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展翅之始
1.
悠穿著校服，正在院子里將早上剛洗好的穹的衣物掛在陽光晴好的院子里，雖然早晨爽朗的天空，還有旭日的微光讓一切都顯得很有希望，可是少年的神色間不時流露出疲倦和茫然的神色。
忘了從何時起，但是就是最近一段時間，自己一直被奇怪的夢糾纏著：充滿熟悉感，卻又不能肯定在哪裡經歷過的地方，自己似乎都在很快樂地玩耍著，像極了舊時的光景······但是自己總會突然停滯下來慌忙地回過頭張望著什麼，像是要什麼重要的東西有沒有丟失一般。
而當自己回頭望去時，一個素白色的少女，總會帶著翩翩的連衣裙，輕柔的身姿卻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向自己走來，如同重若千鈞卻在空中飄飛的羽毛一般，直到熟悉的面容逼近自己，自己才能從獃滯中感受到一絲慌張，慌亂地想要推開眼前少女。
每每這般，當意識蘇醒時，悠的視野里總會看見自己矗立向天花板的雙手，呼吸粗重得彷彿剛剛逃離危險，一身的冷汗更是讓睡意全無。
就這樣，每晚都會從睡夢中驚醒的悠不可避免地顯現出倦態，甚至現在晾晒衣物時也因心不在焉而顯得有些磨蹭。
「悠，還沒好么？」恍惚的少年被身後突然出現的聲音嚇了一跳，穹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整理完備準備站在了自己身後，在家總是散開的長發在腦側紮成了修長的雙馬尾，本來是富有活力的髮型也因為穹嬌小的體型更添了幾分文弱。
「啊，馬上就好了。」悠看著眼前的少女不由得獃滯了一下，隨後在少女疑惑的眼神中，更加倉促地將剩下的衣物夾在了夾子上，以掩飾自己的失態。
「呼，完成了。」不知是因為早上忙碌后的放鬆還是別的什麼，悠像是鬆了一口氣。
「······」少女沉默不語，邁著步子向悠走來。
「啊？什麼！」悠看著突兀逼近的少女，夢中熟悉的場面讓他突然毛骨悚然，驚慌失措地後退，卻因為忽略了身後裝衣服的籃子而被絆倒了。
「嘭。」悠傾斜的視野被夾子上的衣物所遮蔽，結結實實摔倒在地發出沉悶的聲音，微微濺起一些灰塵。
穹看著狼狽的悠，有些無語地挑了挑自己秀氣的眉頭，當發現悠看到自己手裡捏著的剛從他頭上取下來的線頭，所露出的尷尬神情時，穹微微搖了搖頭，率先向院子外走去。
真是丟臉啊，悠怕了拍自己的臉為自己鼓了鼓勁，自己已經決定要和奈緒一起開始新的人生了。
不過，那些夢，到底是什麼？
悠在心裡惴惴不安地想著，看著穹不斷遠去的身影，少年有些頭疼地抓了抓頭髮，連忙爬起來追了上去。
2.
「喂，喂，告訴我更詳細一點的情報嘛。」午休剛開始，亮平就不顧一旁渚一葉和班長不滿地目光，用狂熱的語氣近乎逼問悠道：「小穹睡覺時到底是睡衣派還是連身裙派的？」
「絕對不會告訴你的。」悠一臉不爽地托著下巴，將後腦勺對著身邊黏上來的煩人亮平，用很堅決的口氣答道，雖然平時悠是個很溫和的人，但是現在卻連一點點維和的想法都欠奉。
「為什麼啊！我們現在才正要開始進行交流啊！」亮平像小孩子般趴在悠的桌面上耍賴：「現在不進行一點知識充電的話，我要怎麼保護人家啊。」
「不需要你保護啦！或者說根本不允許你這麼做······」悠很不客氣地將耍賴的亮平一把推開，語氣間充滿了堅定和淡淡的燥意，這讓悠也有些驚訝，比較亮平相識以來自己都知道他是這幅德行，嘴上總說些輕浮地話，卻也不是個壞人，自己雖然對他的性格招架不住，不過至少也不至於動怒。
可是今天，就是關於穹的事情，自己為什麼會突然那麼抵觸呢？明明知道是玩笑居多，可是自己還是有被威脅到那樣，渾身雞皮疙瘩般的難受感覺。
或許是對穹的負責任吧，任何一個監護人都不會同意亮平這樣的人接近自己家的女孩子的。
「為什麼啊！我就要做。」亮平賭氣般不服輸地將臉湊過去，而悠也不退讓地想要用手將他的臉推開，兩人像是在鬥氣的公牛一般角力著。
「春日野君真是個好哥哥呢，對於穹來說。」班長帶著微微的笑意，言語之間有著藏不住的讚歎，這讓熱火朝天的氛圍忽然停滯了下來。
「誒？呃······呀，其實也沒有你說的這麼了不起。」悠鬆開了推擠亮平的手，語氣低下來說道：「那傢伙，生過病，身體也很嬌小······」
「皮膚也白皙細膩，真是好可愛呢。」一旁的瑛像是搞不清楚語義一般擅自接過了話題，卻讓大家都會心一笑，這樣的小穹確實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要憐愛她。
「什麼？混蛋，你個混蛋。」亮平突兀地怪叫起來，誇張地揪起悠的衣領：「穹雪白的肌膚也是隨你想看就看的事吧？！」
！
悠的大腦閃過一瞬間的空白，記憶中，那個雨夜中給少女裁量尺碼時在窗外的雷光和路燈的照耀下若影若現的雪白肌體浮現出來，配合著最近奇怪的，宛如夢魘般糾纏著自己的畫面，像是勾起了什麼一樣讓悠心底升起一股恐慌。
「笨蛋！她是我妹妹啊！」悠驚怒地咆哮出聲，讓眾人都吃了一驚。
「怎，怎麼呀，我是開玩笑的，開玩笑。」從未見過悠動了真火的亮平也很不安地解釋道。
「開玩笑也要有個分寸。」大小姐也很嚴厲地教訓道。
「是啊，他們是兄妹啊，不許有奇怪的幻想。」班長也義正言辭地說教：「胡亂有奇怪幻想的人最失敗了。」
「呃，還沒到人生重來的地步吧。」
「如果要重來的話一定要告訴我哦，我們神社後山的那個湖相傳是叉依姬大人轉生的地方，只要去哪裡洗澡的人就可以輪迴轉世，讓失敗的人生重新來過了。」瑛半開玩笑半教訓地落井下石道。
周圍的人都在幫悠教訓亮平，想讓悠的心情稍微好一點，可是低著頭的悠隱藏在劉海里的臉，卻流露出的是複雜難言的表情。
「悠？」教室門口適時出現了穹的身影。
「那小穹，我們就先走了。」兩個像是同伴的女生笑著和穹道別。
這傢伙，遲早會離開我的吧。悠看著和穹已經可以和外人相處融洽的樣子，露出了複雜的笑容。
不需要我擔心的，離開我的吧？
3.
「小悠，對不起。」午飯依然是奈緒帶來的變得，只不過這次少女有些歉意地說道：「游泳部面臨換屆，很多事情忙得不可開交，最近一段時間可能沒法一起回家了。」
「唉，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啊。」悠輕嘆一口氣安慰著有些遺憾的少女。
「作為補償，我們星期日見面好嗎？可能的話，也帶上小穹吧······」奈緒突然做出了提議，可是看見悠沉默而糾結的表情，奈緒有些低落地說道：「還是，不行么？」
「不用叫上穹了，就我們兩個去吧。」悠看著情緒低落的少女，連忙出聲道：「因為，這是我們第一次的約會吧。」
「嗯，好吧。」聽到有這般說道，欣喜的奈緒也沒有深究，只是有些害羞地笑了起來。
「我回來了。」沒有等待奈緒的悠相對較早的回到了家中，打開門的他卻被玄關處的景象驚呆了。
穹只裹著一條浴巾躺在玄關處，均勻的呼吸標誌著少女似乎已經陷入沉睡，胸前和大腿大刺刺地泄露出大片風光，不設防的睡姿和僅有的浴巾讓獃滯地悠「刷」地一下紅透了臉。
「唔啊？！」
悠的下意識發出了驚呼，讓沉睡的少女蘇醒了過來，拖著遲緩的身軀，少女面對著門口不知所措的悠說道：「悠，你回來了啊。」
「你回來了······個頭啊。」悠關上房門後背對著穹：「你這打扮算什麼啊？」
「啊，沖了個涼以後，人就涼颼颼的，覺得好舒服，就睡著了。」穹將修長白凈的雙腿緩緩地在地板上伸展，發出「嘶嘶」的摩擦聲，看著悠轉過身沉吟不語的樣子，她有些調笑意味地問道：「你興奮了？」
「才不是啦！笨蛋，你太沒防備了吧！」少年背著身激烈地駁斥著。
「沒事，又不會有悠以外的人看到。」少女輕飄飄的一句話，卻像是富有魔力一般少年的腦海中不斷地回蕩。
「那算什麼話，」少年強行硬起的聲音漸漸地壓低了：「也不要給我看啊······」
「是，是。」少女靜靜地盯著悠的側顏，堅定的曲線讓她的神情閃過一絲落寞，隨後起身回了房間。
在聽到穹拉上了房門后，悠才送了一口氣般複雜地看向家中的景色：有光卻很昏黃，有目標卻又很迷茫。
「絕對是在挑逗我，那傢伙······」回想起剛才的種種，躺在床上的悠露出了憤憤不平地表情，可是記憶中就在葯櫃下還什麼都不懂的兩人輕輕相吻的畫面卻不受他控制地鑽入他的腦海，讓他的表情變得僵硬。
「叮叮叮······」手機的聲音突兀的響起，打斷了少年一團亂麻的思緒。
「喂，啊是我，現在方便么？」奈緒的聲音從電話中傳來。
「啊，怎麼現在打電話過來呢？」
「也沒什麼，就是看你白天沒什麼精神······」
「我看起來沒精神么？」雖然自己心知肚明，但是因為原因難以啟齒，所以悠還是盡量避免別人無謂的擔心。
「嗯，搬過來以後要忙很多事，我想小悠一點累壞了吧。這個周末也不要勉強自己哦。」
話筒里傳來了奈緒體貼的話語，但是那份患得患失的期待還是流露了出來。
「謝謝你，不過我沒事。」聽到少女那邊有些欣喜的反應，悠淡笑著說道：「雖然我也有擔心穹生活的問題，但是她好歹在學校里也算是能正常交流了，也有了朋友。」
「這樣啊，太好了呢。」聽到難題有了著落，奈緒似乎比悠還要欣喜。
「嗯，所以我們周日就好好玩吧。」聽著少女的輕快的聲音，悠也忍不住放鬆了下來：「那個怎麼樣？講述一個游泳部的弱小女孩們奮鬥歷程的電影？」
「啊，那個電影很有趣呢。」奈緒聽上去很心動，不過隨後電話里傳來的聲音就變得低沉起來：「不對，小悠不會只是想看女主角穿泳裝的樣子吧？」
「呃，才不是這樣，不是的啦！」悠慌忙否認道。
「開玩笑的啦。」奈緒的聲音隨後變成了惡作劇之後的得意洋洋，不過轉瞬就溫柔下來：「那麼，星期日我可以好好期待么？」
「嗯，一起好好玩吧，第一次約會，讓我們好好打扮一下吧。」
將電話掛掉，悠長長地升了個懶腰，不一會兒房間里就陷入了沉寂。而在房間的走道里，借著月光的蔓延，依稀可以見到一個素白色的少女正抱著一個黑色的布偶，靜默地坐在悠的房門外，無聲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