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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人質么?

  容若坐在床邊,對著熟睡的盧蕊絮絮叨叨的說了許多話,最後終於覺得無話可說了時,才起身,撩了帘子,出去了。


  盧蕊聽到門開合的聲音,才掙開眼睛。


  其實他剛剛進來的時候她就醒了,只是她一時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也就依然裝作熟睡,卻想不到,他竟然說了這麼多的話。


  只是她不太明白,那個願意滿足她一切的人,是誰?


  容若為什麼要這麼問,又為什麼他說答案從肯定的「會」變成了「不一定」了。


  盧蕊摸到胸口,拿出那張白日里從老宅里找到的字條。


  「死,亦生!」


  究竟是什麼意思?盧蕊覺得腦袋都要炸了,她把父親死以前以後,家裡府里,朝堂上所有的動向都回想了一遍。


  康熙十年五月,她和哥哥被父親託人從廣東送回了北京。


  同年九月,他向皇上請辭兩廣總督之位。


  十一月初,父親回到京城,不過半月,父親就抱病而亡。


  這一年該發生了什麼事情?是她忽略了的?


  是了,她忘了一件大事,大到她只是個十一歲的孩子,都知道了的事情。


  七月十七號,對父親有知遇之恩的輔佐大臣蘇克薩哈全家幾十口人慘遭滅門!兇手不明!

  而七月,她聽哥哥跟她說,是當今皇上第一次拿回實權。


  剛剛拿回實權,就發生了這等慘案,民間多少流言蜚語,懷疑對象,首當其衝,當屬一直被蘇克薩哈和其他輔佐大臣的壓制的康熙帝愛新覺羅.玄燁!

  一時間,京城七八月炎熱酷暑的夏日,卻像是北風呼嘯,天寒地凍的冬日。


  百姓不敢高聲討論,行動買賣都是悄聲進行,唯恐前一秒高聲語,后一秒就血染大地。


  那一個氛圍,她都有些記不清了,只是又回到京城,興奮得顧不了外面的動向。


  也疑惑,父親為何不和他們一起回來。


  盧蕊坐在床上,屈著腿,雙手抱緊自己。


  她突然有個很可怕的猜測。


  父親送她和哥哥先回京城,不是為了方便安頓,而是送到天子腳下當人質的,有一雙眼睛在暗處緊緊的看著他們,監視著她和哥哥的一舉一動。


  如果父親違背了他們的意願,最先被開刀的就是他們。


  盧蕊止不住的打冷顫,她拉了拉被子,把自己蜷縮在被子里,依然覺得冷。


  不會的,父親那麼愛她和哥哥,也那麼愛母親,怎麼會這麼做?

  如今只是憑藉著記憶和一張字條,就懷疑父親,猜疑父親,父親泉下有知,一定不會安寧的。


  可是如果這也不可能,那真相到底又是什麼呢?


  自找到這張字條的時候,她覺得,她好像得到了什麼,卻又失去了什麼。


  她好像離真相近了一步,卻又好像更遠了。


  她又覺著眼睛在打架了,回來的時候,她居然又發了燒。


  睡了一覺,精神好不容易養的有些好了,這麼胡思亂想一通,氣力又用完了。


  她睡過去了,做了一個夢。


  夢裡,她看見了父親與母親相遇,看見了母親義無反顧的跟隨父親離開家鄉,生兒育女。


  她看著母親歡笑,後來卻又只能看見母親悲傷。


  而母親總會聲嘶力竭地,一遍又一遍的質問父親為什麼?

  而父親總是啞口無言,沉默以對。


  她又看見了母親溘然長逝,父親痛哭流涕。


  她看見了她總是吵鬧不休,叫喊著要找娘親。


  後來她睡了,睡了很久很久,世界一片昏暗,沒有光,沒有聲,沒有味,什麼都沒有,只是一片漆黑。


  她睜大了眼睛,卻看不清任何東西。


  她努力豎起耳朵,卻聽不到任何聲音。


  她使勁呼吸,卻好像沒有空氣流動。


  她恐慌,想要掙脫,卻毫無辦法。


  在這不見天日,沒有生命一樣的地方,她頹然,卻又不放棄。


  她一定會出去的,一定會的!

  「姑娘?姑娘?姑娘?」


  朗月著實著急,她今天一早就來這裡,想要侍候姑娘起床,然而不管她怎麼喚,姑娘都不醒。


  昨晚她就不該離開,而姑爺也不靠譜,居然沒有在床邊守著。


  惱恨,愧疚,自責,一樣一樣的吞噬著朗月的冷靜。


  正要叫人請太醫,低頭一看,姑娘正睜著眼看著她。


  「姑娘,你醒了?你可嚇死我了!」


  盧蕊虛弱的對她笑笑:「扶我起來吧。」


  「好」


  等到盧蕊靠坐在軟墊上,就著茶碗漱了口,又喝了一點粥,氣色才慢慢有些好了。


  朗月清風等人一切侍奉完畢,盧蕊稟退了其他人,只單留下了朗月。


  「姑娘,看我說什麼來著?讓你不要去,你偏要去,這下子好了,又多吃了塵土,病了?」


  盧蕊無奈:「這不是事出有因么?」


  「你哪一次不是跟我講的事出有因?」


  「好了好了,我怕了你了,下次,我一定聽你的。」


  「就怕下次還是就跟我說一聲,都不聽我勸,又去了。」


  「你要再怎麼的,我下次連你也不告訴了。」


  朗月無法,只好妥協,給盧蕊拉了拉有些往下縮的被子,慢慢說著昨天發生的事:「昨兒個,太醫看過姑娘,說是姑娘好好休養就可以了,不必過度擔心,我才放下心來,去做姑娘你告訴我的事。」


  「我把那包衣服提著,小心躲過了府里人,拿著到後院子里那無人煙的地方,開始燒衣服,等到燒了一半,聽到動靜,就連忙跑來了,躲在假山後頭,果然是清風。」


  說到這裡,朗月突然笑了:「平時看不出來,這麼一個柔弱的大丫頭,有那等膽色,居然徒手伸進火盆,撈出了被燒的還有一半的衣服,扔在地上,把火給踩滅了。」


  「踩滅了?火有多大?」盧蕊覺著自己低估了這個丫頭。


  「還是大著呢,通常也不過是使勁甩在地上,滅火。」


  「嗯,繼續說,然後呢」


  「我看她這樣行為,想著她該有些身手,就沒敢跟的太緊,不過,我還是瞧著她把衣服收在了一個盒子里,又飛鴿傳書了一封信。」


  「不過,請姑娘恕罪,朗月只能查探到這裡,飛鴿傳書的內容,我沒有法子截獲。至於那個衣服盒子,我瞧著她到了後門去了,那裡有人把手,我怕那守門的也是她們的人,就沒敢跟過去。所以衣服又去了哪裡,我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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