是對的，地下蟻穴從未淪陷過，暴亂的星奴也只能在地表軍艦中發動暴亂。
至於蟻穴中的奴隸，現在停留在這裡的，已經是化作粒子的屍體。
突然，少年僵硬在原地，因為他聽到了腳步聲。
少年屏息，緊緊握住鋸齒匕，緩緩蹲下。
對方似乎也發現了他，腳步聲逐漸低微，少年眼光一動，將袖中空的營養瓶扔向一旁。
『唰！』
對方生出了動靜，更聽得一陣空氣撕扯聲，少年冷冷一笑，暴然發難，鋸齒匕刺啦旋轉，便抹向對方喉嚨。
但，少年的匕尖卻停留在對方喉結之上。
只因，一陣冰冷從少年的小腹外傳出，布滿全身，一點尖銳正比著自己的腹部。
「是你？」
突而，一道有些熟悉的聲音傳來，少年眉頭一皺：「獨眼老六？」
獨眼老六看著面前在熱傳導視鏡下初生鬍鬚，面容還有些稚嫩的少年，忽而一笑：「收手？」
「好。」
鋸齒匕和弩箭同時抽離，卻在下一刻去而復返，少年起身一躍，手中鋸齒匕啟動，鋸齒『咻咻』旋轉，摸向獨眼老六太陽穴。
但從少年背後，一根弩箭正對少年脖子。
少年突而側身，毫無美感的滾出數米，卻閃過了弩箭的箭口。
「你看得到我？」少年微微喘氣。
「你這小子倒是鬼得很，只可惜體質太弱了。」
說到這，獨眼老六笑著：「正面相逢，連一架銀色機甲都殺不了。」
少年沉默，卻突然聽得聲響，翻身一滾，離開了原地。
「送你件『熱感應視鏡』，免得待會到了星核深處，摸瞎。」
少年匕尖一挑，將地上東西拋起，落在手心，感受其重量之後，這才戴上。
入眼，世界紅黑相間，男子獨眼，普通得平庸。
少年和獨眼男子都心照不宣的對在軍艦中的所作所為閉口不提。
「小子，你對我有點用，合作怎麼樣？」
獨眼老六見少年沉默的盯著自己，繼續說道：「如今杜衡星球即將毀滅，游散的暗物質和紊亂的磁場已經波及星球外數十萬公里，尋常的飛船逃不了。」
「你是說星核深處有超光速梭艦？」
少年突而說道，似乎明白了什麼，眼神有些迷離。
獨眼男子點頭一笑：「沒錯，有一架百年前才研發出的十字艦，足夠我們空間跳躍，擺脫杜衡星臨時的反向吞噬。」
「代價呢？」
少年眼中精光一現，注視著一臉迷茫的獨眼老六。
片刻后，獨眼老六臉上的迷茫才變為玩味：「不錯，不錯。」
「然後，再殺個人。」
「本來是你，現在，我改變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