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299 我想，我們並不算朋友

  病房內卻凄清的可怕。


  哪怕是普通病房，也有家屬來探望安慰，而她從小孑然一身，當然不會有人來用家屬這個身份探望她。


  心口的疼痛緩緩散去，她揚起頭看著外面熱鬧的景象，黑曜石似的眼珠裝進了一整個春天，美麗溫暖，卻又冰冷無邊。


  她移開目光，手臂上沾了乾涸鮮血的紙巾被她隨手扔進垃圾桶，她站起來，姣好的臉蛋里儘是疲憊。


  走出病房外，她站在恐怖小說中最恐怖的醫院走廊盡頭，卻突然沒了恐懼。


  她想到了死。


  或許有人會覺得這樣作為一個正常的成年人的她特別可笑，但她現在隨心所欲。


  連死都不怕的人是大無畏的。


  她爬上了頂樓，風很大，幸好她穿的是褲子，不然裙底一定早就被看光了。


  顧憐惜一邊自嘲自己居然還有心情開玩笑，一邊爬上了欄杆。


  她像個頑皮的孩子一樣，在陽台最危險的邊沿玩耍。


  她看不到100樓下面是什麼情況，她只是覺得突然離天空很近了，彷彿伸手就能抓到雲朵一樣。


  她沒有告訴過別人，她其實恐高，骨子深處的恐高，可她今天不怕了。


  她就在跟所有人在玩死亡遊戲一樣，在生死的邊緣徘徊，可是她只要走錯一步，下面就是死亡的深淵。


  絕大多數人猜測她可能是個瘋子，不過也有人說，她是因為得了絕症生無可戀。


  第一個猜測說對了。


  她是瘋子。


  她捋了捋被風吹亂都看不到前方的髮絲，唇邊開始浮現出笑容，那笑容，咂摸著彷彿還有點玩味。


  慕傅琅站在她後面，不敢上前一步。


  她怕她因為緊張而失足墜落下去，顧憐惜可不是那些玩跳樓奪關注的人，不是三言兩語可以唬住的。


  稍有不慎，她就會離開這個世界。


  樓下正在做防護措施，他看著她像個小姑娘一樣從一步一步再到墊著腳旋轉，他的心彷彿也隨著她的腳步忐忑不安。


  她是有抑鬱症前科的，他明明知道，卻還放她一個人冷靜，慕傅琅暗恨自己怎麼那麼不小心。


  手中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慕傅琅知道，安全措施已經準備完畢了。


  「憐惜。」慕傅琅在背後叫她。


  她倉皇回頭，慕傅琅站在她身後，刀削般冷峻的臉居然破天荒的溫柔下來。


  她像個無知的孩子一樣歪著腦袋，然後從想起來，她現在在自殺。


  一個人真的想死，沒有人可以阻止他。


  所以，她也並不懼怕慕傅琅的阻止。


  「傅琅。」顧憐惜在陽台上坐下，彷彿隨時會跳下去一樣，令人心驚膽戰，「那麼多年，我從來沒有看透過你，也沒有徹底了解你，所以，我想，我們並不算朋友對吧。」


  在她心裡對朋友的定義，是起碼互相理解，互相體貼。


  她和慕傅琅，這上面兩條一丁點也沒有佔到。


  「是嗎？」慕傅琅反問，「可我不那麼認為，我反倒認為，我們算朋友，而且是非常非常重要的朋友，即使我們並沒有參與對方的過去，甚至不了解對方，但，你在心裡，是把我當作朋友一樣了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