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一丘之貉
「是,我知道了,再也不說這些話了!」
盧蕊終於放下心來,剮著她的鼻頭:「你啊,一點也不讓人省心!」
「哦,對了,有一件事我不明白,你給我解解惑」
「什麼事?」沈依看盧蕊又變得嚴肅,不知為何,心頭一跳。
「你剛剛說,你知道他不會娶你。這是什麼意思?」
「沒,沒什麼意思,就是我表哥覺得他還沒有立業,所以不想成家。所以我說他不會娶我。」
「又胡說!如果只是沒有立業,你不過多等幾年,哪裡來的不會娶你這句話?何況自古以來都有一個先成家再立業的道理,你表哥反其道而行,原本不干我的事,雖然我和他差點議了親,終會也只是陌生人。我擔心的是你,如今你早就過了二九年華了,再拖,可就雙十了,你準備怎麼辦?再者,你表哥若真的無心婚事,又是怎的在媒婆哪裡有挂名?」
「以前你也說不嫁,女子的使命又不是嫁人,現在倒好,你結了親,與你意中人成雙入對了,就來管教我來了。」
盧蕊臉一紅,嬌羞的蹬了她一眼,噌道:「你別打岔,問你呢」
沈依嘆了一口氣,站起來,踱到窗口,看著窗外車來人往,悠悠開口講述。
原來蘇恪是結了親的,他及冠之年時,蘇家長輩讓他出去歷練,一年之後,他傷痕纍纍,衣衫襤褸的回來,把蘇府上下都嚇了好大一跳,再三追問,才知道他在前往揚州之時遇到了流寇,身上財物都盡數被劫了,人也被砍傷,在那人煙稀少的地方,他自己都以為將要命不久矣,漸漸失去意識。
等到他再次醒來,發現是在一個茅草屋裡,迷糊間,見著一個婦人打扮的年輕女子向他走來。
那間茅草屋建在深山裡,吃食都要翻半個山頭,在山腳下的小村莊去採購,汲水則多走些路,有個瀑布河流。
山間濕冷,景色卻美,空氣清新,深吸一口氣,濕涼的空氣埋入肺腑,感覺身體是濕答答的沉重卻又有纖塵不染的輕飄。
蘇恪在這個地方養病,好了傷口,染了風寒,好了風寒,又腰酸腿疼。
前前後後折騰了大半年。
半年後,也不知道為什麼那個婦人的丈夫沒有回來,只曉得蘇恪卻愛上了這個比他還小一歲的婦人,兩個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拜了堂,成了親。
總之又孤男寡女的生活了半年,他離開了了那座山,回到了京城。
身上的衣物和傷都是在路上又遇到了山賊,弄下的,這次的蘇恪像是汲取了教訓,要什麼給什麼,卻又因為保護一根項鏈,被呵斥打罵。
回京后,蘇家為了讓他安心養傷,都不跟他提婚事,後來覺著實在不像樣,才託了媒婆,不過已經是過了兩三年,依然沒有著落。
主要原因,蘇恪不答應!
他說自己已經結了親,不能辜負他的妻子。
蘇家問他那個女子在哪裡?他卻總是不開口,逼急了,就奪門而出,誰也不理。
以前那個總是調皮搗蛋,做事不按章法,想一出是一出,總愛作弄人的蘇家公子,性情大變,除了那個女子的問題,其他時候,他都是微笑著,對誰都和善。而蘇家老太太最疼他,看他變成了這個樣子,很是心疼,覺著他受了委屈。
一頓氣沒處發泄,就都怪到蘇家老爺夫人身上。覺著要不是他們為了馴服這個不著調的兒子,把他趕出家門歷練,又怎麼會遭受這般苦難,所以在整個府里,誰都動他不得,護著他,弄得蘇家老爺和夫人都沒有法子,只好作罷,歇了心思,不過媒婆哪裡也依然送銀錢過去,讓她幫忙留意著,萬一以後哪一天,蘇恪想明白了?
「你也是抱著萬一哪天,蘇恪醒悟,聽從父母安排,決定成親,才等到現在也不定親么?」
半響,沈依才點了點頭:「我和表哥算得上是青梅竹馬,從我九歲那年,他爬上樹為我摘下我惡作劇作弄他,要吃最頂上的梨子后,我就再也不能正視他。」
盧蕊此刻也只能靜靜聆聽他們的往事,那些微不足道,興許蘇恪毫不在意,早已經忘了的小事,沈依記得一清二楚,時而笑得眼淚都要出來了,時而悲春傷懷。
看著這樣與平時大大咧咧,我行我素,肆意歡笑的沈依,蘇恪這個未曾謀面的男子,自此在她心中留下了很壞的印象。
盧蕊覺著這樣不好,感情不是個可以強求的事,她不該如此論一個人的好壞,然而,看著沈依這般苦,她又會忍不住的想要罵罵那個男子,最後權益取衡,想著說不定也見不著這個男子,何必,就當是吃壞了東西,吐了就好了。
兩人分別,盧蕊回到桃蓁院的時候,天已經有些灰暗了。
容若看她回來,向她招了招手:「蕊兒,過來嘗嘗這個湯,王廚娘新做的,我想著你可能會喜歡,一直讓人溫著呢!」
盧蕊往旁邊一坐,喝了一口他盛過來的湯,又放下了,盯著容若看:「你今天可有什麼要跟我說的?」
容若第一次看她面有慍色,也收了顏色,嚴正道:「我問過曹寅了,他真的沒有做過那等下流的事,不過是沈姑娘恰好在她前面,她被人從後面摸了,曹寅自己也在專心看著字畫,沒有注意,見一個女子打量她,只是想留個好映像而已,哪裡知道誤會反而更大了。何況,你也是認識曹寅的,他什麼樣的人,不說你有多麼了解,至少八九分你也是知道的,不可能幹出那等事!」
「如果恰好是我不了解她的那一二分作下的這等事呢?」
「即便你不十全十的了解他,難道我還能不了解他么,我和他自小一起長大,皇上都曾說他是個最老實守禮的人,不會做出這事的!」
「你說的就一定可信么?」
容若有些意外,又有些怒氣:「你不信我?」
盧蕊看他動了怒,也有些不滿了:「我該心你么?我和你的第一個約定,這才多久,半年!三次機會,你就都用光了。你們男子都是一丘之貉!」
「你。。。!」
容若想著她這句話也有道理,竟不知道該如何反駁,最後滿臉通紅,拂袖而去。
盧蕊看著他疾步往外走的步子,氣急,扔了手裡的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