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無緣
尚雲每日跟隨張賢修習，平日伐竹作簡，晚上隨幽月練習槍法，時間如水，歲月如梭，不知不覺便已過了三年。
尚雲長成十四歲，身形修長精鍊，長得劍眉星目，隱約可見日後玉樹臨風的模樣，而小師妹張怡，比他還大上一歲，此刻出落得亭亭玉立，如出水芙蓉一般，雖已到及笄之年，卻仍是頑心不改，張賢也不急著嫁她，便隨她去了。
這三年中，尚雲仍未突破這築靈境，倒是這一身武藝精進了不少，此時便是馬騰也甘拜下風。
日子卻又歸於平淡。
……
此時尚雲正坐在房中，閉目凝神，喚起心中神識。
四周一片漆黑，腦中緩緩現出一抹若有似無的光線來，那光線若有似無，宛如一棵小草，落到無邊無際的黑暗中，緩緩紮根，然後生長出來。
長了一寸有餘，只見黑暗之中，不知何處升騰起一道墨色火焰，即使在黑暗中，也彷彿清晰地看見了它跳動的樣子。
這火焰落到光草根上，立刻熊熊燃耗起來，瞬間將它焚燒殆盡。
「咳咳。」
尚雲心中一窒，咳嗽一聲，睜開眼來。
胸口處頗為難受，將吐欲吐的感覺，並且伴隨著陣陣灼燒之痛，彷彿被蜘蛛咬到一般。
尚雲頗為焦躁，只哭喪著臉，獨自坐在房中。
這四年來，自己始終無法突破這築靈境，每每到重要關頭之時，這身上邪火便會無名在魂識中燃燒起來，將他辛苦構建出來的容器焚燒殆盡。
而反觀新來的幾位師兄，宋遠本身法力高強，自不必說，這衛海師兄早已升至御靈境，只差沒有合適的丹青御靈而已。
便是那兩個跟自己年齡相仿的吳青和崔岱也已經突破築靈境兩年有餘。
一想到這吳青和崔岱，尚雲便萬分頭痛，本來年齡偏小，身體就不如他們，現在連丹青都落下，只怕以後不知道要遭到怎樣的折磨。
甚至於小師妹於數月前也突破了這築靈境，對尚雲的打擊頗為沉重。
尚雲雖替她高興，可這心裡怎麼也開心不起來。
張賢已經替他看過這情況，只道是這邪火著實奇怪，竟能連人的魂識之中也能干預，若是終生不能解除，只怕日後就與這丹青無緣了。
想到這裡，尚雲只覺得如石沉大海一般。
「師兄，快出來上早課了。」門外傳來張怡的清脆聲音。
尚雲嘆息一聲，垂頭喪氣走出門來。
他們兩人剛走出沒有多遠，便撞到吳青和崔岱兩人。
「這不是尚家的天才嗎？」
聽到吳青尖刻的話語，尚雲低頭就走。
崔岱一把拉住他，「尚家天才，就不跟師兄們打招呼嗎？」
尚雲抬頭瞪他一眼，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一般。
這崔岱看到他目光，心中一寒，卻立刻又轉化成了臉上的嘲諷笑意。
「要上早課了，師兄們就別在這裡浪費時間了。」眼見兩人又要發生衝突，張怡趕緊過來解圍，挽起尚雲便向講經堂走去。
尚雲只覺得背後一寒，回頭看到兩人冰冷目光。
這吳青和崔岱兩人見他與師妹親昵模樣，又不知生出多少恨意來。
……
到得堂中，見宋遠和吳青已經端正坐好，尚雲便走了過去，在宋遠身邊跪坐下來。
宋遠見他臉色不好，關心問到，「又是沒有成功嗎？」
他指的是築靈一事。
尚雲心中一涼，緩緩搖了搖頭。
「哎，你那邪火，確實是一件難辦之事，連張賢師伯都束手無策。」宋遠說完，臉上掛著笑，寬慰他道，「師弟你且別太灰心，等日後或許有驅除這邪火之法，以你的資質，很快就能迎頭而上超過我們的。」
尚雲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一顆心如沉入谷底一般。
「師弟……」另一邊，衛海師兄遞過來一卷竹簡，低聲道，「你平日功課不錯，你幫我看看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張賢講述丹青之術，這其中有不少文字頗為晦澀難懂，授課完之後都需要弟子們下來再揣摩。
尚雲本身聰明絕頂，又兼出身書香門第，平日里師兄們有看不懂的就會讓他再簽注一下。
尚雲點點頭，苦澀一笑，他也就只有這點用處了。
他提起筆來，正要做注，心裡卻突然重重一跳，卻見這文字最後，有這麼一句話。
「師弟，我有辦法讓你成功築靈，晚上到我房中來，切勿告訴他人。」
他心中疑惑，側眼看衛海一眼。
衛海目不斜視，只微微點了點頭。
這師兄平日里寡言少語，甚是低調，見他模樣，倒像是真的。
「師兄，這一段比較難，不然我晚上去你房中再與你細細講解吧。」
衛海看著這個小師弟，面上泛出一抹笑容來。
……
是夜，尚雲如約來到衛海房中。
衛海已經等候多時，見是他來，面上微微一笑，把他讓了進來。
他左右看了看，確定無人跟著，才把門關上。
這師兄如此謹慎，不知道這能築靈之法是何等禁術？
尚雲心中忐忑，但既然來了，其實也就把這顧慮拋諸腦後。
自己這滿身邪火，本身就已經是一個死局，哪怕這築靈之法是個禁術，只要能夠讓他成功築靈，那也認了。
尚雲到裡面坐下，懷著七分欣喜三分不安地打量著這間屋子。
衛海房間里乾淨異常，甚至還有淡淡的馨香。
他突然想起來，這個師兄人長得俊俏，平日里也是素愛乾淨，身上總有一股子女孩氣，房間布置成這樣，也不奇怪。
尚雲的目光被屋子的一角吸引過去。
那裡放置著不少花盆，衛海卻用一塊大布將它們蓋起來。
衛海覺察到尚雲的目光，微微一笑，「這些東西，其實是我養的御靈，你不必在意。」
尚雲點點頭，也聽說過養靈一事，若是不能從外界找到合適的丹青作為御靈的話，其實可以召喚丹青之種，通過培養，也一樣可以得到高品階的丹青御靈。
只是這培養過程極其複雜而緩慢，也多虧了衛海有這耐心。
「那，師弟，我們就直入正題吧？」
衛海把他從剛才的神思中召了回來。
尚雲點點頭，心懷惴惴，「衛師兄，你真的能幫我築靈？」
衛海看出他心中擔憂，輕笑一聲道，「師弟你可知道我是如何得以突破這築靈境的？」
尚雲心中一驚，脫口到，「莫不是……」
衛海點點頭，道，「正是通過這不傳之秘。師弟盡可放心，這術法並非是什麼禁術，不會害死你的。只是過程會略有痛苦，卻不知師弟是否能忍受。」
尚雲點點頭，欣喜道，「若是師兄能幫我築靈，你以後就是我的再造父母，我一定會報答你的。」
「呵……」衛海嘴角泛出一絲笑容來，擺擺手道，「但你需幫我做一件事情。」
他本身就長得非常俊俏，此時一笑，竟讓尚雲想到了「嫵媚」一詞……
尚雲本還心存疑慮，此刻聽他如此說，心中鬱結散去，點點頭，這樣最好，說得乾脆，也不用欠人情。
衛海默不作聲，到一旁角落裡，捧了一碗湯藥過來。
但見那湯藥漆黑透明，冷冷地泛著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