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失去
晴空萬里下的火焰總是讓人感到有些不舒服，四處亂闖的機械獸，烈日伴著火光。
破舊的屋子旁，機械獸的身上無數的傷痕，銀色的零件散落滿地，不停地流出著液體，毫無生機。
倚在牆邊的莫毅嘴角流著鮮血，他把長斧放在了一旁，他的腿部被機械鬥狼的利爪撕開了巨大的口子。
那疼痛感不必言說，莫毅的臉龐青筋暴起，他儘力的剋制著自己不要叫出聲來。
鮮血不停地流著，他把壓著傷口的手抬了起來迅速的撕下了外衣的袖子。
屏住呼吸，莫毅表情凝重，他不敢大聲叫喊，他不清楚在何處隱藏著危險。
「啊……」一聲沉悶的叫聲，他用力的勒緊了那綁住傷口的衣袖。
伴著莫毅腿部肌肉的一陣抽搐，莫毅猛地低下了頭，他的五官凝聚在了一起，眼睛裡布滿了血絲。
「呼……」大口的喘息，那疼痛感很快的傳遍全身，又很快的消失不見了。
「哇，大叔，你好厲害！」
就在莫毅仰面看著遠方，調整著呼吸的時候，葉川已經走到了莫毅的身邊，他的視線打量著那機械鬥狼，雖然那傷痕七零八落，並不美觀，但可以看出莫毅經歷了一場生死搏鬥。
「你以前加入過軍隊吧？」
沐瑾也跟了上來，她一直走在葉川的身後，她可應付不了突如其來的危機。
「軍隊嗎？」莫毅笑了起來，他嘗試著站起身，可那腿部異常的疼痛，最終還是放棄了，「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好厲害啊，大叔，真是沒看出來呢。」說著，葉川走到了莫毅的身旁，他把劍放在了背上，確切的說是扔到了背上，雨音懸在了葉川身後。
葉川彎下身子把莫毅架了起來：「不過，都這樣了，就別逞強了，好好休息一會。」
說著，葉川便打算把莫毅帶到破舊的房屋內尋到一處相對隱蔽的地方，他看出了莫毅並不甘心就這樣失去戰鬥的能力，他想要繼續戰鬥。
沐瑾把那長斧拿了起來。
「真是老了，換做以前的話，這種級別的機械獸還可以對付。」莫毅苦笑著，他並沒有拒絕葉川的好意，他清楚自己已經幫不上什麼忙了。
「話可不能這麼說，什麼事都讓前輩做了，還要我們這些年輕人做什麼。」說著，葉川把莫毅放在了角落裡。
「沒錯，你就安心在這休息，葉川這傢伙可是厲害的不得了。」沐瑾的笑容里在謀划著什麼，「我的……」
沐瑾的話並沒有說出口，她清楚現在並不是問這個問題的時候，儘管她那般急切的需要那筆錢。
「小姑娘，放心好了，我昨晚去了錢莊，你們去九分店把錢取走便是，我可不喜歡欠別人錢。」說著，莫毅的視線望向了九分店的方向，「不知道莫誠怎麼樣了。」
說著，莫毅的眉頭已經皺在了一起，這個時候，誰也不確定會發生什麼。
「放心好了。」葉川站直了身子，他把雨音握在了手裡，「他不會有事的，我保證。」
「哈哈。」莫毅笑了起來，「年輕就是好啊。」
沐瑾也跟著笑了起來，但她的笑容里多了些擔憂，並不是擔心九分店的事，而是不久就要回到的洛城的事。
並沒有停留太久，葉川和沐瑾向著九分店前進著，他們可沒自大到認為自己能夠救到所有人，葉川清楚，這個時候，只有期待這附近的軍隊幫忙，這眾多的機械鬥狼不是自己一個人可以對付的，雖然現在還很輕鬆，可是葉川的靈元消耗的極快。
即使沒有進行過靈元的修行，那靈元的強度依然在潛移默化中增強著。
莫誠就是這樣，她並不喜歡戰爭，即使在這戰亂的年代，他也不想成為武者或者加入軍隊。
可是莫誠的叔叔不希望莫誠這樣，莫毅清楚，在這亂世，強健的體魄是必要的，雖然莫誠沒有進行過正式的修行，但他的身體要比普通人強壯的多。
但那是遠遠不夠的，即使是軍隊中的男爵都不能輕易的戰勝這些機械怪物，更別說是莫誠了。
院落里，莫誠笨拙的躲過了那機械鬥狼的攻擊，他的手中握著一柄長槍，那是叔叔曾經用過的武器。
無數次的跌倒，無數次的站了起來。
沒了迷茫，堅定地目光死死地盯著機械鬥狼，他的心裡跨過了絕望，憤怒塞滿了胸腔。
如果機械鬥狼會講話，它此刻一定驚訝的啞口無言，這眼前的男子似一名死士，他在宣洩著自己的憤怒，即使鮮血滴落在臉龐，即使身體無數的創傷。
彎曲的軀體，莫誠的腿被撞傷，他只好拿長槍支撐著身體。
沖了過來，莫誠沒有絲毫懼怕，雖然此刻的莫誠清楚地意識到已然躲不開了。
就在眼前，就在機械鬥狼近在咫尺的眼前，一切都變了。
「我最討厭你們這些機械混蛋去別人家裡添亂了！」
說著，葉川從屋頂一躍而下，他的劍泛著藍色，一劍貫穿了機械鬥狼那類似心臟的地方。
「你不會運用靈元嗎？」葉川的目光滿是好奇，他看的出莫誠的體魄很是強壯，卻看不出莫誠體內的靈元流動。
終於，那莫誠再也無法支撐自己的身體，他在機械鬥狼失去生機的一瞬間癱倒在了地上。
「現在想想，當初真應該聽叔叔的話，進行修鍊。」莫誠這才感到了身體那般的疼痛，他試著用長槍去拿那錢袋，「你究竟是什麼人？」
「只是剛好經過的武者。」葉川面露笑意，沐瑾把那錢袋拿了起來遞給了莫誠。
「這錢是你的，好不容易才守住的。」
莫誠把長槍放在了一旁，如釋重負的長舒口氣。
「嗯，謝謝。」沐瑾環顧著四周，她的眉毛微皺著，「換個地方開店吧，這裡……」
「我會考慮的，畢竟這是叔叔留下的店，也是我熱愛的工作。」
莫誠這樣說著，他看向了殘破不堪的周圍，心裡滿不是滋味。
「你呢，有什麼打算。」莫誠嘗試著站起身來，他的身體已經好了許多，雖然那關節如同斷裂般疼痛。
「現在不是關心這些的時候吧。」葉川微笑著，在他的視線里機械鬥狼不知在和什麼打鬥著，數量銳減，「不知道這小鎮還在經歷著什麼，我想，應該還可以幫上些忙。」
說著，葉川便轉過身去，就在這時，莫毅從殘破的九分店走了過來。
莫毅一瘸一拐的向著葉川的方向走著，他的面容獃滯，誰都看得出，他在強忍著悲傷，他在默默的承受著著眼前的一切帶給自己的衝擊。
這屋內滿布著自己的腳印，年幼時莫誠四處亂跑的背影，午後的木桌上，悠閑地飲者茶。
莫毅並沒有停下腳步，他的視線看向了莫誠，他再不敢去看這殘破的一切。
當陪伴了你無數歲月的家園被無情地毀壞，當你不得不面對這一切，卻無能為力。
那怒吼，那眼淚只是在傷害你最親近的人。
「你沒事吧，小誠？」
莫毅的目光獃滯，他的拳頭緊緊的握著，如果那機械鬥狼還活著，莫毅定會將他大卸八塊。
「嗯……」莫誠低下了頭，他不敢面對莫毅，他不想告訴莫毅，是因為自己的弱小使這家園毀滅。
「我們去小鎮里幫忙了。」
說著，葉川便走向了屋外，他知道，眼前的二人此刻痛苦萬分，他聽到了心在滴血的聲音。
「沒事了。」莫毅轉過頭看向了葉川，「附近巡邏的軍隊趕到了，已經不會有人再受傷了。」
莫毅的話音深沉，沒有什麼能讓他露出笑顏了吧，至少在這一刻，沒有什麼能讓他開心起來。
葉川點點頭，沒有說話，沐瑾站在葉川身旁，他們不想打擾這二人，他們什麼忙也幫不上。
「叔叔……」莫誠抬起了頭，他的視線想要看向莫毅，卻不敢凝視他的眼睛，「對不起……」
莫誠的話語幾近哽咽，他不敢去看周圍的一切，每一片碎落的殘骸就彷彿莫誠碎開的心。
「沒什麼值得道歉的。」莫毅的手掌拍了拍莫誠的肩膀，「再開一家店吧，這一次，要好好守護。」
莫毅的臉上掛著微笑，或許那並不能稱為微笑，他的眼角掛著眼淚。
在莫毅的心裡，那九分店固然重要，可是，還存在著比這家店更重要的事物，莫誠。
「嗯……」終於，莫誠的淚水再也忍不住了，斜掛在臉頰的淚水宣洩著莫誠心中的傷痛，「啊……啊……」
「下一次，我絕對，絕對不會逃避了！叔叔，我好想，好想修行！」
「笨蛋，現在才明白這一點嗎？」
莫毅笑的那般難看，他伸出手擦拭了那一滴掛在眼角的淚，他不會哭泣，至少不會在莫誠面前哭泣，因為莫誠的心已經痛苦不堪，如果莫誠看到自己的眼淚，他會徹底絕望。
莫誠沒有回應，他低下了頭，他的眼淚和鼻涕滴落滿地，他不知道要怎麼讓眼淚停住，心中的傷口已經無法癒合了。
「咳咳。」莫毅仰視著天空，又發出了那假裝正式的嗓音，「這樣可不好，男子漢可不能輕易流眼淚。」
「哈……哈……」莫誠依然低著頭，依然決堤的淚水，他知道，莫毅在跟自己開玩笑。
葉川靜靜的看著這一切，他的心裡竟有些羨慕，因為能這般看著自己流淚的人已經不復存在了。
「謝謝。「莫毅轉過身看向了葉川，他的話語滿滿的誠懇。
「舉手之勞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