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相親

  顧一尋看著那扇敞開的門，好半天她才下了床重新將門鎖上。她常想也許在她媽媽眼中，她如同養在陽台上的吊蘭，隻是一盆有生命的東西而已。撐著門苦笑了一會，顧一尋走到窗邊，倚在窗邊看著樓下的街道，夜色中或高或矮的樹被暈染得異常詭異。顧一尋拔下石遠南的號碼，打開免提，喇叭裏傳來端莊的女聲，她說：“你好，你拔打的用戶已關機！”


  他去了韓國，為了向那未知的成名路發起進攻。想到即將到來的相親，遠行的男友，顧一尋覺得眼睛有一點澀澀的。媽媽一副篤定的樣子，她完全沒有想到她的女兒就跟她一樣將陽奉陰違進行無比徹底。她中意的女婿，注定隻能存在於她的想像之中。


  隔天醒來，眼角的青紫越發濃重起來。照著鏡子，顧一尋暗自竊喜。這樣的尊容，媽媽總不敢讓她去嚇了那高端的相親對象吧。


  吃過早飯，顧爸爸出門去上班。顧一尋洗了碗，準備去樓上打掃一下衛生時。她媽媽女高音從樓上飆到樓下，然後人就像風一樣卷到了顧一尋麵前。“阿尋，快，快去換衣服。聽說你回來了，改約今天！”顧媽媽極興奮。


  “媽，今，今天啊！”顧一尋差點驚跳起來，回過神來後她指著眼角說：“這樣見人不太好吧！”


  “這有什麽關係？你不會用劉海遮一下啊，說你笨你還真笨啊？”顧媽媽怒目橫眉，揚起手掌，大約意識到今天要相親她又生生的收住了。


  顧一尋知道再說什麽也沒有用，隻能將手裏的掃把放到了角落。然後，她順從的往樓上走去，走到拐彎處時，她想如果她往後一仰，摔成重度殘廢她媽要怎麽辦？她思索了五秒鍾，結論是她媽抬也會把她抬去。得出這個結論後，她就決定不作無謂的掙紮，乖乖去見那個男人，然後想辦法讓那個男人自動放棄更實際些。


  換了牛仔褲T恤衫，還沒來得及出房間門。顧媽媽就闖了進去，見此情景大罵，“你作死啊，穿成這樣，你以為見農民工嗎？”罵聲中，極度氣憤的顧媽媽還狠勁在顧一尋大腿擰了一下。顧一尋痛得眼淚都冒出來了，她急聲說：“媽，我換，你先出去好不好？”


  顧媽媽一屁股坐到床頭，一臉的不耐煩，“你都是我生的，我還不能看了？”


  顧一尋隻能背對著她脫衣服，然後換上了一條白色的連衣裙。


  “頭發散下來，綁什麽馬尾，象個土佬冒。擦點唇彩，眉毛挺好，長得象你那個窩囊廢爸爸。粉也不用擦了，這麽細膩的皮膚，別畫蛇添足了。”顧媽媽走到她麵前，語氣緩了下來。一邊絮絮叨叨，一邊幫她打散發了頭發，又幫她拉平裙子。


  顧一尋鼻頭有點酸酸的，每次回到家中，她就有坐過山車的感覺，你永遠不知道下一波刺激有多強烈。


  “行，就這樣，不比那些明星差多少！”顧媽媽退了一步，仔細的打量著自己的女兒。“走吧走吧，約了十點！”


  “媽，那你今天不用去坐班嗎？”顧一尋低聲詢問，她實在害怕她媽要跟著去。


  “坐什麽班啊，當然是你的終身大事重要了！”顧媽媽瞪了她一眼。


  真是怕什麽來什麽。


  因為相親男在縣城，見麵的地點也就約在了縣城。顧媽媽神通廣大的弄來了一輛車，開車的正是李伯，顧一尋父親口中的奸夫。


  顧一尋默默的上了後座，顧媽媽數落她一點禮貌也沒有，也不叫人。李伯訕笑著說：“這孩子認生，你別怪她了！”


  “孩子，都25歲了，還孩子呢！開車吧，都快九點半了！”顧媽媽坐在副駕位，說這話時，還不忘回頭瞪一眼顧一尋。


  十點零三分，一行三人終於到達了男方約定的地點，那是一間咖啡館。進門時，顧一尋看著走在她前麵的李伯和媽媽，有一瞬間，她幾乎要奪門而逃。25年了，顧一尋一直忍耐自己的母親，隻因為她是母親，她想總有一天她會忍無可忍。


  這一路煎熬，終於來到咖啡館的包間。站在門口，顧一尋晃眼望去，小小的房間裏，已經坐了四個人，三女一男。那架式，仿佛古代皇帝選秀女。


  一個年長的女性站了起來，“喲，老張吧？來了啊。這就是你閨女吧？來，坐坐！”


  顧一尋看著那個一直低頭玩手機的男人，目測是個年輕男人。頭頂的頭發濃密，還好，也不會是個禿頂。


  “端木！”一個看起打扮時尚的年輕女人碰了碰一直低頭的男人。


  “噢，你們好！”那男人終於起了身，看向顧一尋三人。這一眼顧一尋驚了，那男人失聲叫：“顧一尋！”


  “你們認識？”顧媽媽孤疑的看著顧一尋。


  “認，認識！”顧一尋遲疑了一下才答，她不想告訴顧媽媽，他們是大學同學。葉棠和他同係。她更不會告訴媽媽，蘇端木當年為了追葉棠，是怎樣的要死要活。


  “媽，你們都回去吧，回去！讓我們自由相處！”蘇端木顯然在家裏是霸主地位，此話一出，他身邊幾個女人麵麵相覷的一會，就乖乖的往外走了。年長的女人搭著顧媽媽的肩說：“老張啊，我們到外麵坐會，這年輕人的事，讓他們自個找找感覺。”


  包間終於清靜了，蘇端木笑嘻嘻的跑到顧一尋麵前，“顧美女，來來，坐下。”


  “蘇端木，好久不見！”顧一尋溫和的朝他笑。


  待兩個人都坐定後，蘇端木給她倒了杯水，“有兩年沒見了吧？葉棠還好嗎？”


  顧一尋捧起水杯，笑著說：“她挺好的，小說越寫越好！”


  蘇端木斂了神色，把麵前的水喝完他才問：“和歐陽良結婚了吧？”


  顧一尋想著這終究是葉棠的事情，她要怎麽說呢？這一猶豫，蘇端木雙眼放光，“分手了？是不是？”


  “你為什麽會來相親？”顧一尋避而不談。


  “你看到了，剛剛那三個雌性動物，一個是我媽，另兩個是我姐。天天打長途電話跟我聒噪，我都快崩潰了！沒辦法！”蘇端木一臉的痛心疾首，“你呢，長得這樣美，居然也要相親？”


  “你也看到，我媽是我家的太後！”顧一尋一臉無奈。


  “扯遠了。你還是跟我說說葉棠的情況吧？兩年了，郵件不回我的，手機換號碼，QQ把我拉黑名單，校內根本不上。”他攤手，很悲催的樣子。